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

    “真是一群老傻子,是咱们救了他们哎。还往这叽叽歪歪祷|告,谢什么主。”巡逻人员路过广场,边走边嘲讽老人们的行为,“有本事让神救他们呀。”

    莘晴拿着早餐往回走,正巧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叹了口气。她想这也不能全怪大爷大妈们愚昧,首先传|教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论沉迷程度比Z|P有过之无不及,而且他们被此地政|府放弃,吃不饱饭,用不上药,只能寄希望于宗|教的救赎。伟|人曾说,“思想的高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占领”。

    她理解大爷大妈们的行为,但担心如此喧哗会引来丧尸的注意。虽说监狱围墙又高又厚,可总是隐患……

    莘晴回到医院办公室,将小面饼和咸菜分给大家。

    吃饭间她问常安,“常大夫,安置点这么任由大爷大妈在操场祷告唱歌,不怕引来感染者吗?”

    常安放下手中的小饼,叹道,“我听说,临时政府派人提醒过他们,但见不管用,就不费口舌了。他们只要不闹事,政|府也就懒得管了。反正墙厚,丧尸打不进来。”

    莘晴却不这么认为,末世之中处处需小心谨慎,麻痹大意会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刚来时她在直升机上就见有不少丧尸在冲击围墙,而这两天丧尸的嘶吼声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可别人每天听丧尸们叫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水濑依子看出莘晴的担忧,但她也没办法解决,只能离开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

    独自一人在药房,莘晴想拿出手机玩游戏“摸鱼”,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却阴差阳错得从卫衣兜里掏出了林冀彬给的卫星手机。

    也不知他的任务顺不顺利……

    没等莘晴伤春悲秋,突然窗户外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她赶忙拉开遮光窗帘,赫然发现不远处有数只丧尸在追逐普通人。

    而水濑依子也正被一只丧尸追赶,拼命得往医院里奔跑。她很可能是送老人出医院时,被丧尸盯上了。

    丧尸们面目狰狞,皮肤溃烂,眼睛充满对活人的渴望。它们扑住活人张口咬,啃食那新鲜的血肉,顿时弄得鲜血迸溅。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丧尸,也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见丧尸吃人,却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面对。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腿不自觉得有些发软,但她知道稍有迟疑就可能丧命,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总想着依靠别人。

    电光火石间,她顾不得恐惧,顺手抄起墙角的不锈钢长棍,扯下写有“示范性监狱”的红|旗,想趁丧尸数少之际救出水濑依子。

    可她刚踏出房门,就听到水濑依子凄厉的呼喊,“晴酱!你们快跑,往CT室跑!啊……”

    水濑依子刚探出身子,就却被紧随其后的丧尸扑倒,随即又被两只丧尸按住。撕咬血肉的声音骇人,她却忍着剧痛,喊出最后一句“快跑!”

    莘晴没有时间忧伤,因为新冲进医院的丧尸已经发现了她,马上张着血盆大口奔向她。

    她急中生智,朝丧尸一掷铁棍,正巧不偏不倚戳中了它的腹部,让它向后踉跄了数步,延缓了它的速度。借此机会,她立刻转身往楼梯处跑,而常安他们已紧锁办公室门不敢出声。

    莘晴使出了高中体育测试的速度,肾上腺素飙升,以平时一半的时间跑到了顶楼。幸好她昨天和水濑依子用CT机帮一位病人做检查,兜里还有门卡。

    她趁丧尸还没追上,迅速刷卡进入CT室,而后立即拉闸断电,动作一气呵成。CT室的铁门比办公室门更加坚固,断电后外面的人很难进入,隔音效果也极佳,或许这就是水濑依子让她躲到这里的深意。

    丧尸跟着莘晴的脚步声追到顶楼,却发现楼道空无一人,瞬间着急乱叫,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挠墙撞门,但屋内的莘晴已听不真切。

    危急过后,莘晴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泪不知不觉得流了下来。她眼睁睁得看着昔日的伙伴惨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躲起来苟且偷生。

    “对不起……”

    悲伤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莘晴用力拍了拍脸颊,心想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摸黑拿出卫星手机,起身准备去里面隔间的窗户那打电话求救。

    可刚一站起用力,脚踝处疼痛感袭来。刚才奔跑时只觉微微一疼,可过了紧张的劲儿,伤处彻底发作,想必是崴了脚。

    她只能一瘸一拐,一步一疼得往里屋走。

    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拨通了林冀彬的电话。

    “嘟,嘟,嘟……”

    焦急的等待最是折磨,振铃响了十声依然没有人接。莘晴几乎要放弃时,手机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莘……怎么……”

    手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CT室把信号屏蔽得比较厉害。

    莘晴只能耐心道,“祁城沦陷,请求救援,我在医院四楼CT室。”

    她将这句话重复了五遍,也不知对方听没听全。

    “好……好……坚持……等我!……等我!……”

    林冀彬认真听完莘晴说的话,也用最简短的话语重复,想让对方知道,他懂了,会去救她。

    “好,好。”

    言罢,莘晴挂了电话,悬着的心平复了许多。她很想多听听林冀彬的声音,可不敢浪费手机电量,也不想耽误他的救援时间。

    而挂断的瞬间,林冀彬心中被焦躁的情绪充斥,恨不得瞬移到祁城去救她。他以前做事从不后悔,可现在无比懊悔没有告诉莘晴自己对她的在意,自己对她的喜欢……

    与此同时,尹焕宸他们也遭到了攻击。

    本来他和宋扬准备改造汉马,闲来无事玩玩。正对着车研究时,听到楼那边人声鼎沸、枪声大作,还没来得及出去看,只见几只丧尸晃晃悠悠得朝他们跑来,二人赶紧上车锁上了门。

    “这的巡逻真是草|蛋,成天TMD应付事,不好好观察丧尸,就怕老百姓闹|事。以为监狱够坚固,不会有事。这下可好,老窝让端了……”尹焕宸边吐槽边启动车,将扑上来的丧尸撞开。

    尹焕宸之前总觉得祁城不安全,他与宋扬随时带枪防备。而今看看后座的步|枪心安了几分,想大不了和丧尸拼了。

    “尹少,别着急,我……”

    宋扬话还没说完,兜里的对讲机响了,“老大老大,进了好多丧尸,挡不住啦。你们怎么样?”

    宋扬按动对讲机按钮回道,“尹少和我躲车里,撞丧尸呢。今天你在中控室值班,到底怎么回事?”

    “哎,好多摄像头坏了,根本用不上。听说是西南角聚集了个丧尸堆,都爬进来了。”那人无奈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赶快逃吧,靠这里的武器挡不了多久。北门外没什么丧尸,你们往那走,我开门!”

    “那你怎么办?我们去接你?”尹焕宸素来仗义,不想丢下手下不管,而自己先去逃命。

    那人闻言十分感动,却深知自己已身处包围逃生无望,“别管我了,楼外全是丧尸,别白费劲儿啦。你们快走!请帮我照顾好我父母!”

    尹焕宸和宋扬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能白白去送死。

    “谢谢兄弟!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咱爸妈,老三你珍重!……”尹焕宸含泪说道。

    宋扬在一旁也抹泪叹气。

    来不及沉溺于悲伤,他们一路撞飞各路丧尸,往监狱北门狂飙。近满箱的汽油应该能支撑他们回到庆延山,但就怕半路再出差池。可现在也顾不得考虑周全,尹焕宸让宋扬打开卫星手机导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半路,经过被丧尸包围的医疗中心,尹焕宸想起了莘晴,脚下油门迟疑了一瞬。

    宋扬猜出他的心思,抢先道,“尹少,来不及了!莘小姐咱救不了,快走吧!别让老三白白牺牲啊!”

    “走!”尹焕宸万般无奈重踩油门。

    他放弃了兄弟、放弃了爱人,自己就这么狼狈逃命而去,真是窝囊。

    对不起……

    大门的轮廓愈渐清晰,生的希望渐渐靠近。

    “老三开门!”宋扬向对讲机喊道。

    铁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

    等待间隙,十几只丧尸冲上来扒车,幸亏越野车皮糙肉厚,经住了考验。

    待门缝扩到能容下一车的宽度,汉马飞驰而过,一骑绝尘。

    “老三关门!”

    铁门再次慢慢关闭,几只挡在中间的丧尸被挤得骨断筋折。

    “尹少、老大,你们保重!啊!……”

    对方声音突然中断,无论宋扬再怎么呼喊也无人应答,他们都猜到了结果。

    老三之前把一个逃跑的人救进了中控室,但不知那人已被丧尸抓伤。刚北门关闭之时,那人突然发病,将老三扑咬在地……

    身在高处的莘晴本来还担心尹焕宸他们的安危,但见楼下一辆黑色汉马飞奔而过,知道他们逃离了这危险之地。她没有因为尹焕宸放弃救援自己而生气,末世之中保住自己的命确实是第一位的,她心里还默默祝愿他们平安。

    她眺望远处7米多高的围墙,西面位置还有丧尸源源不断得爬进来,哪怕衣服皮肤都被铁丝网刮得鲜|血|淋漓,都丝毫不能阻止它们的步伐。显然上层铁丝网没有通高压电,可能是出于省电的考虑。而这次危机发生突然,或许是工作人员没来及拉闸通电,又或是设备已坏,总之安置点失去了这道屏障,让丧尸得以畅通无阻。

    她结合所看的一切分析,推测是多日来的喧闹声引来了大量丧尸,而巡逻值守的人掉以轻心,没有及时发现丧尸们已聚集一处。丧尸互相堆积形成了“人梯”,最终爬进了监狱内……

    逃到管理楼的民众不见临时政府积极开展救援,而是第一时间降下铁栏大门将内外隔绝,还想借着清除无症状感染者的名义,杀死逃进来的民众,实际上想节约资源以苟且偷生等待营救。

    刹那间,新仇旧恨冲上心头,群众们的愤怒绝望达到了顶点,他们不顾一切拿起了就近所有的“武器”,与临时政府工作人员展开殊死搏斗。部分有良知的政府人员也临阵倒戈,参加到民众的反抗之中,他们彻底明白了那些上位者的卑劣,如今能舍弃民众,明日也能舍弃他们这些棋子。

    一时间楼内楼外厮杀声震天,有的民众不幸被乱枪打死,但他们因为人数优势逐渐压制住政府人员的攻击。最终,安置点的“一把手”被民众从檀木办公桌下揪出来,乱拳打死,身边亲人、随从无一幸免。不少平时作恶多端的官员也被人民处决,可谓大快人心。

    但混乱之中,安保薄弱的侧门被丧尸潮撞开,管理楼的群众又陷入与丧尸的苦战。

    而主狱监大楼的情况更加不妙,虽然里面是铁栏监狱隔间,但许多居民平日里没有准备锁,经常四敞大开,而今丧尸来袭,根本抵挡不住,居民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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