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众人在迎客堂用完午膳之后,便聚集在观荷亭赏景。此时日头不再高悬于头顶,阳光温和,凉风习习,看着眼前的一片碧荷,很是惬意。

    虞妱倚在栏边,看着游动在波光粼粼水面下的鲤鱼,不由得起了玩心,伸出指尖戳了一下,戳不到。

    目光转向一旁的荷花苞,洁白鲜嫩,含苞待绽,指尖轻点了一下,花苞好像被她点到了痒处,微微颤抖晃动,虞妱忍不住又点了几下。

    康远伯府荷花景美名远播,除了女客,自然还有男客来访。

    迎客堂已经用来招待女客,但幸好荷花池旁边还有一栋二层小楼,位置高,视野开阔,用来欣赏荷景也很是不错,而且刚好与女客们避开。

    只是当打开窗牖时,观赏荷景的同时不免看到了处于亭中的女客们,而其中又以虞妱最为显眼。

    康远伯府的大公子程冶修在看到女客们的那一霎那本想立即避开目光,却被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抹人影吸引住了眼球。

    在看清虞妱相貌的那一刻,他失神了。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①

    用来比喻他当前的眼下所见再合适不过。

    几瞬后,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回过神来后匆匆移开了视线,返回到席面上时。

    同一桌的友人见他似乎略有些惊慌,觉得有些异常,借着打趣问道:“程兄怎么了?不过是开个窗牖赏荷而已,怎么反应如此之大,难道赏的不是那荷花,而是花中仙?”

    闻言,其他人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到了程冶修身上。

    面对友人的调侃和热切的注视,程冶修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思绪,“哪里,只是一时被日光刺到眼晴了而已。”

    这借口太离谱,那友人道:“我不信,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日光太刺眼了。”

    程冶修见他起身离席,怕他惊扰了那姑娘,连忙试图制止道:“现在没甚么好看的,还不是赏荷最好的时辰,等日头偏西一些才最为佳。”

    众人见他阻拦,更觉有鬼,索性全都起身离席,去窗边一探究竟。

    程冶修见劝阻不住,只能作罢,但愿那名姑娘已经离亭。

    众人在窗边站定,望向窗外,果然见到了花中仙,或者应该说是花中妖。

    她容貌稠艳昳丽,一双狐狸眼柔情似水,唇若瑰色,衣袖里探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如玉般的指尖轻轻搅动着眼前的荷花池,泛起浅浅涟漪。

    阳光下,月白袖面闪烁着点点亮光,连同她的眉眼也都被映衬着潋滟了几分。

    众人一瞬间都屏住了气息,没有出声。

    仿佛心房也被她搅乱了。

    众人之中,唯一没有失神的便是周徵玉。

    在他看来,哪怕她穿着一身端庄正经,但就仿若像是皑皑雪地里的白狐,纯洁和柔弱只是她面对世人的伪装,其内心的真正目的是想诱人身家和夺人性命。

    此等女子,不易掌控,变数多,周徵玉一向敬而远之。

    他自认将那女子看得一清二楚,但架不住他身旁之人沦陷。

    其中有人不禁道:“她是谁?”

    有人答道:“不知,挺面生的。不过看她梳的发髻似乎是已成婚了。”

    问话的那名男子哀叹道:“啊……不会吧。”

    那人再次道:“可惜了。”

    周徵玉听了他们的对话,将心思从那名妖女身上收回来。

    既已成婚,则不必多虑。

    在这几人对话的过程中,虞妱已经收回了玩水的手,转过身端正坐姿,背对着他们,含笑应付起来找她搭话的姑娘。

    见虞妱转过身去了,有人便道:“走吧,这下真没甚么好看的了,我们继续对酌去。”

    随后他们便转身回到了席位,而周徵玉临走前不由得再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还算有点人样,方才那副样子真是不成体统。

    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精怪,专门摄人魂魄。

    程冶修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间眼神黯淡了下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似是魔怔住了一般,他起身打开门,朝守候的小厮低语了几句,小厮点头领命之后便去办了。

    酒过三巡,众人皆已有些醉醺醺了,心中的暗念被放到最大,逐渐又开始谈论起了方才的美人。

    有人大着舌头道:“如、如此殊色,在上京也、也是难得一见啊。”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尤其是这般妖异的,更是少见。”

    说到妖异妩媚,不免让人想到了与其对照的词,比如清纯,文静,端庄,冷清等等。

    而想到冷清,他们身边不就有一个活神仙吗。

    冷性冷情,仿佛不沾人间泥尘那般。

    有人不由得调侃道:“周兄,你这么多年来都洁身自好,连一丝女色也不肯沾,不知方才那位姑娘可有撩动你的心弦?”

    周徵玉淡淡瞥了他们这群醉鬼一眼,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懒得理会。

    见没人应他,那人自顾自地又开始呢喃起了醉话。这酒后劲十足,不过几杯便烂醉如泥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小厮推门而进,走到了程冶修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而对方却像赶苍蝇一般挥手把他赶开,嘴里念叨着:“走开……走开……别来烦我。”

    小厮只好无奈地止住了嘴,心里不由得腹诽道,刚才还是他说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呢。

    虽然人声嘈杂,但周徵玉却听见了“姑娘”、“寡妇”一词,思及此,他抬起眼皮看向那名小厮,淡声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是、是。”

    这位周公子虽然语气平和,但冷着一张脸非常吓人,小厮可不敢得罪他。

    而且他还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一个,小厮自然是小心翼翼款待着。

    小厮磕磕绊绊地交代道:“刚刚我家大公子命我去调查今日宴会中最美貌的那名女子的身世情况,于是我便去询问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她和我说了那名姑娘,哦不对,应该是林夫人的背景。”

    “林夫人闺名唤作虞妱,芳龄二十,三年前林少爷病逝后,她便一直闭门守孝,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终于开门迎客。今日她来程府是因为林老爷生前和我家老爷是至交好友,所以特地来捧场的。”

    很奇怪,当周徵玉听到她是寡妇时竟然没多大意外,好像她那样的人本就该有一些出格离奇的经历。

    周徵玉自认为很了解她。

    从良家妇人到寡妇,周徵玉对她的印象再次变差。即使他也知道,丧夫或许非她所愿。

    但他依然固执地认为这其中必定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因为她就是祸水,寻常人沾染了她只会亏财丢命。

    周徵玉在心里高高地俯视她,仿佛虞妱除了会用她那张脸耍尽心机手段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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