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好像是有这回事。这么一想好不公平，我们那么努力才考上，凭什么他们轻轻松松就能和我们一样？”
“人家父母有钱呗，本来就很不公平。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就是想说，你们得离十五班的人远一点。他们除了学习什么都感兴趣，抽烟喝酒，逃课打架，都是坏学生！”
向贝：“咳咳——”
林小枫不信：“真的假的？哪听来的？”
寝室长：“我哥说的，他现在高三，在另一个校区。”
“学校为什么要收这样的学生？不怕影响校纪校风吗？而且还拉低升学率。”
“这你就天真了吧，建新校区不要钱？上级拨下来的钱都是有限的，当然要想办法开源。而且他们那些人以后大部分都会出国，根本不影响的。”
向贝直接道：“你们是不是忘了，钟柊就是十五班的。”
言下之意是，你们在她面前说这些，是不是太没情商啦？
气氛瞬间更尴尬了。
钟柊没睡着，她开口道：“没事，其实我也不了解。”
寝室长确实是把这一环忘了，赶紧找补道：“钟柊一看就是乖学生啊。就是太倒霉了，进了一个很恐怖的班级。”
现在校服还没发，高一的学生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虚荣心旺盛的年纪，难免通过衣着攀比家境。
钟柊的穿着普通，手上戴着的手表很旧，表带磨损，像是路边随便买的。
她很瘦，甚至有些营养不良，发尾都是枯燥发黄的。
有钱人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养成这样？
她应该是中考成绩刚刚卡在一中录取线上，然后被可怜地分去了最后一个班。
“钟柊，你以后当心点啊，如果你们班同学欺负你，就和我们说。”
“对，虽然没本事帮你打回去，但你可以躲我们怀里哭。”
钟柊觉得十五班也没这么可怕。
高中生应该会变得懂事些，总不至于没有缘由地欺负人。
反正她是向来不爱惹事的。
钟柊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书读就行。
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年，考个好大学。这样外婆在天上，也能欣慰。
第一节晚自习，班主任一走出门，班级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钟柊早已经写完了作业，把第二天的课程也预习过，拿出没看完的小说继续读。
同桌陶昭不客气道：“你的作业借我抄抄。”
开学第一天就抄作业的人，她第一次见。
钟柊把练习卷拿给他，提醒道：“不要抄得和我一模一样。”
“这还用你说？”陶昭抬高了下巴，说道。他像个抄作业的行家，并且引以为豪。
见她不再理他，自顾自看书。
陶昭道：“你在看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并不怎么好奇。
钟柊抬起头看向他，缓缓道：“白痴。”
他脸色不太好，眉头皱起来：“你骂我？”
“书名就叫《白痴》。”钟柊把书本合上给他看，补充道，“你有点敏感。”
陶昭觉得自己被内涵了，撇过脸。
抄完她的作业后，报复性地用水笔在她卷子背面画了一只大乌龟。
“为什么要在我的卷子上留你的自画像？你不如写某某到此一游？”
这位同桌有些幼稚，像小学生。钟柊很无语。
“好主意，下次就这么写！”他很得意。
“我下次不借你抄了。”
“谁稀罕？”陶昭不屑道，“多得是人会借我。”
下课铃响，边上男同学对陶昭神神秘秘道：“昭哥，厕所点一根去不？”
钟柊一开始还没明白，等陶昭再回来，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明显的烟味。
她捂住鼻子，贴着墙，离他远远的。
最讨厌抽烟的人了。
陶昭侧过身看她，不爽道：“你什么表情？”
钟柊挤出两个字：“难闻。”
她将玻璃窗拉开一条缝隙，吸了几口外面微热的夜风。
“你懂什么，烟是男人的浪漫。”
听了想吐。
开学第一天，钟柊成功和同桌结下了梁子。
大概是磁场不合，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当天再没有过任何交流。
第二日，班主任把同学们的学号表贴在前门的墙上。学号是按中考成绩排的，一群人在门前挤来挤去，互相鄙视。
“我靠，你是一号。还不赖嘛。”
“哈哈哈，还好我不是垫底。不然以后按学号排队可有得等了。”
陶昭看完学号回来，对着钟柊耀武扬威道：“我是二十号。刚才瞄了一眼，有个叫钟冬的，排名三十五，是倒数第一。”
钟柊纠正：“第二个字念zhong，第一声。”
“你管我，我就要叫钟冬，钟冬钟冬钟冬钟冬。三十五号别教二十号。”
她深深吸气。
怎么会有这么聒噪又嘴欠的人？
“可是你昨天还抄了三十五号的作业。”钟柊道，“没准我全错。”
陶昭半点不慌，“我改了很多题，再怎么也能蒙对几道。”
然而数学练习卷发下来，钟柊满分。
“陶昭，昨天是不是没认真听讲？这么基础的题目都能做错一大半，很不应该啊。”
数学老师在课堂点名批评了陶昭，全班嘲笑。
下课后，钟柊跑出教室，赶时间去吃中饭。
陶昭从后面一把揪住她衣领。
“看完我笑话就想遛？”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刚他被数学老师批评的时候，她也笑了。
“吃饭啊，去晚了没座位了。把手放开！”钟柊瞪他。
旁边同学嬉笑着跑过，道：“昭哥，怎么又欺负同桌啊？”
陶昭不仅不放手，还趁钟柊不留意，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饭卡。
“你请我吃顿饭，我可以既往不咎。”
钟柊果断拒绝：“我不要，我没钱。”
抄她的试卷可以，想花她的钱，没门！
钟柊想把饭卡抢回来，但陶昭仗着身高优势把拿着饭卡的手往上一抬，溜之大吉。
走廊拥挤，她根本追不上。
可恶。
钟柊被抓住了命脉，只能跑去食堂找他。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的三人吃饭小队莫名其妙变成了四人。
向贝和林小枫望着餐桌对面的男生，心中不约而同产生一个疑问：他是谁？
“喂，钟冬。真生气了？”
陶昭大少爷似的往她旁边的位置一坐，看钟柊一脸冷冰冰的，开始反思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些。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也没做得很过火。
一顿饭能刷多少钱？
他以前和同学互抢饭卡都是常事，大方起来也能请全班人吃零食。
“大不了晚饭我让你刷回来。”
陶昭把自己的饭卡放到钟柊的餐盘边上，摸着鼻子道。
钟柊一言不发地吃完了中饭，擦干净嘴巴，伸手拿走了他的饭卡。
她宣布两人和解。
“这次就算了，晚饭刷完两清，以后不要随便抢我的饭卡了。”
可能他会觉得这是个玩笑，可对钟柊来说，是边界感的问题。
对以前的钟柊来说，意味着要饿一整天肚子，饥肠辘辘地走回家。
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要在一开始就摆明态度，告诉对方，她很介意。
如果他知道这样做不好，那就和解。
如果他以后做得更过分，她就想别的办法来解决。
回寝室的路上，向贝和林小枫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是钟柊的同桌。
她们对十五班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对钟柊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同桌虽然是个帅哥，可性格幼稚，刚开学就欺负人。
午睡时，寝室里突然有人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月考？
“国庆前吧，也就几个星期。”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有人哀嚎道：“完了，感觉班里都是卷王，我不会要倒数吧？”
当惯了凤头的人突然要变成凤尾，心态的落差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本来还以为开学之后会军训呢，防晒都买好了。结果挪到了明年暑假。”
“学校好奸诈，还要压榨我们的假期。那时候高温天，人会晒脱水的。”
“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们以后还会有完整假期吧？你多想想，至少还能过暑假，会不会心情好一点？”
“不对，暑假还要上补课班啊！四舍五入不就是三年牢狱之灾？”
“看开点，至少不是死刑。”
下午有体育课，钟柊出寝室前换了双运动鞋。
鞋子是钟超林给她买的。她不懂品牌，辨别不出也就不去在意，只感觉穿着很舒服。
体育课是三个班一起上，三个体育老师带队。
十五班阵型懒散，哄闹着扎堆唠嗑，你追我一下，我拍你一下，毫无纪律可言。
体育老师在主席台上吹了好几声口哨，他们才慢慢安静下来。
“还想聊就去跑圈！看你们跑完五圈还有没有力气聊天。”一个体育老师恐吓道。
“开学才多少天，有那么多话可聊？要不卖我个面子，你们忍一忍，等会儿自由活动了再继续？”另一个体育老师开玩笑道。
吹口哨的老师道：“一班和七班的同学站在那半天了，别让人家看笑话。”
十五班的同学们仍然嬉皮笑脸的，但动作老实不少，规规矩矩站着。
他们知道自己班级名声不好听。于是偏要行事乖张，露出一点幼稚的小锋芒，显出与众不同。
烈日底下，绕着操场跑了两圈。
钟柊额头和鼻尖上都是汗，热得脸颊发红。没什么能扇风的东西，只好摆着手扇几下，聊胜于无。
自由活动后，她走到阴凉的树下，缓了片刻，才问旁边的女生：“去不去打羽毛球？”
“好。”
闻恬是她认识的新朋友。她的后桌，也是班长。
她是个性格非常内向的女孩，说话细声软语的。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以后能管制住一群跳脱叛逆的同学，但班主任还是执意要她当班长。
钟柊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有同桌作对比，闻恬显得安静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