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谢夔的「怪异」没有持续几日,又恢复了正常,李椿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唯一的好消息是公主准她继续练字了,起因是某日公主与谢夔聊天时,拐弯抹角的问他,为何要教李椿练字。

    “这府中如此多的丫鬟,你怎么就独独教她了”

    谢夔用惨兮兮的语气说道其他丫鬟都是他娘的人,他倒是诚心想教,他娘愿意给这个机会吗?

    公主骂他嘴里没一句实话。谢夔于是卖惨,说自己手中的银钱太少,教李椿写字,全是为了赚钱。

    细细与他娘分析了他是如何利用李椿赚了二十两。

    “庆王最是好骗,我与他说,这是哪位大师的墨宝,他立马给了十两”

    还说若他日后实在考不上功名,便去当书院的夫子,有了李椿这个成功案例,不愁没学生。

    “届时,我就让李椿站在书院门口写字,旁边立一牌子”

    公主被他的逗笑,忙问他牌子上要写什么?

    “上面就写,谢夫子专业教学,丫鬟也能变大师”

    ——扑哧

    白妈妈也被谢夔逗笑,与公主笑成一团,她们俩笑他是痴心妄想,功名都没有,哪个傻子会上当。

    笑过之后,公主盯着谢夔,正色道:

    “你真的只是为了赚钱才教她的?”

    谢夔不紧不慢的接过话,反问他娘,那不然呢?

    公主没有说话,白妈妈见气氛微妙,上前打了一个圆场,说她往常出府时,瞧着大城中的那些公子们,身边的丫鬟小厮大多都略通诗文。

    “既然大公子有心教那李椿,那便让她好好学,日后别人提起咱们公主府,连丫鬟都是识文断字之人,面上也有光”

    公主略一思索,同意了让李椿继续练字。

    谢夔挑拣着桌上的那碟糕点,听到他娘同意,面上也没有表情变化,只顾着和白妈妈抱怨糕点甜腻,他吃了几口便腻住了。

    公主看他反应平淡,心想自己没准是多心了。

    李椿重新搬回谢夔的书房练字,沈良玉登门的次数越发频繁。李椿觉得他们二人奇奇怪怪,每次来都背着她在房中密谈。

    走时,沈良玉会看一眼李椿,再看一眼谢夔。

    然后,捂着嘴,笑着跑走了。

    李椿心道不好:这邪物难道跑到沈小姐身上去了?

    她攒的银钱都在上月帮谢夔买灵符时花光了,只好等沈良玉再一次来时,旁敲侧引的告诉她,城西道观的辟邪符最灵验了。

    “沈小姐,记得要找张道长”

    沈良玉应了一声好,问李椿最近过的怎么样?

    “回沈小姐,我最近过得极好,白妈妈说我可以继续练字了”

    李椿唇角微扬,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感。沈良玉还想继续逗她,谢夔来了,叫沈良玉去他房里。

    “你明日别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

    谢夔扶额苦笑,他好不容易瞒住他娘。谁知半路跑出来个沈良玉,她要是继续跑下去,他娘早晚会察觉他和李椿的事情。

    “反正你不能来了”

    谢夔下了逐客令,沈良玉气的走了,说谢夔过河拆桥,若不是她这个红娘,他还不知道李椿喜欢他呢。

    李椿练字的好消息没过多久,谢夔有了坏消息。

    万家盯上了他。

    许是他娘的银钱和字画起了作用,万夫人想把万家二小姐嫁给他。

    谢夔不知他一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人,竟然也有人惦记?

    他娘开心了好几日,夸赞万夫人眼光独到,还说他虽暂时不如谢斐上进,总归是她的儿子,家世样貌皆算拔尖。

    “万夫人私下与我说了,等万家二小姐十六岁生辰一过,这事估摸着就能定下来了”

    谢夔拒绝多次,反被骂了一句不知好歹,不能体谅他娘的良苦用心。

    李椿听说了这件事,向谢夔道了喜,全府上下都为他高兴,唯有谢夔看着李椿笑不出来。

    他去了庆王府,见到庆王的第一句便是:

    “你去把万家二小姐娶了”

    “你疯了吧”

    庆王刚回大城,不知他这表弟出了何事,见他又气又急,便问他怎么了?谢夔把万家要把万家二小姐嫁给他一事说了。

    “万家不是挺好的吗?有钱有权,怎么,你不想娶”

    “不想”

    谢夔答应的干脆,让庆王帮他想想办法,搅了这桩婚事,庆王原是不愿意掺和的,无奈谢夔用他的秘密相威胁,他咬咬牙答应了。

    不就是拆人姻缘吗?他又不是没干过。

    熟能生巧,庆王三下五除二就想出了对策。

    先是买通了万家二小姐的丫鬟,询问她家小姐有没有意中人,结果丫鬟说,万家二小姐是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男子都未见过几个,并无意中人。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找了几个人,假装与万大人偶遇,说谢夔不上进之类的话。然而万大人只贪图公主府的银钱,谢夔是什么人,他完全不当回事。

    庆王的法子没有用,最后还是沈良玉听说了这事,跑来告诉谢夔,她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谢夔信不过沈良玉,警告她别弄出事端不好收场。

    “山人只有妙计,你且信我一次”

    果然不到五日,万夫人使人传信给公主,说那日她都是玩笑话,让公主莫要当真,自己的女儿尚小,夫婿人选还需仔细考量才行。

    公主怕打击谢夔,过了几日才告知他万夫人毁约之事。

    谢夔美滋滋的去问沈良玉,她是如何让万家二小姐回心转意的。

    “不过就是约了万家二小姐出来赏花时,说了几句你的缺点”

    “我有什么缺点?”

    谢夔自认为自己虽一事无成,不求上进,但比之大城其他风流浪荡的公子,他好歹能算个好人吧。

    “背地里喜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还喜欢跟庆王逛红楼”

    对了,她还说他身体有疾,活不了几年的。

    ...

    万家二小姐回家就扑到母亲的怀里哭诉,说沈家阿姐跟她说了实话,谢夔不仅喜欢赌钱,还喜欢逛红楼,那般的好相貌好脾性,全是装出来的。

    “谢夔是她的好友,沈家阿姐本不欲与我说的,但又怕我嫁过去受骗,我央求了她半日,她才慢慢与我道来”

    万夫人不知真假,托人去打听,来人回复谢夔与庆王从小走的近,平日常在一起,庆王是什么人,全大城最不靠谱的人,谢夔跟着他,会是什么好人?

    万夫人气恼公主蒙骗她,直接传信给公主,说自己的二女儿尚小,暂不考虑婚配问题,那日所说全是玩笑话,后续公主约她赏花,她一并回绝了。

    好险,差点着道,万夫人时隔多年提起仍心有余悸。

    谢夔的婚事彻底告吹,公主气恼万家言而无信,与白妈妈闲聊时,还愤愤不平。

    “一个破落户而已,仗着有个太后撑腰便了不得了”

    李椿一日早起,从鸣翠口中得知谢夔被万家拒婚后,跑去谢夔的房间安慰他。

    “大公子莫伤心,不管万家怎么说,奴婢都觉得公子是最好的”

    蒙在被子里的谢夔动了动,握着护身符笑了又笑。

    沈良玉替谢夔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上门邀功时,脸上得意洋洋。李椿见她面色红润,还以为推荐的辟邪符起了作用。

    “李椿,你们日后成了,记得...”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她就被谢夔拉走了,只留下李椿在书房中思索:

    “完了,沈小姐开始说胡话了,我跟谁成了?”

    谢夔回府时听到品红说沈良玉来了,直接去了他的院子,就知道不好,她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迟早把他的秘密倒个干净。

    “我不是让你不准来了?”

    “怎么,事情办成了便要卸磨杀驴,赶我这个红娘走了?”

    谢夔委屈,只得好言相劝,说现在时机不成熟,他娘最近盯他盯得特别紧,前段时间还不准李椿跟他练字,要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娘估计会第一时间把李椿卖的远远的。

    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让沈良玉勉强答应不来公主府,再也不在李椿面前提起这件事。

    “那你们日后成了,要记得我这个红娘”

    沈良玉第一次当红娘,心情舒畅,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她娘常教导她要行善积德,撮合他人姻缘怎么不算一件大好事?

    ——啪

    醒木拍桌,何季今日的故事讲完了。

    台下有人问他,李椿是否也爱着谢夔?何季摇摇头说他也说不清楚。

    一个丫鬟与一个公子,他们要跨越的不只是心意想通,还有躲不过的世俗眼光与他们二人之间牢不可破的阶级。

    何季今日回房时,房中来了一个人。

    听他弟弟说,是常坐在李二公子旁边的霍家二小姐,另一个弟弟说这二人最是奇怪,他偷瞄她,她偷看他,常常如此。

    霍家二姐来是想问何季一件事。

    她心悦一位小她三岁的男子,那男子虽每日没个正事的样子但心思纯正,心地善良。如今她将满二十,家中的爹娘已准备与她说亲,可是她放不下对那个男子的爱慕,不知如何是好?

    何季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李重光?

    霍家阿姐很是震惊,心道这何先生虽眼盲却能仅凭寥寥数语猜出她心中所爱,心中更添敬佩,于是便把她和李重光这些年的纠葛一股脑都说了。

    “我喜欢他,所以不准他叫我阿姐,害怕他若叫了,我的心思也要跟着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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