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热了,就适合出海玩一玩。
谢玉成的手夹在书本里,他哄孩子似地呢喃道:“好啊,但是你要答应我多吃饭,早点睡觉。”
许知意比谢玉成要小,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
谢玉成行事低调,圈子里吃喝玩乐的派对聚会他一概不参与,兴趣爱好健康又干净。
就算是身份地位在他之下的有钱人吃喝和女人一样不落,谢玉成却是赶往医院亲自陪同生病的养母,在这个请保姆不是事儿的地界,这样的举动简直能成为汉代察举制推出来的贤良孝子。
但是既然许知意喜欢,那么谢玉成增加一些其他的社交活动也无可厚非。
许知意的半张脸隐藏在被子下面,她感觉脸都笑得起皱了,不敢想象带着谢玉成去玩该有多好笑。
虽然他们的年龄差不大,但是谢玉成身上的总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成熟气质,而许知意的性格又是偏向童稚的。
莫名其妙的,两人的心理年龄在此刻拉开了差距。
谢玉成伸手往下拽了拽许知意的被子,她的头快要整个被盖住了,看着有些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你答应过我了,快点睡觉。”
许知意哼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她将被子掖得紧紧的,使劲地闭上眼睛,翻身朝里面睡着,这样更能听清谢玉成念书的声音。
谢玉成轻轻念出的法语带着独属于法国的浪漫,盛产情诗的国家,说着法语不像是在讲故事,倒像是在读情话。
许知意眨动的眼睛像是合上的书页,沉静地待在书架里,她的睡颜恬静,少了白日里的张牙舞爪。
粉红的唇瓣洗去了口红,显得更加柔软。
月光照得床上的人光梦陆离,好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发出香味的烛火影影绰绰,谢玉成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儒雅地夹上那本书,烛火下的眉眼透出一股书卷气。
他静默了良久,故事早已停下,但是谢玉成还是没有闭上眼睛。
许知意动了动身体,翻身又翻过去,头发落到前面,顺着脖子滑到了床面上。
谢玉成的呼吸放得极浅,睡着了的人都没有这样浅的呼吸,他甚至没意识到是自己屏住了呼吸。
他碰过书页的手掌穿过许知意的发丝,一边慢慢往下,一边将头发从她的脖子里拿开。
“我也说不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看见你的什么神情,听见你的什么言语,便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是到了不能自拔的时候,才发现爱上了你。”
谢玉成回想着刚才念的几句话,翻译这样动情的语言,他不得不想到最好辞藻,其实也不用最好的辞藻,单纯的情意也就够了。
许知意睡着之前还在想谢玉成念情诗好不好听,却不知道她入睡之时听到了比情诗还要热烈的告白。
……
地中海,摩纳哥公国。
三面被法国包围,南濒地中海,一年四季如春,有着“欧洲后花园”之称的旅游胜地。
深蓝色海面的地中海,上亿游艇驰骋的疆场。
谢玉成的游艇是德国工程师制造的,刚下海的时候还引起了一小波轰动。
这些游艇漂浮在海面上,像是漂浮着的欧元和美金,游艇的主人无一例外地比较着谁的钞票摞得更高。
游艇有船东公司保养,谢玉成来的次数寥寥无几,游艇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跟同圈子中的人社交的交通工具。
这架查不清几层的游艇让许知意灵光一闪,她那名为“珍珠”的游艇还停在美国西海岸。
一年交了那么多些钱,许知意都忘了自己还有一架停在海岸的游艇。
想想也就算了,总不能让阿茵开着“珍珠”从西海岸到摩纳哥。那毕竟是游艇,不是航空母舰。
她白天跑到了意大利去玩,到了临近夕阳落下才回来。
意大利的海边小镇,石拱桥横跨在淡蓝色的海面上,石头砌成的墙面饱经风霜,趴着柠檬叶,空气中有海水咸湿和柠檬的酸涩。
总之是在地中海晒了太阳,是不是在游艇上晒的也无所谓了。
许知意呼朋唤友叫上的一群人到了晚上才到齐,游艇破开了海上的浪,海面辽阔,万里晴空。
唐锦茵抱着许知意在甲板上吹风,夏季新平发布会一堆破事,她几乎是连抽转,谁也没告诉她原来当老板也不是坐在顶层看风景的。
“这游艇,刚出货的吗,够气派。”唐锦茵眯着眼睛吹风,这属于是能跟中东王室那几个土豪叫板的气派了。
“不是我的,是谢玉成的游艇。”许知意拢了一件薄纱的外衫,她满不在意地说:“你喜欢吗?等我们离婚分了家产,我跟他要回来给你,好不好?”
唐锦茵听到这话先是笑,然后她的笑凝固住了,这话实在太损了,她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好笑。
许知意轻佻地说:“你怎么不答应啊?免费的呢。”
不接话,她怎么跟唐锦茵嬉笑打闹,她觉得这话还停好笑的。
“要跟我离婚分家产?”
谢玉成身后的室内哄闹辉煌,他挽着袖子,声音如同微凉的海风,凉得唐锦茵一激。
许知意拉着唐锦茵的手一摆一摆,“我们没结婚,我当然不会跟你分家产。”
谢玉成淡淡道:“不跟我分家产想跟谁分?”
“谢先生,这话多不吉利。我们刚才是玩笑话。”唐锦茵打着哈哈抢先一步说。
钱这个字眼对于他们来说太敏感了,分家产这种伤己的事情谁听了都不舒服。
“没关系唐小姐,我和知意不一样。我们没结婚也可以分,对不对知意?”海风吹着谢玉成棕色的头发,几绺短发搭在他的额头上。
许知意知道他在说他们签订的协议,于是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唐锦茵仿佛跟这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借口去找于琛打台球。
“知意,你想要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协议破裂才能得到。我们协议结婚,这一半我可以分出去作聘礼。”望着一望无尽的海,谢玉成没有由来地说道。
许知意轻轻摇头说:“那我要付多少嫁妆?”
谢玉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意,你懂我的话,但是你……”
他停顿了几秒,然后一直停了下去。
谢玉成不是在跟许知意谈钱,那是他的真情实意,可惜许知意装作不懂。
许知意的口袋里放着手机,手机嗡鸣了几声,她走在木甲板去接电话。
这是一通远洋电话,地址定位在了首都。
纪滢换了几个号码,许知意不接陌生来电,她还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呢。
电话接通,她率先叫了一声,“许知意。”
许知意听见了这讨人厌的声音,她想大概是这次没叫纪滢,又因着上次以及上上次的深仇大恨,纪滢要来挑衅她了。
纪滢连忙说:“许知意,你先别挂,我有正事跟你说。”
“正事,不好意思,我不想听。”
“谢玉成的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那部分,你不想听吗?”
许知意要挂电话的手顿住,“快点说,我没有耐心。”
她抬头看了看谢玉成,按挂断键的手指转向了免提。
见电话没断,纪滢笑得猖狂,“你知不知道谢玉成亲手把自己的大伯送进了监狱?”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明了,谢玉成的秘密被公布了出来。
“他的那些财产怎么来的?许知意,你别太天真了。”纪滢翘着腿语气里满是警告,“别怪我没跟你说,你好好想一想他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最后谁是受益者。”
谢玉成只是谢家的养子,后来有了亲生的女儿谢今安,外人动动脑子就知道谢家还是宠爱亲生的女儿。
一个养子,给上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可是,谁又能甘心呢。
许知意冷笑了一声,“你有证据吗?信口雌黄我可是不信的。”
“我有人证,谢玉成大伯家的儿子就在这里,这些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能继续问下去许知意已经信了大半,现在只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纪滢的目的就是让许知意不舒服,不论真的假的,这些话都会成为他们关系的裂缝。
她招了招手,示意那人到电话跟前来。
许知意拿远了电话,叫来当事人的儿子这算是什么人证,一点也不客观。
既然纪滢叫来一个不客观的人证,那就别怪她也叫一个。
“许小姐,纪滢小姐说的都是真的。谢玉成他心狠手辣,我们一家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亏我叔叔养了他,结果养了一个白眼狼。”谢家大伯的儿子如今是一穷二白,心里早就对谢玉成充满了怨恨。
许知意垫起脚将电话凑到谢玉成耳边,压抑着声音说:“你有什么感想?”
谢玉成没被挑起任何情绪,“知意,离间计真的好无聊。”
那边电话,男人惊吓得闭上了嘴,对着纪滢说:“是谢玉成的声音,不,是大哥。”
纪滢接过电话,她着急地说:“许知意,是真是假你自己想清楚。谢玉成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是吗?”许知意挑起一个笑,眼神却是冷的,“你们两个我更不信。”
纪滢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果然许知意不接陌生来电是对的。
谢玉成说:“关于她说的这些,你心里有疑问吗?”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相信你的父亲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爱你的妹妹和母亲,不会狠心到让他们失去父亲和丈夫。”
许知意靠在栏杆上,声音消散在海风里。
谢玉成陡然一愣,他的眼睛映出海岸上的灯火,声音是海水般深沉的凉,听着像是剧烈波动惊涛拍浪,“你相信我,那我也答应你,这件事情的真相不会让你失望。”
甲板上冷了,两人一起回到了船舱里。
人都跑到了上面玩儿,许知意抬头看到唐锦茵和于琛在打台球,他们谁也不让着谁。
台子上剩着喝过了的酒杯,许知意的手停在酒瓶复杂的外文标签上。
她倒了一杯透明的酒 ,闻了闻味道仰头灌了下去。
许知意开心地对着酒瓶、果汁和糖浆,她跃跃欲试拿出调酒杯往里面倒着酒。
“知意,你是不是醉了?”谢玉成握住她的手,拿下她手里快要倾倒出来的金酒。
许知意嗓子有些辣,像是吃了晒干的辣椒一样,她眼前的景色忽远忽近,手中的酒没拿稳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