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京市，天气还是挺好的，晚上偶尔还能遛遛弯。
顾如因不敢走远，一般就在小区里走走，耳机一戴，谁也不爱，也不抬头，就看着地。直到听着音乐走神，撞到了人，才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撞到你吧。”
来人摘了她的耳机，都笑出声了。
顾如因对这种摘耳机的行为很是烦躁，但想着是自己先撞了人，就忍忍好了，一抬头，就愣了。
“好久不见。”
顾如因顿了顿，才开口，“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应该说，好久不见。”陈谨严纠正。
这段时间，他没出现，并不代表，他不在关注顾如因，听说她已经不去医院了，就准备来看看她，顺便送给她一份‘大礼’。
“松手，我回家了。”顾如因见他拽着自己的耳机，还有些生气。
“别一见我，就苦大仇深的。”陈谨严松了手，把耳机还给她。
顾如因真的拿了耳机就转身走了。
陈谨严就一路跟着，看着都到楼门口了。
顾如因就停下来，看着他，“别跟着我。”
“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没兴趣。”
“你可以选，我们是走着去，还是我开车去。”陈谨严今天说什么也得带她走。
“我都不选。你要是硬来，我就报警。”
“你对我，这么狠心吗？”陈谨严看着她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难受。
“好好照顾谨心他们，别再来找我了。”顾如因已经尽量让自己深呼吸了，但手上的汗，还是越发增多。
“我只是想带你认清一个人！我不想你活在他的花言巧语里！”陈谨严解释。
“没兴趣。”顾如因还是冷冷淡淡的。
“许耀扬在夜店里泡妞，你也没兴趣？”
“没兴趣。”顾如因还是嘴硬，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原来这些日子，他总不出现，是因为这个？可她不信，他不泡夜店的。
“骗人！你一心想回来，就为了他，你会不在意！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骗，所以，眼见为实！省的你说我骗你。”说话的功夫，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陈谨严开了副驾的座位，顾如因竟然鬼使神差的坐了进去。
陈谨严把司机轰下去，就开车走了。
他们停在一片酒吧的门口，陈谨严甚至怕她看不清，就拉她下了车。
顾如因感觉都有些冷了，缩了缩肩，有些心烦，“让我看什么？”
陈谨严把衣服脱了搭在她身上，“等等，马上。”
果然还没等顾如因回话，就看着许耀扬的胳膊上挽了一个女人。他人明显喝多了，已经走不稳了。女人就在他的耳边一直说着什么，他就笑了。脖子上感觉还红红的，看不清是不是口红还是别的.....
顾如因的眼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她以为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这个男人找到自己的幸福。可你看到他在外面搂着别的女人，心情竟然这么糟糕。
她觉得她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只是痛苦，可现在完全是痛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痛。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顾如因觉得她和许耀扬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错开了。
她看到那穿着性感的女人，亲了许耀扬脸颊一口，并且他没有躲开，她就接受不了了，“走吧。”
“我就说吧......他可比我会骗人。”这种时候，陈谨严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一下呢。
“走不走？”顾如因抬头看了他一眼。
“走！带你吃顿好的吧？”
“不吃。”
“我大老远来的，不尽下地主之谊吗？”陈谨严卖惨。
但顾如因完全不吃，“你要是不能送我回家，我就下车。”
“送送送。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差。”
“一直都差。”顾如因的脑子好乱，她觉得如果不是陈谨严在，她一定会蹲在路边就大哭起来。
酒吧到顾如因家挺近的，即便陈谨严开的再慢，也有到的时候。
顾如因只留下一句话，就头都不回的走了。
“别再来找我了。”
陈谨严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怎么一点也不爽呢？刚刚那一出，明明就是大戏，怎么这女人面无表情的？
今天的温度好像比以往都冷，至少顾如因是这么认为的。
进屋以后，就蹲在门口，抱头痛哭，原来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
哭累了，就趴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肿的眼皮终于熬不住了。
她睡着了。
她感叹命运对她的恶意，还真是出奇的大啊。
顾如因是被一个电话吵醒呢，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疼，捶了捶太阳穴，才接起来，看着是个陌生电话，还不想接。
但这个电话又一次拨了过来，“您好。”
“您好，我是先升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
律所？顾如因默念了一句，才坐起来，“嗯？”
“是这样的，陈谨严先生之前有委托我来办理儿童迁户籍的问题，但他手上的资料不够，需要您带着您的身份信息过来，具体内容我稍后发信息给你。”张律告知来意。
顾如因以为是诈骗呢，毕竟陈谨严是有她电话的。
“陈谨严呢？”
“陈先生说，要是他给你打，你不会接。”张律看着眼前那个男人，心里还想笑。
“嗯......资料什么时候要？”
“如果今天能给我最好。”
“好。”
顾如因挂了电话，就收到一条短信，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
但她之前是突然从许家被绑走的，别说证件了，连跟毛都没有。回国以后，好像也没见过这些东西，连坐飞机的时候，都是许耀扬办的手续。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电话。
感觉电话响了很久，久到顾如因心里乱七八糟的。她脑子里有好多画面，她在想，那男人现在在哪里？又跟谁在一起？
许耀扬接了电话有一会儿了，也没听见有人说话，这还是回国以后第一次被联系，他还有点兴奋，可这时机不是特别合适。
“喂......”顾如因轻声的试探。
“嗯。”许耀扬回复。
然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许......出来吃早饭。”
这一刻，许耀扬是慌张的，尽量捂住了听筒，回了一句知道了。
顾如因苦笑着，咬了咬嘴唇，舌头在嘴里打转了很久，才再开口，“我需要证件，都在家。”
“嗯。嗯？干什么用？”许耀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有用。而且......我的东西放在你那里不方便。”顾如因无法想象他家里的人，也不想想了，“我就不去家里了。你要是不方便，就寄给我也行。”
“一会儿给你送过去，在家等我。”许耀扬挂了电话，就出去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人，已经在餐厅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许，你好久啊。”
“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你自己待着没问题吧？”
“有问题。”女人的脸上尽是不高兴，“干什么去？”
“我前妻的证件在我这里，给她送过去。”
“找别人送吧，我难得来一趟，你跟我出去转转。”女人之间的战争，总是一秒就可以打响的。
“证件不行。我送完回来接你，带你逛街。”许耀扬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得说清楚的。
“我已经很大方了，她回来以后，你得见她多少次了。许，你别考验我的人性。”女人再次开口。
“我们一定要在这么好的早晨，讨论这种问题吗？”许耀扬心烦，也不想多说，现在事情发展的有点儿不可控了。他需要援兵。
“不说就不说。”女人也没坚持。
许耀扬吃过饭就走了。
顾如因一早就换了衣服等着，感觉都有些困了，才听着门响。
门开，许耀扬没有递过手上的袋子。
但顾如因也没准备让他进，就伸手，“麻烦你跑一趟了，给我吧。”
“进去说。”许耀扬甚至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挤了进去。
顾如因的手还扶在门把手上，也没准备关，“给我就行。”
“你干什么用？”许耀扬其实一开始就有心不给她这些东西，他觉得证件在一起，人就在一起，一旦证件分开了，人也就断了。所以即便知道身份证是日常所需，他也没给。现在不仅身份证，连户口本要带走，就不乐意了。
“我有用。”
“户口本有什么用？”许耀扬意识里，除了上学和结婚，他就没用过户口本。
顾如因明显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了，那是？
......
结婚？
“我们都离婚了，我干什么用，不需要给你解释。”顾如因心情不好，连语气都能听出来。
“你......”许耀扬头疼的很，一句离婚了，果然好多事儿，就变得好麻烦！
“你不能结婚。”
顾如因愣了一下，没懂怎么扯到结婚上了，可她也不想琢磨了，“不关你事。”
“如因！”许耀扬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别叫我！给我！”顾如因伸手就扯过袋子，“你走吧！”
许耀扬真的一对上这女人，脑子就短路了，摔了门就走了。
顾如因几乎都没停留，对了一下东西就打车出门了。
许耀扬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一路跟了过去，竟然看到了陈谨严。
而他现在竟然不能上前一问究竟。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陈谨严当年办的结婚证，是真的，只不过当时给顾如因用的身份，是个同名同姓的华侨。既然是真的信息，那其实顾如因本身的户籍资料也不重要，他只是想找个机会见见他，毕竟他晚上就要飞了。
他们去了户籍科，办完手续都已经中午了。
张律借故有事儿就走了。
“跟我吃个饭吧？”陈谨严要求。
“不饿。你把东西还我，我回家了。”顾如因刚一伸手，肚子就咕噜噜的叫着，瞬间，她的脸都红了。
陈谨严干脆乐出了声，“别嘴硬，就吃饭，吃完就给你。我晚上就走了。”
顾如因也不拧了，毕竟一早就没吃东西，还生了一肚子气，现在走路都有点晃。
陈谨严真的吃过饭，把她送回家，就走了。
顾如因到家就躺下了，感觉脑子乱的很。
看着天都快黑了，她的手机又响了，“喂......”
“您好，这里是经开区派出所。”
“嗯？”顾如因的脑子不会动了，派出所？她可没违法乱纪。
“顾女士，是这样的，今天陈先生的资料落到警局了，但他的电话联系不上，我就这能给你打了。”警官交代。
顾如因想着，这会儿他正在飞机上吧，“不好意思，那我现在去拿方便吗？”
“可以的。户籍科六点下班。”
顾如因看了眼表，还来得及，就打车去了警局，刚刚的民警不在，还把她领到了一个办公室等着。
感觉过了好久，才有人进来，但她不认识，就准备出去。
“顾小姐，留步。”来人开口，并关了门。
顾如因看了看，还是不认识，“您认得我？”
来人看上去有些岁数了，估计得有个五十岁的样子，头发都有些花白了，看上去挺凶的。
“您好，我是张书友，这是我的警官证。”张书友把警官证摆在桌上。
顾如因看了一眼，还是不懂，“您找我什么事儿？”
张书友递过一张纸，“先看下这个，签字，我们在说。”
顾如因看了看，上面赫然几个大字，保密协议。这东西她看的有些懵，不是特别理解，里面的东西，大概就是什么保密的意思，可能签字吗？这都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关于许耀扬。”张书友看到她的犹豫，也知道这事儿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不好接受。
听着许耀扬三个字，顾如因倒是没什么犹豫，签了字，递给他。
“接下来的话，我们仅限在这个屋里说。出了门，我们也不认识。这样说，理解吗？”张书友尽量让自己语气温柔些，但他审犯人审多了，早就不知道怎么细声细气说话了。
顾如因点头。
“我们需要许耀扬配合我们做一些工作，内容不能跟你说。但他觉得，会影响你们之前的感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沟通。”张书友想想当时许耀扬那个样子，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感觉跟出了岔子一样，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因为顾如因哭了。
当时他那个心情简直想抽许耀扬一顿。
但任何影响这个案子的事儿，都要尽量避免。
“其实这件事，很早就已经开始了，但当时你出事儿了，后来，你失忆了，许耀扬就想着尽快办完这件事。但后来你恢复记忆了，他就有些介意。”张书友简述。
顾如因还是不太懂，但她忘不了早上许耀扬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您需要我做什么，您直说就行，他的事情，不归我管了。您应该知道，我们离婚了。”
张书友倒是愣了一下，“和许耀扬保持距离，尽量不要让人知道你们还有联系。”
“好。”顾如因一口就答应了。
张书友没想过这么顺利，那小子不是说离婚是假的吗？怎么看这样子，这女人完全不知情一样？
“嗯。那今天就到这儿吧，希望没有吓到你。”张书友起身。
顾如因也就跟着站了起来，“其实您不用来这一趟的，我们离婚了，本来也不会联系的。”
“嗯......是那小子一定要让我跟你说，他希望等这一切结束，能给你个说法。”
“不用了。您要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顾如因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即便张书友审了这么多年犯人，但顾如因终归不是犯人，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