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季，满山的红枫叶洋洋洒洒地飞。月光砸在青石板路上，好似为地面上厚厚一层枫叶敷上了一层银纱。

    揣着复杂的心情下山，这一天莫名其妙过得乱七八糟。

    地上的枫叶招摇松脆，白寒霜故意将叶子踩得咯吱咯吱。脚下又实又脆，将本该随之发泄掉的情绪堵在了心口。

    白寒霜烦躁的拿长剑在地上划来划去，剑尖一挑，带了些剑气，瞬间挑飞了一大片干燥的叶子。

    “这些叶子可无辜得很，无缘无故承了你的气。”

    来人在满天飞舞的枫叶中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掌粘上一枚轻飘飘的叶子。火红的枫叶静静躺在他手心。

    白寒霜推开放在她眼前那只手，鼓起脸吹飞了陆风眠手心那枚枫叶。低声应，“师兄。”

    陆风眠收回手冲她温和的笑了笑。

    衍衡一共有三个徒弟，陆风眠就是把白寒霜从小拉扯到大的大师兄。都说长兄如父，是有点儿那么个意思。

    大师兄陆风眠。一路把她从练气拉扯到元婴，多次把她从修炼岔气走火入魔的边缘里拽回来狠揍一顿。寒霜和陆风眠快有五六年没见面，作为昆仑的大师兄陆风眠经常周旋于各大门派之中，近些年来很少回昆仑，仅有的几次寒霜都不在宗门。

    和其他小说里不一样，她当替身的时候没怎么享受过狐假虎威的宠爱。她师尊衍衡真君只负责把她带到山上来，收她为徒，再丢给她本修炼手札。或许，在她更小的时候衍衡是带过她一段时日的，教她引气入体，带她踏入长生大道。

    “我没生气。”白寒霜低下头去扯剑上坠着的剑穗。

    “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白寒霜在她叛逆的青春期里性格一路跑偏，将自己修成了一块坚冰。面子上看着是个话不多的小女孩，其实内心里已经黑透了。等陆风眠回过神来想要强行修正时白寒霜已经离“亲和有力”几个字越来越远。

    她的确不是生气，就是有些不明白、有些费解、有些心灰意冷。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她头顶一沉。

    “别瞎想。虽然师尊有时有所偏颇，但是我们都是师尊的徒弟。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他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炸毛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安慰痛哭流涕的白寒霜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叫过来了吧？”

    “嗯。”

    “回去休息吧，好好涂药，师兄明天再去看你。”

    将剑收起，白寒霜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弟子峰走了。

    陆风眠在原地定定看着少女远去，径自叹了口气，也转身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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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我是不是很没用？寒霜师妹她已经成为可以和师尊并肩的修士了。”沈芊芊低着头，手指攥紧被褥“我才堪堪筑基。”

    衍衡随白寒霜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他低头替沈芊芊掖了掖被角，面上是难有的柔和：“芊芊，你并不差。待你体内火毒清除，以你的资质修为定会一日千里。”

    她悄悄抬眼观察衍衡的脸色，面色如冰的仙君听了她的话微微皱起了眉。

    “寒霜她性子过于固执，修炼太快反而会乱了道心。”

    身上的衾被捂得她身上发汗，沈芊芊翘起嘴角，心里隐秘地升起一丝得意来。

    她修为是弱了些，但……师尊并不在意啊。

    衍衡想起刚来到昆仑的白寒霜，眼前顿时活灵活现出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还不到他腰部，但一双眼睛明亮的很，眼神憧憬的盯着他。

    ﹉

    一路走到弟子峰，路上倒是不孤独，许多与白寒霜相熟的外门师妹师弟都挤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师姐师姐，听说你马上要去清查这届仙剑大会第一局的秘境了是吗？！”

    “师姐你好久没回来看我了，我那块手帕坏了都没人给我补！”

    “去去去，那么大姑娘了，连个手帕还要师姐帮忙！羞不羞？”

    “师姐！你交给我的万青剑法我练到第二层了！”

    这些弟子们像采蜜授粉的小蜜蜂和花蝴蝶，在白寒霜那座不大的小院儿里到处飞。

    白寒霜这些年为宗门做任务，认识了不少外门出色的弟子。他们大多是因为身有缺陷导致修为无法快速提升才滞留在外门。

    但更多时候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喝茶，一个人修炼。比起白玉峰的人，白寒霜好像与这些外门内门弟子峰上的人更为相熟。

    她从一众叽叽喳喳的弟子中挤了出来，捋了捋自己被挤乱的头发，佯装冷脸：“挤乱了我的头发，我可得亲自指点指点你们的课业了。”

    一个圆脸小姑娘挤到白寒霜面前，撒娇道：“师姐永远都最美啦！梳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

    ﹉

    陆风眠从临安城匆匆上山，还未等他敲开屋门，屋里就传来一声雀跃的呼喊：“大师兄！是大师兄回来了！”

    陆风眠笑笑，推门便看见一脸欣喜的沈芊芊正挣扎着从塌上爬起来。

    “芊芊。”

    “大师兄终于舍得回来啦！”

    陆风眠低头，不禁失笑：“一听师尊说你回来，我可是连衣服都没换连夜赶回了昆仑。”

    沈芊芊捂嘴偷笑，陆风眠发丝微乱，颇带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她心里一阵暖意，还好，师兄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样爱护她。

    “师兄可看到寒霜师妹了？她好厉害！和师尊一样是化神呢！”沈芊芊偷瞄陆风眠，观察着他的脸色。

    陆风眠果然一愣，然后诧异开口：“寒霜这么快又突破了？”

    “是呢，师兄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陆风眠听见这问，回答：“元婴中期。”

    “那咱们三个就属寒霜师妹最厉害了，大师兄你都打不过寒霜师妹。”沈芊芊坐在塌上，眸光流转。

    听到她稚气的话，陆风眠摇摇头：“你不晓得，寒霜以前修炼因为不管什么功法都胡练一通，出过不小的岔子，晋阶速度太快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是……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发生的事了，那些她没参与过的，只有白寒霜和大师兄……沈芊芊咬唇，又问：“为什么呀？”

    陆风眠难得不止该怎么说，张了张口只含糊：“师尊那时有事要做，无暇顾及寒霜，我那时在山下做任务，并不在宗门。”他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

    沈芊芊知趣的不再过问。

    “此番回来我还未见过师尊，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沈芊芊乖乖躺会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知道，师兄快去吧。”

    陆风眠欣慰的点点头。转身去了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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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衍衡的话，一向妙语连珠的陆风眠罕见的沉默了。

    他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衍衡。

    “师尊，我觉得此事不妥。寒霜已经担任守境人多年，此时要她再去岂不是让她陷入众人议论的漩涡？”

    出尘的仙君剑眉一拧，不耐：“芊芊的病和这件事孰轻孰重？”

    陆风眠无言以对，咽下嘴边的话不在言语。

    沉默地接下师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