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

    临近新岁前,宫中传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宫中的韦妃早产生下一子,仅活了半日便死了,韦妃痛不欲生,抱着孩子死活不撒手。

    “宫人们去抱那个孩子,韦妃像魔怔一般,一直说孩儿乖,孩儿听话”

    李椿听白妈妈讲时,也跟着哭了。

    好人没有好报,她多少个日夜的祈祷没有如愿。

    韦妃的孩子死后,新后重新振作起来,召见了被冷落的万才人,姐妹俩和和气气,每日都在一起聊天赏花。

    新帝夸她们姐妹情深,万才人重新获宠,没几日,就连升两级成了万嫔。

    万家成了全大城最忙碌的府邸,攀附之人来来往往。

    情深不过一瞬,活在痛苦中的只有韦妃一人。

    好事坏事,都是往事。

    去年的新岁因公主闹出的大祸,公主府冷冷清清的过了一个年。今年诸事平安,公主特别吩咐除夕宴要大办。

    说是大办,实则就是请谢太傅来吃年夜饭,谢太傅依旧带着孟姨娘和谢斐来了,席间还是一贯的无人说话。

    李椿曾好奇的问过谢夔,公主为何一定要请谢太傅,明知他不会来,明知他就算来了,也会带着孟姨娘。

    “一厢情愿罢了”

    李椿剪了窗花贴在谢夔的窗子上,和他一起守岁。

    外面的鞭炮声传来,噼里啪啦,谢夔盯着站在窗前的李椿,轻轻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李椿”

    李椿没有听见,她忙着与谢夔分享最近听到的事。

    在谢夔的教导下,李椿的字有了极大的进步,谢夔夸她进步神速。于是在初一这日,她给府中相熟的几人都送了一条祈福带。

    谢夔的那条上面写着:

    「愿新春以后,谢夔吉吉利利,万事都如意」

    没写大公子,因为谢夔要求写名字。

    谢夔很满意他的这个关门大弟子,去哪里都让李椿展示一番,顺便换取一点银钱。

    庆王给的最多,花了十两买了李椿写的一个「福」字,沈良玉原想给,被李椿坚决的推辞了,还额外加送了一副对联。

    谢夔嘱咐沈良玉别对外说,他和她关系好才没收钱的,实际是怕传到庆王那里找他退钱。

    这日,谢夔带着李椿去找了谢斐,孟姨娘收了对联,笑盈盈的给了他一两银子。

    “日后,我作画你写字,我们何愁吃喝”

    回府的路上,谢夔算了算这几日靠李椿赚的银钱,已有了二十两,分了一半给李椿。

    李椿不肯要,第一次和谢夔置气,说他这是招摇撞骗,她只是一个丫鬟,他们愿意买她写的字,都是因为谢夔。

    谢夔见她生气,便不说了,并保证以后都不会如此了。

    “可李椿,你的确写的比我好”

    他荒废了练字多年,自然比不上她坚持不懈的练习。

    公主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谢夔带着李椿写字赚钱的事,这才知晓谢夔在教李椿练字之事,晚间派了白妈妈出马,对李椿一番敲打,让她时刻谨记自己的丫鬟身份。

    “大公子教你,是他好心,你别有了不该有的心,那字不准再练了”

    白妈妈敲打完李椿,又好言相劝了几句,说即使大公子喜欢她,她的身份连妾都做不了。

    “大公子再如何,也是公主的儿子,谢家的嫡长子,你一个无父无母的丫鬟...”

    剩下的话白妈妈没有说,李椿低着头,说她知道。

    李椿不再去谢夔的书房练字,谢夔问起时,找了各种理由推脱,说最近白妈妈有新规矩教她,她学得慢就不来了。

    谢夔不知他娘找过李椿,以为她还在因写对联的事情生气,心想也许等几天就好了。

    元宵节那日,新后设了宫宴,公主带着白妈妈去了。沈良玉登门拜访,后面跟着裹的严实的谢斐。

    沈良玉闹着想吃上次的羊肉锅,端来后,故技重演让李椿坐下一起吃。李椿不肯坐下,推脱鸣翠找她有事,匆忙的走了。

    “李椿这是怎么了?”

    谢夔摊手说自己不知道,少了李椿,沈良玉说她吃的无趣,吃了几口不吃了。

    她的父亲是将军,她在不同的军营长大,那里没有主仆观念和嫡庶之分,上了战场,大家都是性命相交的同袍。

    回了大城后,很多人巴结她,挽着她的手叫她沈姐姐,沈妹妹,背地里却和旁人说她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

    她喜欢李椿,因为惟有李椿的眼里,她看见的是沈良玉,而不是沈家大小姐,她看见了她眼里的真诚。

    沈良玉无缘无故失去了一个她认为的「朋友」,下定决心搞清楚这件事。她偷偷跟在李椿后面,见她进了厨房,和几个丫鬟在聊天。

    “李椿,你又去练字了,白妈妈可说了,让我们看着你点”

    “我知道的,我不练了”

    李椿的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有点伤心。

    “你再练下去,公主也许就要赶你出府了”

    那几个丫鬟抱着李椿哭,说舍不得她,说大公子是天上的月,她们这种丫鬟是高攀不起的。

    练字?大公子?高攀?丫鬟?

    沈良玉明白了!

    快速跑去谢夔的书房,气喘吁吁的说她知道李椿为什么不高兴了?

    谢夔与谢斐正在看书,闻言也放下书等她说,谢夔实在好奇,李椿近日为何如此反常?见到他就躲,让她练字就说白妈妈找她有事。

    “她心悦你,被你娘发现了,所以不准备喜欢你了”

    沈良玉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发现,觉得自己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这惊人的语言天赋定是遗传她爹。

    听她娘有次无意跟她提起,她爹当年求娶她娘时,也是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一点不像一个没读过书的武夫。

    “你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挨顿鞭子躺半个多月,考个乡试都中不了举的人,居然有好姑娘喜欢,真是没天理啊”

    沈良玉对他的贬低从不迟到,说完偷瞄了一眼谢斐,谢斐与她对视,眼波流转间,谢斐先红了脸,拿起书假装看起来。

    谢夔沉默了,难得没有反驳沈良玉对他的贬低。

    沈良玉问他打算怎么办?谢夔说他不知道。

    “那你喜欢李椿吗?”

    沈良玉问他,谢夔又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

    谢夔思考良久,说了这四个字。沈良玉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被谢斐拉走了,说让大哥一个人好好想想。

    送沈良玉回去的路上,她兀自说着李椿的好,谢斐在她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

    “良玉,李椿是一个丫鬟”

    在大城,丫鬟最多也只能做妾。

    而且谢夔还是宁国公主的儿子,公主不会让谢夔纳一个丫鬟为妾的。

    沈良玉不说话了,她忘了,这里是大城,不是军营。

    「李椿喜欢他?」

    谢夔坐在书房里,想了很久,久到李椿来问他:

    “亥时了,大公子”

    她帮他宽衣,比之第一次,好了许多。她今日穿的是蓝色的衣裙,他低头时,能看见她的头顶,沈良玉送她的银簪隐在黑发之中。

    有点太素了,谢夔心里想着,换一个步摇会好看许多。

    李椿觉得谢夔今日特别的奇怪,从沈良玉和谢斐走了之后。

    先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不看书不作画不练字,就盯着窗外发呆。然后是现在,帮他宽衣,她都走了,他的手还举着。

    怕不是又中邪了吧?

    第二日,李椿帮他收拾房间时,特意去确认那张平安符还在不在。

    翻了枕头和被子下,都没有找到。

    “果然是中邪了,看来还得再去求一张”

    李椿向谢夔告了假,跑去城西的道观,花了二两银子,买了道长推荐的开光灵符,说是仙术加持,克世间一切邪物。

    谢夔还在书房中思考李椿喜欢他这个事情,他昨日没跟沈良玉说实话,他其实喜欢李椿

    ...

    在很早之前。

    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一他娘发现了,二李椿不准备喜欢他了。

    针对这两个问题,谢夔准备:一瞒着他娘,二让李椿继续喜欢他。他不在乎李椿的身份,丰州的宅子还在,大不了他再攒一次钱,带着李椿一起走。

    要是庆王不愿意帮他,他就软磨硬泡求他,实在不行就用他的秘密威胁他。

    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没有人期待过他的降生,没有人真心爱过他。就像沈良玉说的,他除了身份一无是处,哪里值得李椿喜欢。

    可他想试一试被爱的感觉。

    沈良玉的错误理解直接导致谢夔重新开始作画攒钱,李椿不知内情,还以为开光灵符无用,又跑去报国寺花了一两银子求了一张护身符。

    “大公子这次招惹的邪物看来有点厉害”

    下山时,李椿心里想。

    每日趁谢夔不注意时,她会把护身符偷摸放进他的衣袖。

    谢夔在第一日时就发现了袖中的护身符,外出见到沈良玉时,还美滋滋的与沈良玉炫耀。

    “你瞧,这是李椿为我求的护身符”

    沈良玉郁闷了,连谢夔这种人都有人喜欢,谢斐怎么就发现不了她的好?

    李椿不知这二人的谈话,因为谢夔又不让她跟着了。她去问了白妈妈,白妈妈回她说:

    “大公子不让你跟,你便不跟了吧”

    临了又问她还在练字吗?李椿说没有练了,白妈妈放心了,转身去禀告公主,说她瞧着李椿对大公子没有其他的心思,公主冷笑一声,说道:

    “一个丫鬟也敢对我儿子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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