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尔惊讶于，现在警察出警这么快，效率这么高，两女性还未扭打开场，就被□□安抚了。

    还惊讶于现在警察这么小的事也管？不算浪费警力资源？

    张嫂喜见执法者，不说自己骂人的恶毒，揪着庄尔控诉她下手重，更是扬言要警察把她抓起来。

    庄国强买菜回来，见一高一矮两个警察在家门口，连忙跑着过来并递烟。两警察撇了眼烟盒上的品牌，没有接。推说份内事，不抽烟。

    庄尔见父亲办事不利，还是自己站出来解释道“警察叔叔，这位邻居大妈嫌我弟弟哭闹，对我家恶语相向。是她侮辱在先……”

    眼含泪花，看着要落下来，但少女的倔强隐隐支撑着不让眼泪不掉下来。

    少女的委屈，警察们也动了恻隐之心，对着两家教育道：“远亲不如近邻，况且你们还是一个厂子的同事，更要好好相处。小姑娘还小，大婶子也没啥事，就不立案了。我做个和事佬，就这样算了好了。”

    庄国强拉着庄尔一脸陪笑道“是的，是的。日后一定好好相处”

    警察们又问了张嫂的意见，她小声嘀咕着，没表明同意也没拒绝。估计事关下面子，一时需要台阶。

    这时，隔壁屋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人，拿了包红壳子香烟递给两位警察，一脸堆笑道“我报的警，今天刘警官和这位帅哥警官来了，肯定得为我家来做主的，跟厂里反映了很多次，都解决不了，就只能找警察帮忙了。”

    庄国强对肥胖男说道“老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呀？咱有啥事好商量，何必要麻烦警察呢？”

    那个矮的刘姓警察接过老张的烟，示意他接着说。

    “两位警官，这宿舍是员工宿舍，厂里人性化考虑才隔了几间给双职工夫妻。而带孩子是命令禁止的。你看看庄国强一家拖家带口的，这么多孩子，又天天这么吵，我们打工的，怎么休息啊……”

    “我跟厂办反映过多次，连老板娘那里都直接汇报过，可她们也不愿充当这个赶人的坏人……他们不当，我来当这个坏人。请警察同志们让破坏职工宿舍区的人搬走”

    庄国强听着，也破口大骂：“老张，你要逼死老子是哇，一大家子，你要把我们赶到哪里去？”

    张嫂和姚兴妹也加入战局，四个人两两混战对骂起来。起头的庄尔，倒是机智的带着弟妹躲到了骂战火线外。

    …………

    走廊上看热闹职工越聚越多，战场也转移到了派出所。

    一到派出所，庄尔就恍然大悟，派出所就在今岚制衣厂对门，两个门就隔了条华宅大道，还有斑马线，可以直达。看着门卫老李熟门熟路跟着看热闹的架势，终于理解为什么警察来这么快。

    合着对门溜个弯，再冲刺一下最快接警KPI。

    到了派出所登记报警人，竟然是张嫂的老公老张。

    递烟，一眼叫出“刘警官”的举动，都证明他们以前认识。

    再观察调节过程中刘警官偏袒张嫂一家，这次小事被挑大，是老张蓄意为之。

    两家拒不愿意调节，陷入僵局。

    刘姓警官拿法律劝解：“邻里打架双方轻微伤不同意调解是要被起诉。对于因民间纠纷引起的打架斗殴等违反治安管理行为，情节较轻的，经调解未达成协议或者达成协议后不履行的;公安机关应当依照本法的规定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给予处罚。”

    张嫂感知到风向，连忙伸出自己手背上破了的皮，指证自己轻微受伤。

    老张也在边上煽动，“你们不同意搬，我们就不调节，你家泼辣的二女儿就等着被处罚吧……”

    庄家在腹背受敌，又被扣了“率先动手”的帽子，不得不签了调节书，同意搬离厂区宿舍。

    面对得意洋洋的张家，瞥见垂头丧气的庄国强和恶狠狠盯着她的姚兴妹，庄尔觉得自己衰爆了，在华宅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

    自打派出所屈辱签下调节书，决定搬离宿舍后，姚兴妹见庄尔就是一副阶级敌人，原来面上的伪善已经都不装了，实打实的厌恶表现明显。

    这天晚饭，一家人蹲在矮圆桌上吃饭，本来椅子不够只有两把小板凳，庄国强用塑料胶带把空的奶粉罐缠起来，算是又添了两把椅子。

    菜都是食堂打的一盘番茄炒蛋和一份四个的红烧狮子头。另外加点热水，泡了个紫菜汤。要吃的时候姚兴妹非要庄尔先给庄俊杰喂奶，等她做完了回来，狮子头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了可怜的一点紫菜汤。

    紫菜汤吃的憋屈，但庄尔被扼杀的读书之路更加令她憋了口大气。

    来华宅镇之前，协商好了庄尔自己打工攒钱再去读书考大学，而现在呢？姚兴妹正式返工上岗，让庄尔带庄俊杰，家庭式保姆，只有付出，根本就没有工资。

    连读书永远垫底的珊珊都去了华宅镇小学当插班生，只有庄尔白天在宿舍里带娃，晚上回群体宿舍的床位上将就。

    庄尔甚至连进入那间华宅镇“家”的房间睡觉的资格也没有，只能蹭大宿舍的通铺。

    对于搬家，什么时候搬 、搬去哪里、怎么办？滚珠似的问题一串，庄国强决定用“拖”字诀，反正调节书上写了搬走，又没说什么时候搬，一直推脱“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

    来华宅镇已经一段时间了，庄国强和姚兴妹在各自岗位早出晚归上班，为了多赚一点，两人一周总有五天是加班到晚上九点。庄尔的生活也逐渐安顿下来。

    难以接受命运的不公，庄尔总想着能觉得自己要逆天改命，不能好高骛远，而要从身边能做的事入手。

    心中的计划小本本上写了三条：一是找工作能有自己支配的工资；二是找到姐姐庄怡；三是课业不能荒废。

    第一条和第二条都有点自私，找到工作了谁带庄俊杰？找到姐姐了，不但不能帮她出气，反过来还希望姐姐帮她付学费。但只能狠心，庄家这趟火车上，永远只能有一辆快速前行，庄尔觉得自己不能是那个永远让行的人。

    第三条是自己的努力，没有老师指导，没有同学讨论，甚至没有明确的升学时间，仅靠自己对教科书的理解来吃透知识点，很难，但也要尝试。

    三条计划之外，对环境的适应和对相对封闭环境人际关系的把握也很重要。而这一点的突破，工厂门卫室是一个不错的地点。

    庄尔抱着庄俊杰照常去门卫老李那里闲坐，一来那里空气流通，比呆在闷人的宿舍舒服；二来老李是个宝库，谁路过门口都能给庄尔讲解一下这个人的生平简历。活脱脱一个今岚制衣厂百晓生。

    第一天老李的故事是今岚老板娘如何从一个车间小妹跻身前厂长小儿媳妇。

    第二天是老板娘如何打破长子继承的铁律，拿下了今岚的经营权，并把厂子打理的有声有色。

    第三天是今岚制衣发展的快速发展，如何拿下镇工业区的大块用地，新建中的厂区如何现代化。感慨中又担心到了新厂后，自己的门卫工作也会被年轻的小伙子替代。

    第四天从老板娘事业红火的赞扬，又转移到“人无完人”谁都有烦恼。老板年唯一的儿子、今岚唯一的小老板如何叛逆，就爱飙摩托车乱蹿，铁血老妈把摩托车锁在了厂里，母子俩闹得很不愉快。

    故事又歪楼到自己工作的不容易，锁着的摩托车被偷偷开出去，挨了老板娘一顿骂，并被警告再有下一次就滚蛋。

    之后又计划开讲今岚老板的古董收集史……

    好家伙，跟着老李，还有故事下回分解、待续未完的期盼。

    也借着老李的介绍，庄尔在门卫坐了不到一周，对今岚制衣厂的前世今生和出入人的各色八卦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但是庄尔问起自己家和老张家的矛盾，问起认不认识姐姐庄怡时，老李又讳莫如深的答道：“不能背后乱议论别人的事，小姑娘家家的好奇心这么重去问你爹妈呀。”

    庄尔无语，合着老李还是有八卦的素质的，至少不当面戳对方家的脊梁骨。

    虽然老李没明说，但庄尔也能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姐姐庄怡出走的这件事里，庄国强和姚兴妹扮演的角色肯定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