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

    裴望和齐羽追着那抹黑影,冲进了十里坡村外一片茂盛的树林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闹鬼闹妖怪的地方都得长一片这样的树林,总之这里和舟南镇外面的野柿林看起来居然差别不大。

    那狼妖的毛色黝黑,这一下钻进树林里,居然在夜色中看不见踪影了。

    裴望和齐羽只好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该死,那畜生跑哪去了?”齐羽暗骂一声。

    “当心点,肯定藏在哪里埋伏我们呢。”裴望和他背靠背站着,手放在剑柄上严阵以待。

    风吹叶动,“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在二人的耳畔回响,打乱他们对于狼妖的方位判断。

    不知何时,乌云挡住了月色,浓厚的云层连那微弱的星光也掩盖住了,天地之间只余黑色——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你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齐羽咽了下口水,问身后的裴望。

    “不知道,但我觉得,”裴望的声音传来,“这应该是一个专门引我们上钩的局。”

    废话!齐羽气得跺脚,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如今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们该怎么办?原路返回?还能看得见原来的路吗?”齐羽同样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出手里的利刃。

    “我们——”裴望的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没声音了。

    “我们什么?你倒是说完——裴从愿!裴望!”齐羽的声音略显慌张。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齐羽深吸了一口气,那原本还有些单纯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好得很,连本尊也敢戏耍。”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握着剑鞘的手。

    齐羽的掌心燃起黑色的雾,一上一下的轻轻跃动。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触动他的喜怒。

    “真是——”齐羽抬手,向眼前散不开的黑色中重重击出一掌,“不自量力。”

    那黑色像是有生命一般,被齐羽的法术击中后,居然真的后退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景象,齐羽微微活动了下手腕,紧接着还想乘胜追击,再来一掌。可就在此时,他身后不设防的地方忽然闪现出一位如鬼魅般的黑衣女子。

    她披着巨大的斗篷,盖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笑的红唇,只这一抹春色就足以让人倾倒。

    “不自量力?我看是你太天真了——”她抬手,飞快地掐诀施法,在齐羽转身的一瞬间,那紫色的光芒正中他的眉心。

    “是你!”齐羽只来得及留下这句话,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心中意识到中计的那一瞬,沈昭寒立马出手打断元蓁的下一步动作,冲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不要恋战,它是专门拖延时间的。”

    “什么?”元蓁茫然不解地问,“拖延时间?”

    “我们中计了,”沈昭寒言简意赅地解释,“调虎离山,这群妖怪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抓走裴望或者齐羽,然后用来威胁我们。”

    元蓁恍然大悟,心跟着提了起来:“那我们现在——”

    “现在去找裴望和齐羽。”沈昭寒想从身上找出一件来自裴望的东西,可翻遍了都没有,她看向元蓁,“你身上有没有齐羽的东西?”

    “有,”元蓁立马十分利索地掏出自己的储物袋,“这是他的手帕,中午才给我的。”

    沈昭寒立马接过,对着手帕开始施展寻踪术。

    要想找到齐羽的踪迹并不难,根据寻踪术的指引,两人很快在村外的树林里发现了晕倒在地上的齐羽。

    “阿羽!阿羽!”看清那倒在地上的人后,元蓁瞬间扑了上去,满眼都是担心,“沈堂主,阿羽他——”

    “他没事,”收回放在齐羽腕上的手,沈昭寒皱着眉回答,“只是他身上有魔族法术的气息,看来那些妖怪是受到魔族的指使,和他们一起布了这么一个局。”

    她蹙起眉,四顾环视一圈。

    从愿去哪了?她原本以为裴望会和齐羽待在一起,可这里却只有齐羽一人,那她的宝贝徒弟呢?难不成被魔族掳走了?

    这个想法跃入脑海的一瞬间,沈昭寒的心慌了一瞬。

    若是遇到了霁涟那样法术高强的魔族,只怕裴望没有还手之力。她伸手揉揉眉心,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突然,沈昭寒又蹲下来,拉起齐羽的一只手,渡了一丝灵力进去探查。

    “沈堂主,您这是?”元蓁不解地看着她。

    不对劲......沈昭寒的眉头越锁越深,齐羽的灵力运转方法,怎么和云隐宗所教的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准备继续一探究竟,可那一丝游走在齐羽体内的灵力忽然发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这让她无暇再顾及齐羽运转灵力的方法。

    齐羽的体内有霁涟的法力残留。

    这就意味着,将齐羽打晕、顺便带走裴望的人,就是那传闻中心狠手辣罔顾亲情的魔族至尊——霁涟。

    沈昭寒的心跳越来越快,太阳穴隐隐作痛,让她的思绪根本稳不下来。

    该死!一向稳重的沈昭寒难得暴躁,她在心中暗骂一声,霁涟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昭寒轻点齐羽的眉心,再施以醒神的法术,不多时,躺在元蓁怀里的齐羽便悠悠转醒。

    一见到沈堂主和元蓁,他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沈昭寒的袖子,神情异常紧张:“沈堂主,裴从愿那家伙不见了!”

    “你也不知道他的踪迹吗?方才你们追过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沈昭寒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齐羽喘了口气,将刚才所有的事情讲了一遍,单独隐去了他对付那浓重黑影的一部分,只说自己被神秘的黑衣女人打晕。

    “霁涟,果真是她。”沈昭寒攥紧了手中的一片袖角。

    那害她失忆,害清渊神君不得不以命相抗才护得她平安的人,正是霁涟。

    齐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霁涟?就是那个传说中害死自己亲侄子的霁涟吗?”

    元蓁纠正他的说辞:“据说没有害死,只是霁风下落不明了而已。但也确实是一位无情无义之徒。”她的神情有些鄙夷。

    “这件事情还能牵扯到霁涟,他们魔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齐羽看向一旁站着的沈昭寒。

    鼎鼎大名的沈堂主居然摇了摇头。

    “至今我们还没有和魔族正面打过交道,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目的?”她再度抬头捏捏眉心,看起来头疼不已。

    两个小辈相互对视一眼,元蓁试探地开口:“那我们如今干什么?”

    “我先送你们回祠堂。”沈昭寒转身,示意两人赶紧跟上。

    她决定去那个祭坛看一眼,说不定裴望此刻正好被关在那里。魔族不会无缘无故地绑架走裴望,而不是选择其他人,这其中一定有霁涟的心思。

    她的目的是什么?沈昭寒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是想干掉渺之间的昭寒上神,还是想把她也绑了过去化为己用?

    沈昭寒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让跟在后面的两人双双吓了一跳。

    安置好元蓁和齐羽后,沈昭寒循着寻踪术中看到的场景,重新回到了十里坡外面的树林里。

    那处白色的祭坛,应当是在这个方向。她顺着路线,朝树林深处走去。

    “哗——”一盆冷水浇头而下,裴望一个激灵,从昏迷中睁开眼。

    “做鬼做得久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披着斗篷的黑衣女子翘着腿坐在他对面,借着月光打量裴望的神情。

    “给我松开。”裴望吐掉嘴里的冷水,面无表情地说。

    “瞧瞧你这态度,不过这么点时间没见,怎么这么凶了?”黑衣女子从椅子上走下来,停在裴望面前。

    一只染了黑指甲的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替他擦掉那顺着脸颊滑下来的水珠,诱人动听的嗓音极具迷惑性:“这么俊俏的一张脸,怎么没让你那位冷若冰霜的师父动心?”

    “霁涟,用不着你来管这些事情,”裴望冷冷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听了他这些话,那原本温柔抚摸的手瞬间加重了力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么和本尊说话?”

    裴望吃痛,却没有任何泄气,嘴上依旧不饶人:“别忘了,你的计划要想成功,可离不开我。”

    这话好像戳中了霁涟的心窝,她松开了手,缓缓转身:“你说得对,本尊确实离不开裴公子的帮忙。”

    “那你说说,本尊现在要怎么‘虐待你’,你的师父看到以后才会心疼?”她慵懒随意地继续靠在椅子上,伸手摘掉了宽大的帽子,露出底下那张美艳至极的脸。

    若说沈昭寒是高山上冰清玉洁的雪,那霁涟便是人间肆意芳香的花,美得耀眼。那张脸,只一眼就足以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却,永远沉醉在那迷人的笑容里。

    但裴望不吃这一套,他对霁涟的美貌不感兴趣。

    “我无所谓,尊上随意。”言罢,他闭上了眼。

    “好,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既然裴公子都这么说了,本尊也就不怜香惜玉了。”霁涟拍拍手,叫上来两个下属。

    “随便打,别弄死了就行。”言罢,她施施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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