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

    笛江用他挣来的为数不多的金豆去结了账,一回头,看见景羲将醉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栀炎背在了背上。

    笛江眼中顿时升起怒火,他快步走上前,稍微用了点功夫和力气,一招就将景羲背上的栀炎抢过去,抱在了怀里。

    笛江抱起栀炎就用神族的步伐,速移到了酒肆外的竹林里,朝着回胭脂坊的方向快步走去。

    “你!”景羲紧张又气恼地朝着竹林里追去,可始终无法完全追上笛江的步伐。

    就这样,景羲一路追赶着笛江,来到了胭脂坊大门外。

    笛江到门口时,抱着已然在他怀里酣睡过去的栀炎,有意停下脚步,等了等景羲。

    景羲此时累得大口喘气,根本匀不出多余的气力跟笛江打嘴仗。

    这笛江并未将景羲甩在大街上不管的意思,他冷眼看着景羲问:“你是跟我回我的寝所同住一晚,还是自行去城里找家客栈住下?身上若是无金豆,我可以给你一些。”

    “我要跟你同住。我要看住你。”景羲边喘着气,边对笛江回道。

    笛江抱着栀炎,领着景羲走进了大门,对门内看门的大叔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景羲顺利入住进了胭脂坊内工人的寝所。

    景羲跟着笛江来到他们的寝所大院里,看见笛江将栀炎抱进一间卧房里,将栀炎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就走出来,将门关上,又领着景羲来到栀炎隔壁的卧房……

    “大院里其他寝所都住人了,今晚你就与我同住吧。我睡床上,你睡地下。等隔壁栀炎酒醒了,再让她安排你的去处,或是,别的打算。”笛江面无表情,对景羲冷声说道。

    “好。”景羲低声应道,他并未矫情,他也不敢做作,毕竟,他打不过笛江。他心里盘算着,栀炎都醉得不省人事,这个时候他若是再惹怒笛江,被笛江打死了再抛尸,栀炎醒来都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着一声不吭打地铺睡在地板上的景羲,笛江嘴角勾起一抹诡笑,无声的笑意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天亮时,栀炎终于睡醒了,她洗漱完毕,走进寝所门外的长廊里,看见楼下大院里,景羲正跟在笛江身后帮忙搬运清早刚到的胭脂原料货物。

    “哟,这是何处来的帅小伙啊?”老板娘天桃路过大院,被景羲的身影吸引,笑意盈盈上前招呼道。

    “我来自灵尧山,专程来寻我妹妹栀炎。”景羲放下手里的货物,挺直腰身,对老板娘作揖行礼,谦恭地回道。

    “哦?稀客稀客啊!”天桃大喜,笑靥如花,要知道,她可是做梦都想结识灵尧山的精怪,她再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景羲,欣然问道,“公子莫非就是灵尧山上那位有勇有谋一表人才的年轻山长,景羲吧?”

    “姑娘过奖了。正是在下。”景羲谦逊地低声回道。

    “真是贵客啊。公子快请,我们去喝茶,我正好有要事要与你商议。”天桃喜笑颜开,迎着景羲朝她接待贵宾的茶室走去。

    栀炎见状来到楼下时,已经不见景羲与天桃的身影,只有笛江在任劳任怨搬卸着胭脂原料,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栀炎知道命运的齿轮在转动,但这并不影响她做一个敬业的员工,她觉得一切稍安勿躁,她只需做好眼前的事便好。

    晌午时分,栀炎在大堂里帮助顾客挑选胭脂,笛江在一旁帮忙打包顾客选好的胭脂水粉。

    午饭时间,店中只剩下栀炎和笛江。笛江询问栀炎为何不去胭脂坊的公厨吃午饭,栀炎说昨夜醉得太深,并无胃口吃饭。

    笛江特意叮嘱栀炎,莫要让景羲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

    “你的事?你记起以前的事了?”栀炎狐疑地看着笛江问道。

    笛江并未回应栀炎这个提问,而是轻蹙了下眉头,看着大街上的光影,轻声问:“你打算何时离开此地?”

    “离开?为何要离开?离开后,又能去何处?我不走。你若要走,现在就走吧。”栀炎不喜追问所以然,她死死守着内心的城门,神情淡漠地对笛江回道。

    笛江走到栀炎跟前,用高大魁梧的身板挡住了她看街景的视线,低头望着她的脸,轻声说:“跟我走。我带你修为神族,同我共长生。”

    “呵。”栀炎躲开笛江的眼神,冷笑着摇了摇头。她对长生之术,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若是内心孤苦,就算能拥有长生之术,也不过是生生煎熬。

    “我过几日可能要远行,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笛江心事重重,忧虑地看着栀炎问道。

    栀炎抬眼看了看他,毫不迟疑地对着他又摇了摇头。

    “你们在聊什么呢?”天桃笑着走了过来,跟着她一起消失了半日的景羲,此时也同她一起现身了。

    栀炎靠着柜台,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门外的光景,懒声说:“在聊今晚去哪家酒肆喝酒吃肉。”

    “今日我做东,请你们喝酒。”景羲热切地望着栀炎说道。

    “景羲公子刚跟我们胭脂坊签下合作契约,就迫不及待宴请中间人了啊……公子真是豪情满腔。”天桃眉飞色舞笑道。

    “羲哥哥这是要做生意人了么?”栀炎惊讶之余,颇有些忧虑地看着景羲问道。

    据栀炎了解,景羲骨子里是一个清冷孤高之人,向来不屑于做一些交易买卖,他们在灵尧山,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从不与外界有贸易往来。

    景羲满目流光,看着栀炎欣然笑道:“你不是喜欢制作和售卖胭脂么?我必须做一些事来支持你呀。”

    栀炎恍然大悟,她感动之余,更多是心疼和无奈,她扫了一眼一旁笑得颇有深意的老板娘天桃,用很低的声音,黯然叹道:“羲哥哥真傻。”

    天桃留意到栀炎的情绪变化,欢喜地说:“景羲公子可是同我们胭脂坊签下了十年合作契约,以后他就是你们胭脂坊最大的原料供货商了,每年都有挣不完数不尽的金豆,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是何等双赢的喜事。今日由我做东,宴请你们。走吧。”

    说着,天桃就招呼着栀炎、笛江和景羲,同她一起前往云浮城的酒楼。

    在酒楼的包厢里,天桃妙语连珠,边给在座的其他人一一敬酒,边侃侃而谈。可栀炎看起来兴致并不高,但她并不想扫了其他人的雅兴,她强撑着精神,随声附和着,逢场作戏。

    在栀炎心底,灵尧山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那里族类自古不与外界往来,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一旦从景羲这里开出与人族贸易往来的先例,她很是担心,将来会给灵尧山的山民们带去一些祸端。

    栀炎又想,可能是自己太悲观多虑了,对人族内心深处的阴暗丑恶太过敏感。她又想,这或许只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景羲和灵尧山那些修行的精怪们,注定要经历的劫难。

    思来想去,多思则多忧,她的快乐就消失了。看着天桃与景羲和笛江说笑着,畅饮着。可能昨夜醉得太深,栀炎强打起精神,却还是觉得乏累不堪。笛江看出了栀炎的倦意,默默将她喝的酒,换成了茶。

    这一细节被栀炎察觉,她感激于笛江的温暖和细腻,可她觉得其他人都喝酒,她却喝茶,这是对友情的轻视戏弄,她又将茶换成了酒。

    酒过三巡,天桃忽而刻意站起身来,举着酒杯,一改往日爱笑的作态,而是满脸肃穆,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悲戚,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笛江,郑重地说:“前几日跟你所求之事,你考虑好了吗?”

    栀炎见此情景,瞬间醒酒了,她不知道天桃几日前私自找过笛江,更不知她所为何事,看眼前这气氛,她只知这件事是生意之外的大事。因为天桃从来只是笑着谈生意。

    笛江正襟危坐,面色沉静,目光冷清,只是稍微抬眼看了看天桃,转而看向身旁一脸懵然的栀炎,轻声说:“此事我需要先跟栀儿商议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栀炎越发觉得莫名其妙,她看着天桃有些无助的眼神,自知此事非同小可。栀炎早就当天桃是朋友,她急人所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笛江严声问:“何事啊?你憋了好几日不曾告诉我,现在就说。”

    “这事,方便在这儿说吗?”笛江瞥了一眼有意在此刻提及这件事的天桃,冷声问道。

    “是这样的。我数年前与一个山妖相恋,我们育有一对儿女……”天桃缓缓坐下,含着泪讲述了她的一段过往。

    原来,生意场上的铁娘子天桃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她数年前在云浮城中偶遇一位化名为陆华卿的鹿妖,二人双双坠入爱河,不顾一切私定终生,拜谢天地,结为夫妻,生下一对龙凤胎,可人妖结合违反了妖族族规,她的夫君和两个孩子皆被鹿妖族长抓去幽禁在大山之中。

    这些年,天桃将胭脂坊的生意越做越大,积攒下金山银山,目的是想用财富买通关系,好去解救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可人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套生存法则,在妖族不太能行得通。

    天桃之前铤而走险默许了栀炎将受重伤的笛江留在胭脂坊疗伤,也是期盼有一日,能够借助这份交情,将来在解救夫君和孩子的路上,能有更多的助力。

    天桃通过多日的观察,加之她花重金买通鬼神的消息,发现了笛江来历不凡,知道他战斗力极强,几乎能够以一己之力从鹿妖族长手底下救出她的夫君和孩子,于是就在几日前私下找过笛江,求他出手救人。

    至于笛江到底是何来历,天桃并未将他的身世公诸于众。

    听完天桃的故事,望着她眼底盈满的泪水,栀炎被其悲伤的情绪感染,颇有些难过,她克制住自己的悲伤,望着一旁神色一直很淡漠的笛江问:“你一人能救回天桃的夫君和孩子吗?”

    笛江喝了口酒,原本冷傲的眼神,在看向栀炎时,瞬间多了许多温情,他平静地盯着栀炎眼底还未褪去的泪光,轻声问:“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不,不是的。我是想说,我可以同你一起去,别看我只是一个灵力低位的小树妖,也许在打仗上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我关键时刻能替你疗伤啊。”栀炎巧言善辩对笛江解释道。

    “你愿意跟我去啊?”笛江满眼柔情,看着栀炎询问道。

    栀炎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那我也要去。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景羲着急忙慌对笛江说道。

    “你?”笛江用眼角的余光睥睨着景羲,冷声说,“我拒绝与你同去。”

    景羲气得一愣,却很快调整情绪,倔强地看着笛江回道:“你拒绝无效。我是一定要跟着你们去的,我必须守护我的栀儿妹妹。”

    “你的栀儿?妹妹?”笛江转脸阴幽地盯着景羲说,“那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是何心理准备?”景羲疑惑问道。

    “我将来会做你妹夫的心理准备。”笛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一脸认真的景羲回道,说完,他勾起一抹邪笑,看着一旁满脸错愕的栀炎说,“我是神族,能预知未来,将来,眼前这位姑娘会深深爱上我,会嫁给我。”

    栀炎压制住内心翻涌起的惊涛骇浪,强作薄情,看着笛江缱绻深情的眉眼,轻声骂道:“无耻。”

    栀炎漫不经心骂的这一句无耻,把笛江骂笑了。

    “对,臭不要脸。”景羲附和骂道,并激动地对笛江讽刺道,“神族就了不起啊,神族就能不用付出,不顾他人意愿,指谁就娶谁啊?我呸。”

    笛江冷厉地瞥着景羲训斥:“你竟敢如此无礼。看来是我昨夜揍你揍得太轻了。”

    “诶,听我说,我此生有幸结实各位,实乃上天眷顾。我敬各位。一切感激之情,都在这酒里了。”天桃举起酒盏,又开始一轮敬酒。她想借助眼前这三人的力量,自然希望他们都能和睦相处。

    就这样,四人从晌午喝到了日暮时分。这一次,笛江在暗中用灵力封印住了景羲那个偷偷散掉酒气的灵识,让景羲也在不知不觉当中喝得酩酊大醉。

    待到景羲一觉睡醒时,已是深夜,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客栈的厢房里,其他人早已不见踪影。

    景羲来到客栈柜台打听了一番,得知自己喝醉后被友人背到此地,而那几人早就结伴出城了。

    “为何都不肯带上我……”景羲气恼地握紧拳头,跑到大街上,正欲设法追踪栀炎和踪迹。

    “客官,这是那位姑娘留给你的信。”客栈内的掌柜拿着一封信追到了门口处,将信递给了景羲。

    信中写道:羲哥哥,我同笛江出城一趟,三日后就能归来,你莫要去寻我,留在城中等我便好。

    原本很是气愤,可看见栀炎的留信后,他就消气了,可他仍是十分担忧栀炎,心里直想:“笛江看起来就是奸诈之人,他们此行,孤男寡女的,他若是趁机对栀儿起了什么邪念,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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