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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丽妃省亲

    “丽妃娘娘驾到!”

    伴随着小太监的宣旨,一顶凤辇稳稳落下。

    凤辇中走出的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只见她身着芙蓉曳地裙,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翦水秋瞳顾盼生辉,肤若凝脂、手如柔荑,举手投足间香味弥漫。

    她正是沈青竹的姑姑,也是当朝最受宠的丽妃娘娘。

    其实丽妃和沈青竹五官相似,但气质大不相同。丽妃像春梅绽雪一样浓艳绮丽,又承圣宠,注定成为众人的焦点,而沈青竹则像秋月映江一样清丽婉约,是沈府不受宠的庶女,美貌自然烙上了悲伤和寂寥。

    丽妃脚刚沾地,沈府众人便齐齐下跪叩拜:“拜见丽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丽妃轻轻抬手:“免礼,去内厅详谈吧。”

    等入了内厅,秉退了宫女太监,丽妃才卸下包袱:“兄长,你还好吧?”

    丽妃的声音哽咽略带哭腔。不过也能理解,沈围和丽妃的父母去世得早,兄妹俩相依为命,感情极好。且后宫波云诡谲,丽妃能有今日地位不知背后有多少血泪,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难免感慨一番。

    沈围郑重道:“回禀丽妃娘娘,托娘娘洪福,家里一切都好。”

    丽妃撇嘴,十分不满意:“都是一家人,就别这么生疏了。”

    众人又围坐在一起闲话了一会家常。这时,丽妃扫了扫周围,皱眉道:“怎么不见青竹娘子,她不在府中?”

    闻言,沈围手抖了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看来沈青竹没能成功修复茶具,沈围难掩失望。但现在不是失望的时候,作为父亲,当务之急是为女儿遮掩过去。

    于是沈围斟酌道:“青竹偶感风寒,现在正卧床休息。”

    丽妃皱眉:“这么热的天气,还能染上风寒?严不严重啊?”

    沈围拱手:“娘娘放心,青竹已经服过药了。只是她身体底子薄,要多躺几天才会好。”

    “不行,”丽妃扶住座椅扶手,想站起来,“我得去看看青竹娘子。”

    “万万不可,”沈围马上拒绝,“要是把病气过给娘娘,沈府可担待不起。”

    丽妃略一思忖,还是认同了兄长的话。毕竟自己当了皇妃,身份特殊,万一又传染给陛下,就是大罪过了。

    正当沈围松了口气,刘氏又跳出来作妖:“说了这么久的话,娘娘应该渴了吧?”

    丽妃微微颔首:“我很想念沈府的银生茶,就用那套御赐的白瓷茶具制茶吧。”

    沈围刚松的那口气又吊了起来。他原本还抱着侥幸心里,以为巧慧诬告沈青竹是误会,刘氏只是推波助澜。

    结果没想到刘氏不顾沈府脸面也要把事情戳穿,看来她很可能就是陷害沈青竹的幕后黑手。而巧慧又是沈丹桂的丫鬟,母女连心,说不定她也参与其中。

    可是现在搞明白又有什么用呢?御赐茶具受损是事实,难道他还要在丽妃娘娘面前断案,把刘氏和沈丹桂治罪?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屋外还候着几十个太监、宫女、侍卫,他们中谁嘴巴一张,沈府就会成为笑柄。

    想来想去,就只有他先把责任揽下了,“其实,我不小心……”

    沈围还没说完,就被刘氏打断,“御赐茶具现在由青竹保管,还不快去通知她!”

    “青竹娘子不是病了吗?”丽妃疑惑道。

    “沾了娘娘的光,再重的病也会痊愈。再说,青竹可是为娘娘准备了好大一份惊喜,不拿出来看看岂不可惜?是吧,老爷?”刘氏摇着扇子,脸上越发得意。

    “……”沈围气得心里直呕血,但碍于丽妃在场又不能吐露真言。

    趁沈围失语,刘氏转头吩咐家丁,“还不快去,怎可让娘娘久候?!”

    家丁是刘氏一早就安排好的。他们备好了麻绳,预备把沈青竹绑来请罪。

    沈丹桂虽然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经兴奋得不成样子。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沈青竹受罚了。

    可惜沈丹桂的美梦没能成真。片刻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丽妃娘娘,请恕青竹来迟,娘娘万福金安。”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青竹款步姗姗走进屋内。她身着素雪绢裙,蛾眉清扫,脂粉薄施,一双杏眼中似有烟霞轻笼,不染凡尘。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她手中打开的锦盒,里面是焕然一新的御赐茶具。

    这套御赐茶具共分主泡器(盖碗)、公道杯、建水各一个,品茗杯三组,除了盖碗的盖子和盛放品茗杯的盏托以外,都被编上了扣瓷竹编。

    纯白剔透茶具就像一个纯洁清新、不谙世事的少女,素雅的“竹衣”与她相得益彰、浑然一体。

    这得益于系统赠予的复制卡和加速卡。要一晚上完成整套茶具的扣瓷竹编制作,饶是沈青竹这样的高手一人也难以完成。

    “青竹,你身体痊愈了?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丽妃激动地想要站起来。

    青竹把茶具放在桌子上,然后下跪叩拜:“托娘娘洪福,已经大好。素闻娘娘对这套茶具甚是喜爱,青竹不才,想了个法子保护茶具。”

    “这是竹子编的吧?”丽妃拿着茶具反复摩挲,爱不释手,“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竹编手艺,恐怕考工署的高级工匠也力不能及。”

    “娘娘谬赞,”青竹抬头,不卑不亢,“此技艺名为‘扣瓷竹编’,青竹刚从古书中习得,还有待精进。”

    “兄长,你可真养了一个好女儿!”丽妃满心欢喜。

    “沈某惭愧。”沈围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前沈青竹久久未到,他还以为修复茶具是空口白话。没想到沈青竹完成得如此完美,他既骄傲,也为怀疑过女儿感到愧疚。

    “青竹,”丽妃走过来,牵起青竹满是伤口的手,心疼不已,“谢谢你为了我劳心劳力。来人,赏!”

    “谢娘娘赏赐,能为娘娘效力是青竹的荣幸。”沈青竹道。

    眼见沈青竹不仅没受罚还得了赏赐,沈丹桂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不行,她不能让沈青竹一个人出风头!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换上了白莲花的面具:“青妹妹编织竹编辛苦了,就由我来制茶吧。”

    刘氏也赶紧出来打配合:“娘娘放心,丹桂的茶艺是我亲自教授的,包娘娘满意。”

    丽妃点头,沈青竹心中微微一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此刻,沈丹桂并未察觉异常,她满心都放在制茶上,想用茶艺压过沈青竹。她展开席布铺在桌上,放置好茶具,然后拿出茶饼,撬出适当茶叶拨到茶则上备用。

    接下来就是温器。沈丹桂将100°沸水注入主泡器盖碗内,放置1分钟再出水,使其内外都温热彻底,才能激发茶香。

    待盖碗温度提升,沈丹桂投入茶叶,扣住盖碗摇香3次,再次注入沸水醒茶。

    1分钟过后,茶叶舒展开来。沈丹桂将醒茶水倒入建水,开始正式冲泡。她第3次将沸水注入盖碗,冲泡20秒后将茶水倒入公道杯,然后再次重复冲泡,直到将公道杯倒满。

    进行到这里,沈丹桂开始疲惫,手微微颤抖。虽然有“竹衣”保护,但倒入沸水的盖碗还是有些烫手,且她一心想在丽妃娘娘面前表现生怕出错,紧张中更加耗费力气。

    终于到达第4泡,也就是沈丹桂第6次对盖碗注入沸水。此泡完成,便可分茶入品茗杯。她稍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沈青竹轻轻勾起嘴角——时间差不多了。

    很快,只听砰的一声,盖碗突然从沈丹桂手中滑落,生生摔到地上!盖碗中的茶水溢出往丽妃娘娘处撒去!

    丽妃躲避不及,滚烫的茶水立刻浇透了她的绣鞋!!!

    “保护娘娘!”宫中侍卫一拥而上,一部分护住丽妃,一部分将沈丹桂按倒在地。

    变故如此之快,身为当事人的沈丹桂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盖碗突然变得很滑很滑,她根本拿不住!

    一定是沈青竹在搞鬼!!!

    她想看沈青竹的表情,可是她的头被侍卫紧紧按住,根本抬不起来。

    沈丹桂没有想错,这一切正是出自沈青竹的手笔。夜晚摇曳的烛光给了沈青竹灵感,她将蜡烛切片藏在了盖碗的“竹衣”内。沈丹桂6次将沸水注入盖碗,终于融化了蜡油。

    掌事宫女厉声道:“大胆沈氏,竟敢谋害丽妃娘娘!”

    被按在地上的沈丹桂双眼赤红:“是、是沈青竹那个贱人陷害我,求丽妃娘娘明察!”

    “制茶过程全由你一人完成,沈青竹未曾靠近一步。当着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她如何陷害你?”掌声宫女并不相信沈丹桂的说辞。

    “我……”沈丹桂答不上来。

    掌事宫女:“沈氏拒不认罪、罪加一等,按照宫规杖责100!刘氏管教无方,杖责50!”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嫡母刘氏一把跪倒,头狠狠磕地都要嗑出血来。此刻她无比后悔,不该为了邀功说沈丹桂的茶艺是自己教授的。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争气,烫到丽妃害自己被连累!

    丽妃没有松口。一是毕竟宫规摆在这里,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侍卫的面,她不好徇私。二是她和刘氏也有些私仇。

    在她没入宫前,刘氏便常常阴阳怪气,嫌她是拖油瓶,她碍于兄长的面子才一再忍让。她本以为时间久了刘氏会有所收敛,但刚才刘氏数次公然和沈围唱反调,摆明没把人放在眼里。

    既然兄长不好出手,那就由她这个做妹妹的帮忙教训吧。

    见丽妃没有否认,掌事宫女道:“还愣着干嘛,拖下去!”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棍棒落在身体上的沉闷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刘氏的责骂。

    “哎呦,你这个不中用的臭丫头,早知道你一生下我就把你打死!”

    “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么个贱蹄子!”

    “沈丹桂我们母女关系已断,你以后死在我面前我都嫌脏!”

    ……

    刘氏污言秽语不断,沈丹桂承受着身体和身体的双重暴击,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30杖责施完,沈围向丽妃拱手:“娘娘……”

    刘氏和沈丹桂到底是他的亲人,给了教训即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打死。

    沈围没有明言,但丽妃心领神会:“行了,就到这里吧。”这次过后,她们应该吸取教训,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沈围:“多谢娘娘开恩。”

    “时辰到了,我也乏了,回宫吧。”丽妃起身,出门前又将沈青竹叫到一旁。

    “青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丽妃思忖道。要是换成之前的沈青竹,在刘氏和沈丹桂受罚时必然会为她们求情。但刚刚沈青竹全程神情淡淡,似乎屋外的腥风血雨根本不存在。不过这也是好事,沈青竹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软弱。改了,以后就有能力自保了。

    “谢娘娘关心,”沈青竹道,“青竹上月已满18,该把事情想明白了。”

    丽妃叹道:“入宫以后,我错过了你多少生辰。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

    “娘娘,您刚才的赏赐已经够多了,青竹另有一事相求。”

    “何事?”丽妃微微皱眉。难道和婚约有关?沈青竹和王书生的事情她有所耳闻,瑀王爷这个双腿残疾的病秧子也并非良配。可这是皇上赐婚,她一人做不了主。

    沈青竹下跪:“娘娘,青竹想进入考工署。”

    丽妃有些惊讶:“就是那个负责各种手工业制品生产的考工署?那可是个辛苦的地方,你一个深闺小姐受得住吗?”

    “娘娘,您觉得那套扣瓷竹编茶具如何,我能否凭此在考工署有一席之地?”沈青竹选择用实力说话。

    “确实做得不错。”

    “娘娘,”沈青竹低头叩拜,“青竹想和其他工匠交流探讨,进一步精进推广竹编技术。求娘娘成全。”

    “哎……”丽妃叹了口气,“你到底和瑀王爷有了婚约,此事恐要得他许可。这样,七夕宫宴瑀王爷要来,你也来参加,我会在一旁相助。”

    “多谢娘娘厚爱。”既然如此,我便去会会这个瑀王爷。沈青竹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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