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谢夔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骂了沈良玉几句,说她连谁送的东西都没搞清楚就胡乱送人,白白让李椿挨这几巴掌。

    “我怎知大城中的那些个小姐,竟然如此可怕!”

    沈良玉委屈死了,听管事说李椿走时低着头,怕是在伤心,又塞了银钱给谢夔,拜托谢夔回府买点好吃的给李椿,好好帮她道歉,她近日要入宫,怕是没时间去。

    谢夔回府时,拐去了东市。

    本意是买点吃的,路过一家成衣店时,看见店中挂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裙,他想起李椿试新衣服时的开心,便走进店中,买了那套衣裙,沈良玉塞了不少银钱给他,不仅够买衣服还能再买一堆吃的。

    这沈良玉还真是有钱啊!

    谢夔到家时,李椿早就不哭了,因王嫂在沈家帮忙,现下她和鸣翠正在厨房研究做打卤面吃,品红来厨房,说大公子找她。

    李椿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谢夔禀报这件事,说沈良玉送自己的衣服其实是万家六小姐的姨娘送的,所以万家六小姐才失手打了她,可是挨打的是她,这么说倒显得她错了。

    ...

    于是谢夔见到她时的第一句话便是:

    “大公子,她打我时,我没哭”

    李椿实在想不到怎么把这件事叙述清楚,只能说自己没哭。

    “你真是傻,你越哭,她姨娘打她才会越狠,你倒帮她忙了”

    “啊?”

    李椿后悔了,自己该狠狠哭的,万家六小姐只挨了一巴掌,她可是挨了四巴掌!

    谢夔交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套衣裙和一些吃的,谢夔说是沈良玉买的,让她务必收下。李椿心有余悸,不肯收那套衣裙。

    “我用沈良玉的钱买的,不穿白不穿”

    李椿只能收下。

    晚上伺候谢夔洗漱时,李椿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新帝带着韦将军一起来的,我到处寻你,结果韦将军走了,我都没找到你”

    李椿更讨厌万家六小姐了,她多好的报恩机会,没了。

    “不过...”

    谢夔话锋一转说等几天还有一个报恩的机会,不日就是封后大典,大典后会有宫宴,一般重要的臣子和家眷都会参加。

    李椿开始有了新的期待。

    然而,宫宴那日,李椿的期待落空。

    韦将军出征了,韦家只有韦家三小姐来了,是个和沈良玉一样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的姑娘,她瞧着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因李椿一直盯着韦家的位置,沈良玉好奇,偷偷跑到谢夔的旁边,问李椿盯着韦家做什么。

    “沈小姐,韦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何救她的,李椿没说,沈良玉也没问,两人默契的选择不开口。

    “你知道吗?她是我唯一打不过的人”

    “谁?”

    李椿见过沈良玉练剑,比之她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厉害,连沈良玉都打不过的人,会是谁呢?

    “你现在盯着的人,你救命恩人的妹妹”

    她们俩的窃窃私语,引起了韦家三小姐的注意,她抬头和沈良玉隔空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继续沉默。

    新帝和新后携手走进殿中,一对壁人,新帝长相英气,三十上下,新后和万家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万太后与新帝的齐妃坐在帝后旁边,公主陪在太后身边,谢夔与沈良玉吐槽,他娘属实不易,在宫中当牛做马半个多月终于坐到了太后旁边。

    韦妃没来。

    曾经的结发妻子,成了妾还要参加自己丈夫的新婚宴,对深爱着新帝的韦妃来说实在残忍至极。

    一顿饭吃的所有人战战兢兢,新帝时不时就要点名问一些问题,第一个点的是正在给太后夹菜的宁国公主。

    “今日的宴席,让孤想起自己还是郑王时,与先太子去姑姑家赴宴,那时姑姑也是这般给先太子夹菜,孤艳羡不已”

    公主赶紧跪下,说自己有眼无珠。

    新帝并未让宁国公主起身,又换了一个人询问,是沈良玉,问她是否还在练剑?

    沈夫人与沈良玉跪在殿中,尽管沈夫人的手拉了她一遍又一遍,沈良玉依然坚持回答自己还在练剑,权当锻炼身体,新帝反而笑了。

    接连问了十个人,宁国公主还跪在太后旁边,谢夔给对面的庆王递了无数次眼色,庆王方才起身:

    “六哥,你说姑姑没给你夹菜,那你是不知道我。姑姑不仅不给我夹菜,还不准我吃饭,每次去都要被姑姑责骂,说我带坏了九龄”

    庆王说的声泪俱下,气氛稍显缓和。

    新帝骂了庆王几句,说他从小去公主府最勤,姑姑烦他自是应该的。骂完了庆王,似是想起什么,让宁国公主免礼起身,回去用膳。

    万幸,谢夔整场都没被点到,他与这位六表哥,自小算不上亲近,但也没有嫌隙。他嫌他整日和庆王厮混,毫无上进心;他觉得他说话做事像是他爹,一板一眼,太过威严。

    当然,谢夔觉得新帝与他惺惺相惜的点在于:他娘不仅不给新帝夹菜,他这个亲儿子也没有,还要让他多向先太子学习。

    学习怎么贪污赈灾银,如何利用权势霸占他人的田地吗?

    席间,新帝言笑晏晏夹了菜给新后,李椿想起府中那些人曾聊起的八卦,同样的场景,变了又好像没变,丈夫成了新帝,妻子换成了更年轻的新后。

    不知此情此景,是否还会让宁国公主酸牙一整晚?

    一顿饭吃完,公主没了七魂六魄,执意要跟谢夔回家,任太后挽留也无用。

    上了马车,捂着胸口直呼害怕。

    “他从前看着稳重有礼,怎么当了皇帝,却如此威严”

    谢夔劝她少掺和宫中之事,她以前的教训未吃够吗?公主悻悻,说自己早出晚归,全是为了他的前程。

    “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娘,你心里清楚”

    谢夔久久盯着他娘的眼睛,直到公主心虚似的转过头。

    李椿不知道马车内,这两母子又起了争执,她仍在可惜韦将军没来,她不能亲自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想着想着,她又怨恨起万六小姐,都怪她!

    马车快到公主府门前时,李椿看见了谢太傅,宫宴时,他早早离席,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她敲窗告诉谢夔,谢太傅来了。

    谢夔下了马车,公主也想跟着下车。

    “你知道的,他对你无话可说”

    公主的脚步停滞,李椿跟在马车后,先行回府了。

    谢太傅看着大儿子走来,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少年的自己,相比谢斐,谢夔的确更像他一点。

    “你伤势怎么样?”

    “已愈合,身体已无大碍”

    他们寒暄了几句,无非学业、身体之事。时至冬月,夜晚寒凉,谢太傅见谢夔穿的单薄,匆匆结束了话题。

    “新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得势的六皇子”

    剩下的话,谢太傅没有说,只留下这句话便回西院了,谢夔叹了好大一口气也回家了,穿着浅蓝色衣裙的李椿抱着暖炉在大门口踱步等他。

    今日谢夔讲的故事,没有人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的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个女子,她出生在富贵之家,她的父母娇宠她,她便不把其他兄长放在眼里”

    一次意外,宠她的父母和兄长都亡故了,从前被她和她母亲欺负的一位兄长继承了家产,那位兄长待人宽厚,仍旧按照父亲在时一样对待她,宠爱她。

    但她不满足,背地里联合了一位想霸占她家家产的堂兄,试图瓜分更多的家产,她的兄长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对她很失望,于是削减了她的奴仆和宅地。

    “她安分了好几年,然而等那位兄长生病后,她又蠢蠢欲动,私下给那位兄长最得势的大儿子送田地送金银,尽管那个大儿子无能又贪财”

    她送了自己一大半的家财给那个大儿子,结果病中的兄长发现了大儿子的所作所为,气急亡故,大儿子不得人心也被兄长其他的儿子杀了。

    她的美梦再次破碎,她从前引以为傲的权势,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府邸和几处郊外的田地。

    “李椿,你听懂了吗?”

    李椿懂了,今天的故事讲的是宁国公主。入府前,秦娘子跟她们四人说,宁国公主曾经是朝中最有权势的公主,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呢?秦娘子没说,现在李椿知道了。可惜她要的太多,就像手中沙,抓的越紧越留不住。

    谢太傅的警告,谢夔找时间跟他娘谈了,宁国公主向他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掺和宫中的事情。她的保证,谢夔十五年间已听了太多次,这次也未放在心上,只劝诫她:

    “我不想你丢了命”

    她想做什么,他知道,他爹知道,新帝与太后同样看出来了。

    从小怠慢他们的姑姑与小姑子,在他们有了权势后,好似换了个人,日日殷勤,对自己关怀备至,还能图他们什么呢,他们亲眼见过她干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权势,是良药也是穿肠毒。

    话尽于此,谢夔希望他娘这次是真的能想清楚,新帝不是宠她的父亲,不是待人宽厚的兄长,而是她瞧不起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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