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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5 章

    常逾带着府里的人来文青山安排的馆子吃饭,秦岭这只小狐狸没等进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恨不得直接钻进厨房,都省了上菜这道工序了。

    可一进来,秦岭就被放在大厅的画吸引了,可左看看又看看也不知道这画为什么挂在这?

    秦岭:“阿逾,这画有什么说法吗?酒楼里放这么雅致的东西?你确定咱们没走错地方?”

    常逾忍俊不禁,秦岭被文青山推着上楼:“这是诱饵,一会鱼儿就上钩了!”

    秦岭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鱼?能糖醋吗?”

    文青山面露难色,此鱼可非彼鱼啊,可看着常逾的眼色,文青山还是决定顺着秦岭说:“糖醋是够呛了,直接片了吧!”

    常逾带着众人入座,这酒楼归属于文青山名下,在昨日得了消息之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老板也是恭恭敬敬的。

    “殿下,要现在上菜吗?”

    常逾:“再等等,还有人没有来呢!”

    老板看了看文青山的眼色,识趣儿的退下了,秦岭坐在位置上也不安稳,晃来晃去的搓手,看着外面逐渐聚集的人群,不明所以,这里也不是集市,就算常逾是个皇子,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吧,店家按照昨日预约的名单一位位的核对,一向不喜热闹的常逾竟对此毫无看法,想必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了,联想到楼下展出的那副画,秦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些就是文青山说的鱼儿!?”

    常逾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冰酥酪,这样的天气,吃些冰冰凉凉的最是解暑了。

    秦岭指着那碗冰酥酪,眼睛里放着光:“我能吃?”

    自从七尾绽开,常逾就不准秦岭吃这些凉物了,担心他狐毒发作时,疼痛难忍,可今日天气还是太热,便善心大发的说:“只能吃一碗!”

    秦岭二话不说取了勺子就开吃,常逾一直不肯让他再吃这些东西,可秦岭嘴馋,偷吃了好多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偷吃都能被常逾逮个正着,然后絮絮叨叨好久,今日得了常逾的应允,还不赶紧大快朵颐,免得一会常逾改了心思。

    文青山带着倪孜和绿玲进来,二人虽然即将成婚,这酒楼里也没有外人,可还是恭恭敬敬的相互施礼。

    文青山上楼前,示意掌柜,昨日预约的宾客可以落座了,掌柜也是明事理的人,依次让人入了席,所有列席者,可观名作,可赏佳茗,只是唯独二楼,是常逾等人独处之地。

    常逾:“这天气暑热,提前备了些冰酥酪,倪姑娘不妨试试!”

    倪孜:“都说女子不该食冰···”

    常逾并不想勉强倪孜:“你的身体你自己做主!”

    看着常逾的心意,倪孜越发的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世人都说女子不该用这些寒凉之物,故而这盛夏之尾,女子只能苦苦捱着这夏热,倪孜吃的文雅,倒不似秦岭那般,引的秦岭都规矩了许多。

    常逾:“今日是家宴,绿玲姑娘也坐!”

    绿玲本觉得不合适,可看了看身边的人,赵婶,田伯,都位列在席,便也落座。

    文青山又端了几碗过来,别说绿玲了,就是连赵婶都有,几个人纷纷谢过常逾,常逾也给青山使了眼色,文青山让老板在秋鸣山居图前面立了一块屏风,此举可引得门外的那些文人不悦。

    “这、不是说今日展出海先生遗作《秋鸣山居图》吗?”

    老板:“确实是展出不错,可这是我家主人私藏,为保画作不被外人所污,这才用此屏风所掩!昨日有预约之人方可入席,近而可观,诸位既然没有预约,便只能此距观之了!”

    “我等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知晓不可手触之道的!”

    老板:“那先生可敢保证,今日若是被人所污,您可愿承担所有后果?”

    “这···”

    这画如今价格高的离谱,这些所谓的文人自然是掏不起的,常逾不是嘲笑这些人荷包空空,只是不屑,这些人用这些东西,来武装自己的脑袋和脸面,之间众人隔着屏风就开始夸赞这《秋鸣山居图》,好像当时海先生作画的时候,就在现场似的。这样无脑的夸赞,着实是有些刺耳,不过秦岭听着这些声音耳熟的紧,起身向下望去,果真都是昨日那些谏官,看着常逾运筹帷幄的模样,就知道,这可是常逾给他搭了个戏台子,用名画将这些文人都聚在一起,好让秦岭一起将人收拾了。

    常逾看出秦岭的蠢蠢欲动,嘴角不禁上扬,悠然的品茗觉茶:“想去就去!”

    秦岭赶紧将冰酥酪倒进口中,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倪孜:“昨日听田将军说了此事,便猜到殿下要用此举诱敌深入了!”

    常逾:“倒是让倪姑娘见笑了!”

    倪孜:“无碍,倒是有趣儿的很!”

    常逾请倪孜来,一是觉得她不能一直待在普陀寺,二也是要将府里的这些人介绍给她,尤其是要提示倪孜,他护着的这只小狐狸,总会有所偏爱,希望她能和他一样,能接受秦岭。

    这些文人看着里面的人看看而谈,心中自是难耐,指着门口的老板,没有一点文人的礼节:“你这酒楼开门既是迎八方来客,一桌多少钱,我们进去吃酒,是否可以进去一瞻啊!”

    老板:“不好意思诸位,今日预约已满,不再对外开放!”

    “那你开这个门干什么啊!”

    秦岭从楼上走过来:“这酒楼是我家开的,我想开门还是关门还受你们管辖了?”

    老板后退半步,让秦岭上前,众人看到出来的人是秦岭,瞬间没了刚刚的恭敬,不过秦岭也不在意,昨个儿在皇城外面有些话他得顾忌这常逾的面子,不好相说,今日这戏台子都搭上了,秦岭要不‘舌战群儒’一番,都对不起文青山舍下的这一日流水。

    “此画是上清佳品,笔锋婉转滞顿分明,宛若身临其境,你既展出,怎可独自孤赏!”

    秦岭环抱着双臂,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模样:“这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昨日展出此画的消息已经放出,你们既知此画是孤品,不提前预约,现在倒说我们抢了先,这难道就是你们文人崇尚的风骨?”

    “可那不是还有位置吗?”

    老板出来圆场:“二楼已经被人包了!”

    秦岭见那些人指着楼上他们所处的地方,一脸的不屑:“坟地有的是位置,你们怎么不去呢?钱庄有钱,你们怎么不去抢呢?自己不提前预约,我们定了位置,现在还来责怪我们?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道理可是读进狗肚子里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简直有辱文人风骨,斯文堪败之辈!”

    还没等秦岭继续说下去,人群中便传来一句:“原来是萧王殿下的侍卫啊,怪不得如此蛮横!”

    秦岭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昨儿个说他和常逾的那几人,秦岭也不甘示弱,冷笑的说道:“你们这些人啊,装的像是那么回事儿,四处在游园诗会上凑人脑,以为参加了这样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文人墨客了?依我看来啊,是非人哉呦!”

    这些人挺着所谓的文人傲骨,不肯离开:“我等是听闻海先生遗作在此展出,这才来想看,想观赏一番!”

    秦岭嫌弃的神情是毫不掩饰:“谎话连篇,隔着屏风你看都看不清,就夸上什么笔锋转顿?不觉得太做作了吗?”

    那些人见自己的谎话险些被秦岭戳穿,便抱起团来群攻:“这屏风乃薄纱相制,就算隔着屏风,也能观赏到海先生的创作意境!”

    秦岭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是吗?那这画作旁边还放着几盆兰花,你可看到是几盆了?”

    “两盆!吧?!是两盆吧!”

    “是两盆!”

    秦岭看着几个人看似是在商议,实际上都是在互相推诿责任,笑着从后面拎出两个椅子来:“你连花盆和椅子都看不清,还能看得清笔锋?难不成你们这些人就是闭着眼睛吹牛的?那在朝堂之上所言,怕不也是谎话连篇啊!”

    秦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靠在门框上,环抱着双臂,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低喃:“真是陌上谁家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那些人一阵哄笑,还以为秦岭一个武夫听不懂此话,可他们低估了秦岭,若以此言相论,秦岭也不再怕的:“墨香之崇,蘧篨不鲜!何不以溺自照之?”

    秦岭本还想着他们能说出个什么呢,结果眼前这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直到后面的人轻声说出了此意的注解,这声音倒是不大,可在秦岭这那就跟扩音器似的展露无异,原本秦岭还没起疑心,可看着眼前这几个分明就是昨天在朝堂上长篇阔论的那几个,怎么一夜的功夫就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了?秦岭想起那副画,望着阁楼上的常逾,便将事情捋顺了些。

    “你竟然满口污秽!”

    秦岭:“呦,听懂啦?我还以为你们听不懂这些话呢,这时世并非无英雄,而是竖子无珠误成名!守着别人浴血奋战的安宁,在此纸醉金迷,这就是你们文人所谓的干净?”

    倪孜听着秦岭一句句的,没有一点退却,别说这些人小瞧了秦岭,就连她也没想到,秦岭能说出这些话来。

    倪孜:“看来殿下是早就知道了!”

    常逾:“他呀,只是不喜读书,并不是不会,他一直掩饰着自己的能力,就是不想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不过那是在江湖,在这里,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倪孜:“这里面的人,应该有人是在殿下的棋盘之上吧!”

    常逾喝了杯茶,没想倪孜这么快就猜中了,常逾审视的望着楼下的几个人,心中不禁赧然,买卖官吏中饱私囊,言官口蜜腹剑鼠目寸光,州府只顾自身,对百姓毫无作为,原来自己曾经是在这样的朝中做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常逾无比反感,可他又不得不装作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秦岭用现身说法的方式告诉过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扳倒他们,那么就选择蛰伏。

    这王爷的身份就像是牢笼,而常逾就是那只笼中困兽,他愤怒他隐忍他不甘,可他又必须

    吞下这口气,可当这些人昨日惹了自己的小狐狸,常逾便不打算忍了,秦岭与他们争吵的事一定会传到皇帝耳中,届时只要他添一把火,这买卖官职的事便能浮出水面了。

    秦岭见众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怎么?气糊涂了?连这些话都听不懂了?那我若说什么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也是欺负你了,听不懂是吧,那我换个你听得懂的,自己想戴高帽子,还等着别人捧,真是卖螃蟹的搭戏台,真是好大的架子,别人若是快了一步,你就来咄咄逼人,怎么?棺材里要账,真是逼死人啊!”

    秦岭笑的憨态可掬,可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文青山在上面都要笑疯了:“求一张老秦的嘴按在我身上,这架势,朝堂阔论也不在话下啊!”

    “我要上奏!书你狂悖,道你不堪!”

    秦岭要的就是将人逼无可逼:“呵~这位大人真是衣角扫死人,好大的威风啊,你尽管写,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文笔到底和今日的话术有无差别,怕不是这诗会都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自掏腰包的吧,想着自己也能像粪球里面滚芝麻,多少沾点是吧!”

    那人被怼的气急:“你你你、、、”

    秦岭:“你什么你?我说的哪句深奥了?引经据典你不懂,这民间俗语知道的倒是多,还想上奏,你是下冰雹吃拉面,真张得开嘴啊!”

    “你不就是仗着萧王撑腰吗?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皇子,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都不好说!”

    秦岭容得下别人骂他,但绝不容许有人污蔑常逾,眼中忽然闪了刀子:“你们用墨水写的谎言,掩盖不了我们用血写的事实!”

    众人都知道眼前的秦岭是上过战场,杀过侵掳的,甚至是一人守宫城,让整个叛军怯而生畏的存在:“你们若愿意写,我绝不拦着,可这折子怎么送到太极殿,就是我说的算了,毫不客气的说,那句一剑可斩百万魂,十里黄沙血漫天,说的正是在下,诸位若是敢用身家性命做赌,我便陪着!”

    秦岭挺着胸膛一脸得意的走上来,一副得胜而归傲娇,可一见常逾,笑脸瞬间垮了一半,故作怒气的模样坐在身侧。

    秦岭:“阿逾,你利用我!”

    常逾没有否认一点:“这就看出来了?”

    秦岭还以为常逾得掩饰一番呢:“你这就承认了?”

    常逾:“我们不是约定过,不互相欺瞒的吗?而且你都猜到了,我干嘛还要隐瞒你!”

    秦岭刚刚在外面怼天怼地的姿态瞬间消散,看着常逾这茶喝的悠哉,气的抢过来一饮而尽,这杯茶下肚,也让秦岭清醒了些:“他们是康王派来的?”

    常逾不否认:“至少是被他利用的!”

    秦岭点点头:“康王对你的杀心可是没变过,早点下手解决了也好!”

    倪孜并不知道康王对他下毒一事,听着秦岭这么说,心中一沉:“看来康王殿下已经下过手了!”

    秦岭哼笑:“起止是动手,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阿逾毒死!”

    常逾:“当初怀疑康王的时候,便调查过,这些人并不归属于他,这么多年,他们既没支持秦王也没支持襄王荣王,便是只想浑水摸鱼,所以他们能被利用,一定是被抓住了把柄,未免康王在对我下手时,他们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棵稻草,这才利用这个机会,先下手为强!”

    文青山:“老顾离开之前,查到了他们买官卖官的证据,并且将话递了出去,只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这话是我们递出去的!”

    倪孜只知晓这京中的水深,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深不见底,心中多少有些打鼓:“那殿下就确定他们一定会来吗?若今日这幅画,引诱不了他们前来,殿下这饵,便是白费心思了!”

    常逾:“他们担心自己买卖官员的事情败露,所以着急用一些诗会品鉴来彰显自己的学识,所以只要抛出诱饵,他们便一定会来!”

    秦岭:“那我这个威胁是不是太用力了?”

    常逾:“他们压根儿就没怕我,也不知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秦二爷,否则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句陌上谁家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田绛:“其实殿下还有一点没有说,这些人在祖籍上,有的强占田产,有的压霸百姓,殿下此举也是为了当地的百姓。”

    常逾打断田伯,对于这样的功绩,常逾向来是不贪功的:“好了,青山,准备让店家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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