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逾在秦岭房中坐了一夜,生怕秦岭醒过来是个假象,秦岭还会一睡不起。
乔林见常逾眼睛瞪的像铃铛,他熬的住,乔林可是熬不住了,便哀求道:“不是我说,你不睡也不必拉着我啊!”
乔林困的要死,可常逾非让他时刻在这瞧着,常逾横眼,吓的乔林瞬间困意全无,胆战心惊的咽着口水。
秦岭听不下去,他们两个守在秦岭的床榻前,跟守灵似的,谁能睡得着,裹着被子起身:“阿逾,我没事了,你让老乔回去吧!”
要说这天下能治得了常逾的,只有秦岭,有了秦岭的许可,乔林拎着药箱就准备溜之大吉手摆的跟拜年似的:“我谢谢你啊!”
常逾:“渴不渴?”
秦岭摇摇头,其实他很饿,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不想麻烦别人,便忍了下来,秦岭看着常逾向他走过来,往床榻里面坐了坐,拍了拍床榻的边缘,示意让他坐。
秦岭:“你这黑眼圈比脸都黑,怎么不去睡?”
常逾支支吾吾的说:“我、害怕!”
秦岭往常逾身旁凑了凑:“你也会害怕啊!?”
常逾低头:“自然是会的!”
秦岭歪着脑袋盯着常逾看,这样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模样,常逾还是很珍惜的,尤其是在秦岭大难不死之后。
秦岭:“阿逾,趁着老乔走了,我也说说心里话,有些事呢是事在人为,比如说求你心中的正道,可有些事儿呢,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就好比我的命!”
秦岭说出其他的事,常逾都会义无反顾的答应,可唯独这件事,常逾应不下来。
常逾:“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秦岭:“阿逾~我们不是约定过吗?绝不欺瞒对方,狐毒续命,是当年我自己的决议,没必要拉着乔林,还有你手下的人去帮我找解药,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当年穷途末路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能活过及冠,有心插秧秧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没准到最后一刻,我能复刻当年的幸运呢!”
常逾没答应,可是看着秦岭这样可爱的摊手也没拒绝,可不管秦岭说什么,他心里都有答案,这或许也是常逾唯一不会答应他的事。
常逾看着秦岭将手缩回被子:“冷不冷?”
秦岭裹了裹被子:“还成!”
常逾起身拿了件狐皮大氅,还将炉龛往前挪了挪。
秦岭:“阿逾,我睡了这么久,你还有没有钱?”
常逾被问的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可听着他咕噜噜的独自,不禁笑道:“养你还养得起!”
秦岭掰着手指头:“那我想吃西市街口的豆浆和牛肉包子,顺心斋的点心,王家酒坊的酒酿,还有中街的那家果脯也好吃,他家叫什么来着?”
常逾:“甜果阁!”
秦岭:“对对对,还有椿记烧鹅···”
常逾看着秦岭细数着这些吃食,心里的喜悦都挂在脸上,曾经的那句喜怒不形于色荡然无存,这样的贪吃,看来还是他的那只小狐狸:“好,都买给你!”
一大清早,秦岭点名想吃的东西就都上了桌,甚至还有些秦岭暂时没想起来的,满满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得有十几个人吃饭呢,文青山看着秦岭吃的跟饿虎扑食似的。
文青山看得呆,手中的筷子不知道该伸向何方,看着常逾盯着秦岭的样子,也就只有他,看着秦岭就跟吸了仙气儿似的,根本不用吃饭。
文青山:“殿下,这确定是大病···初愈?”
秦岭横了一眼:“要不你躺你个月?”
文青山哼笑:“我趟几个月,你们几个都得喝西北风!”
秦岭:“那您可得保重好自己!”
文青山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嘶···我怎么感觉,你是想养肥了我等宰呢!?”
秦岭赶紧摇摇头:“我可没说,毕竟吃人家的最短嘛!”
文青山:“你可拉到吧!你这嘴碎的,谁赶得上你!?”
顾郦捧着常逾的朝服走了进来:“殿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顾郦的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常逾在秦岭屋子里吃饭,顾郦也见怪不怪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秦岭突然醒了。
顾郦:“你、你、你···”
秦岭赶紧起身,拿了个包子塞到他嘴里:“你不会以为我诈尸了吧!不是老顾,我又不是第一次醒了,至于吓成这样吗?”
常逾接过顾郦拿过来的朝服:“行了,别逗他了,这段时间,朝堂上给他的压力不小!”
秦岭听话,绕回座位,继续吃着东西:“饶过你了!”
常逾:“我得···”
秦岭大手一挥:“我懂,你去忙你的吧,不必担心我,我肯定吃饱睡好玩好,要是少一根头发,你找青山算账!”
文青山一口老汤险些没呛死,恨不得给他一棒子,再让他睡个一年两栽的!
常逾听着朝堂上冠冕堂皇的一些禀告,觉得这些人都只会说些皇帝愿意听的,也不知道朝堂养了一帮什么人。
花将军本来是在府中准备婚事的,因为颖妃的新丧未过,所以一切从简,不过她和裘落都不在意,这么多年,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碍于身份家族,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如今尘埃落定,和苦尽甘来想比,这所谓的仪式感并没有那么重要。
在京中待了这几个月,骨头都松了,还不如在沙场来的痛快,玉海棠虽然在家中不在着甲,可依旧是长袍束发,不似闺阁女子,襦裙袄件也是最简洁的来,花将军随手拿了取了一杆长枪,耍了起来,管家周叔是玉家的老人了,平日里玉海棠不在的时候,就是这个管家帮着打理府内的一切,玉海棠父母死的早,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周叔,能让花将军相信了。
周管家:“小姐,族中的耆老又来了!”
花将军手中的动作未停,长枪带风,直挑新芽:“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说我去兵部了!”
周管家有些为难:“他们昨儿个派人在门口盯了一宿,知道您没出府门!”
花将军长刺而回,红缨在手,脚下落实,吐出一口浊气:“这年头,一个将军,一面躲着圣上,一面躲着家人,真是没天理,走吧,去会会!”
玉府这么多年,都是周管家在打理,曾经气派的玉府也在玉家家主殒身之后逐渐落魄,要不是玉海棠上了战场,还当了将军,这玉府怕也不再是她的家了。
花将军看了一眼众人,便只身向正厅里走去,对于这些耆老,玉海棠可是没有一点规矩,毕竟在玉海棠眼中,这些人不配。
花将军:“几位叔伯,好久不见了!”
“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花将军看着几位耆老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这位是···”
“这是你的堂弟,现任监守信礮官!”
玉海棠只是打量了他一下,穿的花枝招展的,一个鸣金的传信官,穿成这样,是生怕敌人看不出来吗?
玉海棠将长枪扔给周叔,然后洗了手坐在主位上,一副家主的模样。
“你怎么坐在这了?”
花将军抬眼:“这是我家,我想坐哪坐哪!”
“这是玉家!”
花将军转着腕甲:“叔伯装什么贤良啊,看上我家府宅就直接说,反正我也不会给!”
“你是个女娃,这眼看着又要嫁人了,这玉府啊总不能一直空着不是!?”
花将军:“我要是没记错,四叔家还有个堂兄吧!如今在哪儿高就啊!”
“在宋将军手下做整仪尉!”
花将军点点头:“嗯、一个正六品一个正七品,看来叔伯为了自己的孩儿可谓是倾尽家财了吧,否则也不会惦记上这个老宅!”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叔伯是那样将侄女赶出家门的人吗?”
玉海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些杂碎都赶出玉家去:“这个宅子是圣上钦点准我继续居住的,诸位叔伯不敢跟圣上提,便惦记上了我?是不是有些欺软怕硬啊!”
“怎么会,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花将军冷笑:“是吗?我不认为的好也是好吗?沙场数年,我已不再是那个软柿子了,叔伯想用海棠做踏板,既想要这宅子,又想海棠拉扯诸位堂兄弟,甚至还想利用海棠在裘家捞些好处,怎么?不觉得这算盘珠子打脸啊!?”
“海棠,你是个女人···”
花将军眼中的杀气四起:“女人怎么了?圣上亲赐花将军之名,给我正三品参将一职,玉家所有的男儿加起来够得上从四品吗?诸位叔伯可以上大街上去问问,提起玉家,谁还知晓你们这些男儿!?”
“你欺瞒族老!目无尊长!”
听着这些族老所谓的教训,花将军听得气绝,拍案而起的瞬间,惊了众人一跳:“我成为孤儿的时候,你们谁拿自己当尊长了?巴不得利用我将玉家的财产一口吞了,这会子想起自己是长辈了?”
“这玉府是玉家的!”
花将军负手立身,茕茕之姿破有沙场之名,字字铿锵:“这是将军府,是我花将军的,我虽要嫁入裘家,可我还是圣上钦赐的花将军,圣上赐名,海棠荣耀至上,不敢有辱圣恩,周伯,自今日起,玉府匾额入祠堂!将军登高位,牌匾浴金漆!”
周管家:“是!”
“你你你···”
玉家耆老被玉海棠怼的哑口无言,本就无理,又无立身之本,赖皮也不敢硬碰硬,再辩还能辩出什么花儿来呢?
花将军最后提醒:“诸位叔伯若是不想海棠一纸诉状,将买官之事捅出去,就收收自己的野心,我的喜酒还是能分一杯给诸位的,可若是不能,那海棠也不介意战一战!想必诸位叔伯还没见过海棠沙场浴血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