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我的幼稚、懦弱彻底被她眼中的坚定与炽热撕裂,那一刻,我对自己感到厌倦——摘自陈昶日记

    两人没等多久,便有同学三五成群的慢慢来了,等到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张桐数了下人,发现就差杨思怡跟陈昶陈璞了。其实在张桐还没查人之前郑藜就知道他们三个还没来。不过没等几分钟,郑藜远远看着三人踩着约定的时间点跑了过来。

    杨思怡气喘吁吁的说:“不好意思啊大家,我们出发前被某人拖了后腿,来晚了”,边加重“某人”两个字边用眼睛瞥陈璞示意大家看罪魁祸首。

    郑藜伸手轻轻拂了拂杨思怡由于奔跑早已四散的刘海,杨思怡顺势靠在郑藜肩上平复自己错乱的心跳。

    陈璞还在一旁疯狂狡辩。陈昶则从背包里掏出水,拧开后浅抿了几口。

    场面一度混乱,张桐赶紧掏出她准备好的大喇叭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带着大家进了冰场。

    多亏张桐之前发的攻略,进去后郑藜才发现这个冰场非常大,但他们一群人几乎没走弯路就都顺利穿好装备进了冰场。

    郑藜由于不敢滑,只得用手扶着旁边的栏杆一点一点向前蠕动,同样蠕动的还有前面的樊思远,蠕动了一会后,樊思远似乎也累了,转头朝郑藜尴尬的笑,郑藜突然感觉两人现在的姿势肯定特别好笑,莫名戳中笑点后笑个不停,看郑藜这幅样子,樊思远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笑着笑着索性趴着栏杆休息起来。

    张桐则一进冰场就缠着陈璞让他教自己划,郑藜的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远远看见张桐不止一次硬生生将教自己的陈璞也拽倒了。几圈后,陈璞似乎试图摆脱张桐这个累赘,而累赘张则抱着陈璞的大腿死活不撒手。

    大部分人都划的磕磕绊绊,但场中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如风身影——陈昶仿佛来到了自己的专场,自由洒脱的穿梭在人群中。

    歇了一会后,樊思远不认输的继续往前划了。郑藜懒得动,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划”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刚刚还在冰场驰骋的少年停在了自己跟前。

    陈昶看着郑藜伸出了手,他戴一双黑色手套。

    有那么一瞬间,郑藜感觉自己被他那双看着真诚的眸子蛊惑了,轻轻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白色手套与黑色手套的碰触仿佛完成了某种盛大仪式。

    放上的瞬间,陈昶便用力握住了郑藜将她拉离栏杆,失去支撑的郑藜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离开水源的鱼儿,一心拉着手里唯一的救命稻草只盼他能发发善心将自己重新放回小溪。陈昶拉着她慢慢地向前划,边划边开口给郑藜指导:“重心放低,别怕,对……脚尖向前并拢速度会慢下来……对,试着找找自己的重心控制一下节奏”。

    慌乱慢慢被他温柔耐心的声音抚平,等第三圈的时候,陈昶松开了一只手。

    “慢慢来,别怕,我不会放手的”,似乎是感受到了郑藜的恐惧,他加重那只握着手的力道轻轻说。

    慢慢的,郑藜开始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她兴奋的转头看向旁边扶着自己的人。

    看她这副兴奋又成就感满满的模样,陈昶似乎也被感染了,笑着说:“怎么样,溜冰很好玩吧,以后每次都一起来吧!”

    不知是被他今天的温柔迷惑,还是被他今天眼中的真诚迷惑,抑或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人牵着的手迷惑,郑藜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让日后的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

    她停下转过身,面对着陈昶,一只手还在被他紧紧的握着:“那你以后会只跟我一个人来吗?”清澈的声音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郑藜确信,陈昶听到且听懂了那句话。因为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表情从轻松至愣住再到有些慌乱的低头躲避,那一瞬间郑藜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远。

    她却不想再看见陈昶这副慌乱、无措甚至有点懦弱的样子了,强压住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苦笑着给他解围:“哈哈,谁要每次都跟你来,想得美,我以后肯定会遇见一个超级完美的溜冰搭档!”

    说完也不等陈昶抬头,她甩开对方的手自己奋力向前划去,只想赶快远离刚才眼前出现的画面,远离那让她不适的气氛,远离那个人。

    郑藜划了几圈便借着上卫生间的由头出了冰场,脱掉冰鞋踩到地上后,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似一场白日梦。她疲惫的找了个角落坐下,不远处冰场中混乱的人与事开始割裂,她陷入刚刚陈昶听见自己那番话的眼神中无法抽离。想闭上眼睛隔绝眼前的冰场,但杨思怡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了郑藜眼前,杨思怡好像伸手抱住了那个白色身影,郑藜想看清但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任她怎样揉眼睛就是驱不散那层迷雾,一番挣扎后她终于累得闭上了眼睛。

    世界瞬间安静。

    等大家都出了冰场后,郑藜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晚上的聚餐。张桐看着郑藜病恹恹的样子想陪着她一起回家,但郑藜摇摇头阻止了:“这场活动是你组织的,吃饭的地方也是你订的,你就这样走了不好”。

    看张桐愧疚的样子,郑藜拉过她的手安慰:“我真没事,就是太累了,你放心,我一回到家就给你发消息”。

    张桐也知道郑藜是不想让自己难做,一番叮嘱后依依不舍的看着郑藜跟大家打了招呼,随后一个人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张桐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信息。

    就在张桐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樊思远过来悄声说:“我突然有点事,不吃饭了,先走了”,说完不等张桐回应便朝着郑藜的方向跑去。

    暮色正浓,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他们似乎都有需要急切奔赴的地方。提了满手东西的年轻妈妈追着小孩让他跑慢点不要摔倒;卖完最后一袋苹果的小贩开心的把塞得满满的钱包交给一旁的妻子;年迈的奶奶气呼呼的嫌弃爷爷不帮自己拎东西还走的那么慢。置身这样的环境,郑藜不自觉的越走越慢。

    “你不开心吗?”耳边突然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郑藜转头,她不知道樊思远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也不知道他这样跟了自己多久,看着他一如既往沉稳平静的脸庞,郑藜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来回答他的问题,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刚刚的步伐往前走着。

    樊思远也没有再问,只是保持着跟她一样的频率,跟在她右后方两步的地方。

    到了站牌处,郑藜坐下看着前方商场里透出的五彩灯光发呆。

    樊思远就这么一直沉默的站在旁边。

    郑藜眼前路过了一趟又一趟能带自己回家的公交,但她不想动,放任自己亲眼见证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直到春夜的气温开始变凉,郑藜看着远处又一列驶来的公交揉揉发麻的小腿站了起来。

    公交到站——开门,郑藜转头向安静到仿佛随时会消失的樊思远开口:“再见”。

    他的眼眸在黑夜中愈发沉静,宛如一汪古老但从未被搅扰的湖泊。

    看对方并没有开口告别的意思,郑藜转身踏上列车。

    下一秒,身后传来声音:“郑藜,不开心要说出来,不说出来没人会知道的!”。列车门“框”的一下关闭,将樊思远的声音隔绝在外。

    列车启动,然后加速,郑藜看着窗外的樊思远越来越小。

    情绪没有郑藜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抚慰,几日后终归收拾书本开始既定的暑期练习。她也不再如以往假期般频繁上网。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郑藜收到了杨思怡发来的邮件。系统显示这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三天前。

    从这封邮件中,郑藜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相似但又不同的故事。

    “郑藜,这段时间过得好吗?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这封邮件,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向你说明。在这之前,让我先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我们一起长大的那群人里男孩子居多,小时候他们总是欺负我,给我的文具盒里装蟋蟀装蚯蚓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每次都是陈昶替我拿掉那些可怕的东西,他一直像哥哥那样照顾我,我也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有一次——那是一个傍晚,我们跑远去树林里玩,玩了一会后一起去的小伙伴突然全都躲了起来。我那会只有八岁吧,看着天慢慢的越来越黑,脑子里一直出现电视里看到的野兽吃人画面,周围全是虫鸣鸟叫,风将叶子吹得哗哗响,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在这个树林里死掉了。就在我哭的气喘吁吁绝望至极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顺着那个方向,我看见同样小小的陈昶走了过来,他牵着我的手说别怕别怕。虽然没大我几天,但那个牵着手带我走出绝望的背影却让我此生难忘。从那之后,我就不再叫他哥哥了。

    于是长啊长,我一直以为他会像小时候那样永远牵着我的手走下去。但他刚上初一没多久竟然就交了女朋友,我眼睁睁看着他牵起了别人的手,为了跟女朋友吃饭抛弃我们这群一起长大的朋友。更可怕的是,我在他看女朋友的眼神中看到了我不明白的情感,他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虽然那个女朋友他谈了没多久就分手了,但他开始有一个接一个的新女朋友,我再也受不了那个感觉了。

    我鼓起勇气给他告白,他不就是想要女朋友吗?那我来做,他也就不用再找别人了。

    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成功,糟糕的是,自那之后他开始疏远我。于是我借着爸爸工作调动的理由去了别的城市。我以为时间、距离能治愈一切,我以为我不过是熟悉了他在身边,那等我熟悉了他不在身边是不是就好了?

    可惜,距离没能让我走出来,我反而因为看不见他愈发焦躁。不过转学回来之前我告诉自己,这次就像妹妹一样吧,不要再有别的想法,就像妹妹一样待在他身边还能做朋友就好。

    但他总是这样,每次当我要放弃的时候他又让我觉得好像还有可能。我以为他不管我了,但他还记得我不能吃辣,还记得我芒果过敏。

    他那么好,心思细腻会照顾人,我怎么能不心动呢。

    认识你没多久,我就知道你跟陈昶关系没有那么普通。但没关系,我擅长自欺欺人,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我没想到自欺欺人会那么轻易地被瓦解。所以,溜冰那天,当我看见他牵着你的手,脸上又出现那种让我焦躁的情感时。理智告诉我不能那么做,但情绪促使我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卸下尊严……

    告诉你这么多,没有让你认同这份感情的意思,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又一次失败的一塌糊涂。但后来我发现,这次让我最痛苦的是,在那个瞬间,我仿佛将你当成了对手,但你明明是我在这个新环境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交到的第一个我很重视、很喜欢的好朋友。

    所以,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郑藜不知道杨思怡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字一句写下了这封信。但她觉得任何话语都不能表达自己看完这封信后的感受。在这样真切的情感面前,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思虑再三,她只能用最简单的文字回复:“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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