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岚一行离开了，华龄凤和厂办主任等几人留在了原地。

    这是庄尔第一次见到华龄凤，老李故事里，她是工作能力一流、御下手段强势、发展谋略独到的女企业家。在华宅林立企业家圈子里，也颇有威望。

    而此刻见到她，上身白色修身的西装外套，内搭是蓝色的丝质衬衫，下身是同款白色修身西装七分裤，干练十足。庄尔觉得自己心目中女强人的形象有了素材。

    华龄凤赞许她“小姑娘，很不错嘛，勇敢果断，今天陈今岚还是没能把车开走。”哈哈哈，爽朗的笑了起来。

    又问她老李的去向、和手里庄俊杰的关系，庄尔都一一作答了。

    聊了几句，华龄凤一行人离开往回走，庄尔觉得不能矫情的错失和高层牵线搭桥的机会，自己搏命拦下的小老板，可不止想要几句夸奖。

    庄尔追上华龄凤说道“老板娘，我想在厂里找个工作，我什么都能干的，也肯努力学习，请给我一个机会。”

    华龄凤有些诧异，随机对身边的厂办李主任说“看着给小姑娘安排一个吧。”对方急忙附和，好的好的。

    …………

    脸皮很厚的当面讨了开后门的机会，后续兑现却没有跟上。庄尔眼巴巴的等着老板娘或者那天的李主任给她反馈，能有一份工作，却迟迟未有音讯。

    一次次在门卫室想拦住老板娘华龄凤，当面再自荐一次，奈何她上班时间不定，就算来了也有司机车接车送，根本就碰不到面。

    此计不成，庄尔又把李主任作为盯梢目标，打算重点击破。可李主任也是滑不溜秋的老泥鳅，上下班总是趁着人流开着电瓶车飞快进出。就算拦住了，答复也是“厂办已经在考虑了，不要急……”这种敷衍的答复。

    门卫老李看了庄尔几天上蹿下跳蹲守门卫拦人的架势，也回过味来，询问原因。庄尔讲了前因后果，顺便着重强调了是帮老李待管门卫发生的事，突出老李的责任。

    这下也唬住老李了，拍大腿就说“不就是要在厂里找个工作这事，老板娘都答应过了，我再去说说，李鹏华还是卖我这个面子的”

    庄尔疑惑“谁是李鹏华啊？”

    老李笑着说：“不就是你每天要堵的李主任，他爸还叫我二叔呢，按辈分他还得叫我二爷爷呢！”

    这下庄尔恹恹的低落一扫耳光，精神一震，拍着马屁“老李，不能再这么叫你了，你再帮我走走后门，这是办成了，我叫你李太爷爷。你有事，我还替你管大门。”

    又好笑又好气的老李吐槽“别，别，别，这么大的辈分我受不起，你小丫头还是叫我老李吧。”

    …………

    以为事情，有老李的帮忙，会有转机。可是结果却更让庄尔失望。李鹏华对着老李说了实话，庄尔虚岁16，实际年龄还未满16周岁，按照《劳动法》规定：“禁止用人单位招用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今岚制衣厂在华宅也是有社会责任的企业，华龄凤还是人大代表，违法的红线肯定是不会踩的。

    所以他的策略是拖，等庄尔再过几个月满16周岁了，给她安排个流水线工作肯定是没问题的。

    老李转述了答复，又劝了劝庄尔“丫头，再带几天你弟弟，等过几月就可以有工作了。”

    心善的老李见庄尔神情不悦，请她吃了酱鸭头，又笑着说“来，来丫头吃鸭头”“你说，你这丫头也挺轴呀，鹏华说被你堵的，路过大门就想加速。”

    此路不通，庄尔又心生一计。在厂区抱着庄俊杰乱晃的这段时间，她也不甘于只当个带娃保姆，通过实地观察和老李的八卦，摸清了今岚制衣厂的主要业务，是接外贸加工单、生产服装成衣。

    这些外贸单制作出来的服装，款式都教新式，面料也都不错。而一般交付之后，总会剩下些样衣和残次品。样衣质量都不错，厂里就当顺水人情送给了职工。姚兴妹、庄国强穿的衣服都是厂里淘汰下来的样衣，而庄尔没来多久，都分到过2件。

    至于残次品，很多都是外贸单要求比较高，小瑕疵质检都通不过，给淘汰了。实际普通人，要求不高的罗普大众，穿着更没有影响。

    而今岚制衣厂专门有一间仓库堆了残次品的衣服，数量多，又占地方。

    庄尔想请老李出面牵线，跟李主任申请能代销这批衣服。因为庄尔也是职工家属，有信誉保证，希望能无本金借出一批残次品衣服，由她去代卖。卖出的本金自然是归厂里，而利润厂里和庄尔平分。

    老李听了庄尔的宏图大志，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样了。“小姑娘家家想法还挺多，年纪还这么小，还是先听你父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带弟弟好了，等过几个月，我一定让李鹏华给你安排个好点的车间。”

    “而且卖衣服的活又不是没人干过，仓库里这些衣服好坏参差不齐，销路又不稳定，哪有这么好干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庄尔耐心真诚道：“李爷爷，我急啊，来华宅之前我在老家最好的高中上高一，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我继母不愿负担我的学费，爸爸也不为我出头。我只能自己想着攒学费。你

    看看，我来华宅这么久了，除了给继母免费带娃之外，还有什么出路？”

    继续说着，又哭了起来“我不想走打工的老路，我有信心能考上大学……至于卖衣服，我先试试看，没准能挣点学费呢”呜呜

    老李看不得小小年纪的庄尔，无奈的哭泣，答应帮她跟李主任商量看看。

    …………

    不知道老李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李鹏华，庄尔跟老李哭诉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去仓库挑选衣服的机会。李鹏华主任严明，这次给她挑二十件衣服带走。本金么也不说了，能卖多少都算她的。

    庄尔意外又惊喜，马上计划着怎么把这些衣服卖出去。

    周六的早上，姚兴妹和庄国强上班出门之后，庄尔把庄俊杰交给了庄珊珊，并让她俩一起坐在老李的门卫室里，请老李代为照管。自己溜出厂区，去华宅镇上逛逛。特别去看看服装店的经营销售模式，取取经。

    华宅是个典型江南小镇，从明代中期以来，华氏族人不断聚集形成了规模较大的村，后经历战乱，华氏族人团结卫家，华宅镇没受太多战乱影响。外来逃荒的各姓居民也慢慢向形成了小的镇落，建国后就以镇建制，成为县级市江南市的十三个镇之一。

    小镇以河道为中心，百米不到的中心河岸边聚集了不少商铺，中间一座只供行人和非机动车辆通过的小桥。河岸东面有一座近几年新造的大桥，双向四车道的宽阔马路，小镇的汽车都从这经过。

    河南面商铺带较为发达，除了沿河的一排外，又在南侧新建了一排居民商住楼，一楼店面，二、三层住人，有些违建过分的，又搭了一层四楼。很多房子都出租给外地来华宅打工的人。

    河北商铺就比较旧了，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建筑，商店也都老旧，都是些化肥农资、麻将馆、五金店等老年人聚集或是工具形店铺。

    庄尔要找的服装店华宅小镇上也就四家，三家都是独立经营的个体小店，衣服摆放随意，门头老旧，灯光昏暗。客户目标群体应该只有本镇的中老年妇女，年轻姑娘能看的上的产品很少。

    只有一家规模较大，衣服、鞋子等产品尽有，三间门面连在一起，看起来气势很足。灯光很亮，四排日光灯齐开，显得亮堂富贵。门头也是精心设计过的，红底发光黄字写了店名“物美服饰城”。

    庄尔还在门口观察，踌躇着要不要进去。里面一位年轻的营业员，头发高高盘起、穿着短袖白色衬衫和黑色一步短裙的工装，很热情地出来迎接并口播“欢迎光临”。

    刚说完，对方就一声惊呼“呀，你是不是山北县的庄尔？”

    抬头仔细一看，庄尔也感慨“你是？美萍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个营业员是庄姐姐庄怡的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两人很要好，还来过庄尔家也就见过。两年前，刘美萍和庄怡两人初中毕业了，一起来的华宅镇打工。

    他乡遇故人，两人也是感慨万分。

    刘美萍讲起自己的境遇，她来华宅之后受不了缝纫机前日夜加班的苦，就辞了工作来物美卖衣服，工作虽然少了点，但不用加班，每天工作站站店里，理理货就行了，比在今岚上班舒服多了。而且衣服卖的多，还有提成，有几个月不比服装厂赚的少。

    听着刘美萍滚珠似的讲自己的工作，庄尔直接打断，郑重的问道：“美萍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庄怡去哪里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及此，刘美萍一愣，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有顾客来看衣服，她让庄尔在一边看看，自己先去做生意。

    十几分钟后，刘美萍陪完顾客，庄尔见机又上前去问“美萍姐姐，我姐姐到底怎么了？我问我爸妈、问今岚门卫老李都支支吾吾，是不是今岚的老张或者和他老婆群英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庄尔的再三追问，刘美萍看看墙上的时钟，跟庄尔说，“你姐姐的事，说来话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还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有两小时，我就到午休了，有一个小时的空闲，去我家，我慢慢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