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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味道

    清晨一辆飞驰的火车上,高圣正在窗户边,拿着刻有圣世曼美四个字的钢笔 写字,因为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正在试图把梦写下来:

    遥远的风吹来,

    依稀闻到你前世的味道。

    我把双眼打开,寻找你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样的夜,一如现在的月,

    你我在江畔相拥,诉说情怀,

    字字句句说不完。

    还是那样的夜,一如现在的月,

    你为我擦亮宝剑,补缝战衣,

    一针一线到天明。

    静静的看着你,把你刻画在心底。

    而你转过身去,默默拭去泪痕。

    我握住你的手,你抱紧我,未语泪又流。

    狼烟四起,战事紧急,

    我跨上战马将去驰骋沙场,

    你为我送行,长发风中飞舞,

    你味道却不曾散去。

    刀光剑影,兵戈相见;

    愤勇杀敌,血染山河,

    我摔下战马,血流不止无力再战,

    仰望着苍天,空无一物。

    我紧闭双眼,却关不住两行热泪,

    一阵风把我吹到你我的故事里。

    他做了一个英雄梦,每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想成为英雄。一将功成万骨枯,高圣转念一想这英雄不做也罢。

    下了火车又转汽车,一直到了离前线不远的地方,住进一个小酒店,然后马上雇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兼翻译。

    之前他买好地图研究了附近的所有地方,已经做好攻略。休息整顿好以后,带上钢盔,穿上防弹衣,拿好照相机,跟着向导,往前线出发,刚开始,街道房子还都是挺好的,慢慢就开始看到一大片倒塌的房子,墙壁上满是弹坑,心里面想着不要出什么事,但手里的相机又希望出点什么事。

    突然前面出现几辆坦克拦在路上,还有架了机枪的车,几十个人全副武装,手拿着各式各样枪,他们搜身后查看了高圣的证件,向导用本地话和他们交谈几分钟后给他们放行了。

    经过一片小树林,里面被炸弹炸的坑坑洼洼,空中弥漫着火药味,还有草木燃烧后的烟火气,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走出小树林,前面出现了一片废墟,基本上所有的房子全部都倒了,有的房子夷为平地,地上的弹坑仿佛是地狱的恶鬼在张开的一张张狰狞恐怖的嘴巴,让人不寒而栗。

    走过这边废墟不远处看见无数个小土包,密密麻麻,一个连着一个,一层接着一层连绵起伏,简直就是坟墓波浪。有的插着木板,上面有死者的名字,有些前面放着一些野花,更多的是什么也没有。向导告诉高圣,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公墓,附近死亡的人都埋在这里。带着沉重的心情往前走,远处传来炮火声,前面是一个小城,那一串串的枪声,远远的听声音仿佛小时候迎新年放的鞭炮,而此时的声音迎来的只有痛苦和死亡。走到一个小土坡,向导跟我说现在太危险的,先不要过去,我们都穿防弹衣而且我们又不是参战人员,向导说他没防弹衣,他拉开他的衣服一看,原来里面穿了几件厚衣服,高圣生气的说:“我不是给你钱买防弹衣了吗?”

    他说那些钱已经给老婆小孩买吃的喝的了。高圣把身上的防弹衣脱下来给他,可他死活也不穿,搞得高圣又气又恨。

    他拿小型望远镜观看,小城时不时冒出浓烟升上空中,因为好多房子阻挡,基本上看不到什么。

    渐渐枪声没有了,慢慢安静了,高圣跟向导向小城走去,进小城的主路,围了好多带刺的铁丝网,出入口两侧用土石装袋子磊起来半人多高,有几个士兵在那里守卫。

    他们过去又是一通搜身检查,终于走进小城,满是弹孔的汽车,还在着火,冒着呛人刺鼻的黑烟,走过一座被轰炸房子,在乱石堆中,高圣不小心看见了一只小手,一只稚嫩的小手,整个身子已经沉重的钢筋水泥砖头压着,在那只手旁边有一个布娃娃,高圣走过去拍了几张相片,然后捡起布娃娃放在她的手上。

    泪水在眼眶打滚,在眼泪流下来之前擦干,继续向前行。

    前面传来音乐声,这音乐不曾听过,音乐挟杂着哭声,让人感觉充满着幽怨和哀伤,也充满着恐惧和死亡。

    一个弹着三根弦的乐器,一个有节奏的拍个圆鼓,两人前面,一个闭着眼睛半说半唱,仿佛在念什么咒语一般,三个人前面放着一个用被单裹着的尸体,鲜血从里面往外渗透,尸体旁边放着一个木制的竖笛。

    向导告诉高圣,原来他们4个以前是给死去的做法送终的,现在一个死了,剩三个给他送终。破烂不堪的楼房,有些尸体无人认领,有些尸体残缺不全,血肉横飞,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生活在战争中的人们,只能隐忍着今生的不幸与痛苦,然后祈祷虚无缥缈的来生得到安宁和幸福。

    战争是非常恐怖可怕的,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嗜血动物,为了利益,丧尽天良,不择手段。战争究竟是谁的错,也许只有弱者才分对错,只有弱者才想讲道理,强者直接用的是拳头和武器来说话。

    天快黑了,天黑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人误伤误杀,高圣和向导往回赶,两人一路一言不发。

    纪世尘网上给高圣留信息,已经预约到新药部门的医师了,所有白依曼的资料和情况都沟通好了,应该不久就会空运新药过来,部分的新闻稿费也打到那张银行卡里面了,他和谢美喻住一起了。

    高圣暗暗高兴,这也是到这里那么久以来最开心的时刻,少了大城市璀璨的灯光干扰,这地方的星星显得特别的亮,特别的大,而这个时间地点,还有心思观赏星星的,恐怕只有高圣独一个人了吧。

    高圣又要去作战前线近距离的拍摄,战地记者有条真理,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去真正的战场面对枪林弹雨,有时只有拍到那生死一瞬间的画面才能更震撼人心。前几次他对自己拍的都不太满意,因为太过于危险,向导没有一起去。

    因为地上有些地方埋了地雷,他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入战场不断的枪声炮声震耳欲聋令人狂躁不安,有时候又觉得特别安静,仿佛能听到子弹穿过身体的声音。

    高圣拿着相机躲在墙角拍照,前面一个中弹了在垂死挣扎的哀嚎,他发现了高圣,伸手向他求救,但是飞来飞去的子弹让他无可奈何,慢慢那个人的伸出手落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高圣看着他,满怀歉意,忍不住痛哭起来。但是没有时间让自己过多的陷入悲伤,他必须振作起来继续拍照,继续自己的工作。他记录下这些真实战争伤痛,希望某一天也许能警醒一些人。

    晚上高圣在写稿,突然停电了,只好上床休息,连日长途跋涉,脚上长的几个大水包和整日面对的死亡与破碎,在每次准备入睡的时刻,饱受摧残的心灵与□□都会隐隐作痛。

    窗外突然都一声巨大爆炸,高圣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拉开窗帘,不远处灰尘滚滚。

    后来听酒店的人说有一个妇女做人体炸弹在距离酒店几十米远的地方,引爆自杀了死了好几个人。是什么样的遭遇让她做如些无所畏惧的刚烈行为,可能是为了死去的亲人报仇。高圣清了清床铺上的灰尘,继续睡觉,只有在梦里才能让他得到暂时的宁静安祥。

    实在太累了,高圣一直睡到了中午,突然有人撞烂房间的门,没等高圣反应过来,几个人已经拿着枪指着高圣,看样子不像正规军,像本地的土匪。他说着学不久的本地话,拿出自己的证件比划着。他们不和高圣说话,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被拿走了。他们把高圣绑起来,就往门外拉走,然后把他丢在车里,他被带到一个丛林关在一个小草屋里面,外面还有人拿枪守着。高圣在木屋的地上找到一块有棱角的小石块,天黑了,他用小石块悄悄的割着绳子,一直到半夜才终于割断了。门关着拉不开,他从门缝一点一点的扣那个门栓,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打开了。轻轻的开门,那个守位拿着枪在门旁边睡着了。高圣轻手轻脚的走,可没走多远,突然听见后面喊着听不懂的话。外面一片漆黑的,分不清方向。他慌不择路,一路狂奔,他回头看见在月光下,隐约后面有几个人追他。前面一座大山,他就拼命的往山上爬。山上面有一个山洞,他急急忙忙躲到山洞里面。后面那几个人,点燃火把进山洞里面来了。很快就发现了他,他只能往山洞里面跑,可是山洞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那几个人追了过来用枪指着他,高圣举起手。他们嘀嘀咕咕交谈,突然嘣的一声,有个人竟然对他开枪了。

    高圣向后倒去,落进深渊,那一秒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觉得自己肯定要完蛋了,自己真的要死了,不一会又感觉到越来越舒服,就像躺在一堆无比柔软的棉花里,渐渐感觉身体像一片飘零的树叶,在空中飘啊飘啊,一直在等待落地的那一瞬间,但是又一直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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