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

    一个月后,忙得开花的小夭还是不得不去宴席,丰隆和馨悦这对双生子的生辰。

    馨悦给小夭介绍了很多中原世家的小姐,她认识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就是对这暗自的亲戚关系不算完全清楚,小夭和馨悦转了一圈,终于把中原世家这可怕的联姻关系搞明白了。

    小夭内心认真地算了算玱玹怎么娶最划算。世家联姻不讲究什么别的,只讲究利益。你情我愿在这里根本就是谎话。

    馨悦拉住小夭的手,叹着气说:“真不知道将来谁能有福气得了你去。”

    她把丰隆拉到小夭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是我替自己哥哥吹嘘,这大荒内,还真挑不出一个什么都赶得上我哥哥的。”

    小夭笑笑,丰隆确实条件很好,赤水家本就很强,他还是辰荣王族,人也很有本事,性格也很好,阳光开朗,风趣健谈。

    可惜,小夭自己的条件也很好,外爷说过,随便挑。

    馨悦带小夭进屋。屋子内有三个人,两个男子在窗边,看不清容貌,在喝酒说话。璟端坐在屋子另一旁,刚走进去的丰隆和玱玹站在了他身旁。

    小夭倒也没太在意里面对饮的男子,只是听馨悦推荐着她哥哥,丰隆面对小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是害羞。

    防风意映也在,她等馨悦说完,走到小夭面前行礼,像是姐妹一般对小夭说:“小夭,有个人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防风意映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却又温柔如水,箭术却是防风家数一数二的高手,抛开立场,小夭还挺喜欢她的,上进又会忍耐的人,多好。

    小夭任由意映挽着她向房间里走去。

    坐在左手边的男子是涂山篌。而右边的男子,是防风邶,锦衣玉冠,眼若桃花,歪斜地倚在榻上,举手投足尽是风流。

    相柳听到小夭走进,弯了弯嘴角,脸上是懒洋洋的笑意,小夭惊讶,他却好似意料之中,男子漂亮的桃花眼眼波流转,打量了小夭一眼,少女今天穿的是浅绿色裙子,清丽动人,相柳很满意。

    他有些漫不经心,轻飘飘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小夭笑了,他居然还有这闲工夫赴宴,自己是不得已,他可不是。

    “什么叫我也来了?你不如问问你怎么在这?”小夭平静地说。

    篌看着两个人暗涛汹涌,防风邶只是淡定地喝酒,不置可否。

    小夭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奇怪,补充了一句:“我和防风邶好长时间没见了,正好有事要请教一下,防风邶,你跟我来。”

    小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篌只见防风邶挑眉,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空杯子示意自己不能陪他喝酒了,随意起身,依旧是懒洋洋的笑意,一只手别在后背,就这么带着一点醉意,跟在小夭身后,轻飘飘地走出去。

    馨悦为自己哥哥鸣不平;玱玹暗暗攥紧拳;丰隆自觉有些尴尬,但他没把防风家的庶子放眼里,倒也没生气;远处的璟有些忧伤。只篌和意映觉得有趣。

    馨悦埋怨丰隆不努力争取,玱玹看着他们笑笑。

    玱玹看了一眼璟,对丰隆说:“我只能帮你制造机会,至于小夭自己的心意,我可做不了主。”丰隆大喜,好兄弟就是好兄弟。

    小夭带着相柳来到造景迷宫,她倒不是担心相柳,中原氏族一向喜欢玩平衡,就算相柳穿帮了也不会帮忙抓捕。更何况他没穿帮。

    她只是单纯找个空子和她这位扬言二十年平中原的军师聊聊他怎么还有时间喝酒。

    “你箭术练的如何了?”相柳问。

    小夭没回答,相柳偏头说:“怎么啦,我既然答应要教导你箭术,自然算是你的师傅,师傅过问一下徒弟的学业有没有懈怠,不行吗?”

    小夭说:“行。”但这事是什么重点吗?

    小夭聊了很久最近的练习成果,看着相柳这张美得惊人的脸,突然也跑偏了。

    “你究竟有多少张真容啊?书上说你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真的假的?”小夭问。

    相柳歪头看着她,眸如星辰,想了一下,却看见有个人在跟踪。

    他花瓣一样的唇微抿,勾勾手指,暗示小夭凑过来说。

    小夭误会了相柳,想着要是脖颈被他咬了个印子,很难解释,后退一步,说:“我只是好奇地问问,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答便是了。”

    相柳眼睛里闪过笑意,负手而立,面上平平淡淡地说:“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小夭和他四目相对,觉得这事真的很难解释,平日里这家伙咬完还不遮印子,她偷偷叫小七也尴尬。小夭意志坚定,在相柳十分皎洁的目光中也没有妥协,挽起袖子对他说:“要咬就咬胳膊。”

    相柳握住小夭白嫩的手腕,直接拉着她靠向自己。

    小夭并不知道她身后的璟,几乎碎在原地。

    少女靠着相柳的肩膀,才反应过来他是这个意思,正准备听他说。

    结果相柳没说自己有几张脸这事,附身低声在她耳边说:“有个人在那边偷窥我们。”

    小夭想了想,歪头说:“这人肯定不一般,不然你早就管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上钩。

    相柳啧一声,表情十分严肃地继续和小夭这么悄悄话。

    “王姬殿下,我只是防风家一个庶子,凡事不好强出头。”

    小夭退开,无所谓地说:“交给我,人在哪呢?”

    相柳继续严肃,变出一把飞刀,冷冷说:“让我看看你箭术练习的准头如何了。”

    小夭接过,知道相柳在捉弄人,以她的这点水平,有能力跟踪他们的人她绝对杀不死,不过既然相柳敢说,那么想来试试也无妨。

    相柳用眼神给小夭指了个方向,小夭丢出小刀,转身看,结果是璟。

    小夭转头看见相柳坏笑,眼神十分玩味。

    她瞪了相柳一眼,慌忙给璟道歉。

    璟没责怪她什么,只是冷眼将飞刀抛出,直指相柳。可惜,飞刀停在相柳眉心三寸,直接灰飞烟灭。

    小夭咬牙切齿:“防风邶,你耍我很好玩吗?”

    相柳却继续笑,对璟说:“怎么只有青丘公子一个人啊,没有陪我妹妹出去玩吗?”

    璟语塞,看向小夭,“我……”

    小夭只是冷冷地盯着相柳,相柳这才轻描淡写地解释:”开个玩笑而已。”

    小夭走了,她倒不生气,只是没办法在这场面待着,太魔鬼了,走了对大家都好。

    璟想追上去,相柳按住他的肩膀,说:“我刚刚看见我妹妹正在四处找你。”

    璟气结,却也没说什么,愣在原地。看着防风邶飘飘然离开的背影,脸色很不好。

    相柳就这么跟着小夭,走到一个隐蔽的假山后面,小夭这才幽幽说:“你欺负老实人好玩是吧。”

    相柳坏笑一下,故作正经地说:“嗯……没有欺负你好玩。”

    小夭仰头说:“来日方长,以后谁欺负谁谁逗谁还不好说,咱们走着瞧。”

    相柳低笑了几声说:“不错,当上辰荣王以后果然胆气壮了。”

    小夭问:“这个迷宫怎么出去?”

    相柳玩味地说到:“如今这个迷宫可是有很多乐子可以看,比如我妹妹和涂山——”

    他故意拖长音调吊人胃口,却被小夭打断:“比如你妹妹和涂山篌,还有比如玱玹和辰荣馨悦。”

    小夭一向心细如发,她早就觉得意映在涂山家似乎有些奇怪,今天意映拉着小夭见相柳时,看篌的眼神不太一样,她当时虽然注意力在九头妖身上,但也注意到了。观察一切可能的细节,是她的本能。

    相柳很是赞许地看着她,好奇地问:“既然我妹妹喜欢篌,那么涂山璟自然和她不是一对,你就不考虑一下涂山璟吗?”

    小夭看着相柳,不知如何回答,抱住了相柳。情人蛊就是最好的回答,相柳感觉到了小夭的心跳和喜欢,默默地抱住她。

    小夭淡笑着说:“下次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

    相柳神色里全是满意,轻佻地说:“好。”

    过了一段时间,小夭终于想起了她一直被带跑了的正事,问相柳为什么来赴宴。相柳说他正好要找辰荣王族的后裔们协商事情,所以就来了。小夭自己一直忘了这事,毕竟这种事洪江操办最好,她也就没管。

    迷宫外,众人正在饮酒玩乐。

    顺着九曲十八弯的溪流,有人坐在花木下,有人坐在青石上,有人倚着栏杆,有一人独坐,有两人对弈,有三人清谈……婢女在溪流上游放下装满酒的螺杯,击鼓而奏。螺杯顺流而漂,鼓声停下时,螺杯漂到哪里,谁就取了酒喝,或抚琴,或吟诗,或者变个小法术都成,只要能博众人一笑。既散漫随意,各自成乐,又彼此比试,众人同乐,小夭看了一会儿,笑道:“馨悦真是个会玩的。”

    此时,鼓声恰停了,众人都看向螺杯,螺杯缓缓地漂到了相柳和小夭面前,小夭正准备拿起。

    相柳抢先拿起螺杯,饮完酒,懒洋洋地站起,对众人翩然行了一礼:“变个小法术吧。”

    相柳对小夭指指溪水边:“站那里。”

    众目睽睽下,小夭坦然地站过去。

    相柳摘下一朵白色的玉簪花,将花瓣撒到小夭身上,小夭好奇,低声问:“你要变什么?”

    话刚说完,那些白色的花瓣化作了水渍,在小夭衣服上晕染开,将一件浅绿的衣衫染成了白色,小夭临水而立,袅袅婷婷。

    有少女笑问:“还能换颜色吗?”

    防风邶回眸一笑,问少女们:“你们想要什么颜色?”

    少女把身旁的紫罗兰花摘了两朵,用灵力送到相柳面前,相柳撕下花瓣,撒到小夭的衣衫上,紫蓝色的花瓣化作了水滴,渐渐地晕染,将白色的衣衫变作了一套紫罗兰色的衣裙。

    众人看得好玩,尤其爱美的少女都笑着鼓掌。不知何时,馨悦、玱玹、丰隆、璟、篌、意映都站在了溪水边,也笑着鼓掌。

    相柳又用黄色的花瓣变了一套栀黄的衣裙。

    丰隆将一枝红色的蜀葵花送到防风邶面前:“再变一套红色。”

    虽然刚才小夭穿的各色衣衫都好看,可也许因为小夭第一面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总觉得,红色衣衫的小夭美得让人心惊,可小夭好似不喜红色,自拜祭大典后,再未穿过。

    小夭知道自己穿红色很少,本来就是为了掩盖赤宸的问题,不过她现在一直在用修容,倒也无妨。小夭一身红裙,因为眉眼不再过于张扬,但又因为红裙的艳丽,和当时一样惊艳。

    少女们都围着防风邶,求他教她们这个法术,小夭无奈地看着花团锦簇的相柳和少女们谈笑风生,感叹他真是个祸水。

    小夭回到在宴席上吃东西,相柳就这么坐她旁边,其他人也坐下,纷纷讨论,很多少女都尝试变作了红衣,结果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扯上了一身红衣的赤宸。

    馨悦说:“幸好那位沐氏的表兄没来,不然听见这个话题可难受了。沐氏很可怜,当年也是中原有名望的氏族之一,可是因为和赤宸不和,被赤宸抄家灭族,只逃了他一人出来。”

    丰隆正下棋,落下一子,接口道:“被赤宸抄家灭族的可不止沐氏一族,中原恨赤宸的人一大堆,所以,赤宸虽是辰荣国的大将军,可他战死后,中原的氏族几乎都拍手称庆。”

    馨悦道:“怨不得别人恨他,谁叫赤宸那魔头造了太多杀孽。”

    小夭无所谓地听着,她也没办法决定的事,不合适拿去伤神。

    相柳一直懒洋洋地喝酒,讥讽般插嘴:“这天下谁都能骂赤宸,唯独辰荣氏的人不该骂赤宸。”

    馨悦不高兴,盯向防风邶,防风邶依旧是懒洋洋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说:“你若不服气,不妨去问问你爹。”

    小夭突然拿一块糕点堵住了相柳的嘴,给馨悦赔不是:“馨悦你别计较,邶他今天喝得有点多脑子不灵光,我刚刚问他自己妹妹是谁他都有点认不清了。”

    相柳没说话,默默吃糕点,馨悦看防风邶好像确实喝的不少,看在小夭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事情就这么平息了,小夭就继续吃糕点,只是吃到好吃的就给相柳递一块,相柳也没再喝酒,就跟着小夭吃东西。

    这次,防风邶和皓翎王姬关系匪浅的事彻底坐实了。小夭当然不关心这样的流言,确有其事的流言没什么能多虑的。

    璟绝望,小夭和防风邶在宴会上的每一个算得上亲昵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小夭在宴会上虽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两个人仿佛熟悉得像是认识了几百年。

    小夭和相柳总是这样,匆匆见一次面,然后分开做彼此的事。小夭把正事安排好以后就会去读书或者研究一些实用的东西,连练毒药都变成了一个月练一次。

    玱玹继续修宫殿,小夭喜欢看宫殿,熟悉建筑的结构容易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有伏兵,什么地方有中空的密室,什么地方好躲避追杀,这是很有用的学问。

    小夭还请人重新做了防止追踪的首饰法器,上次去生辰宴她忘了带法器,结果璟就找到了他们。是璟还好,但要是再这么不小心,若下次追踪的是图谋不轨的人,迟早闯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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