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开始前的酒会上，沈茉穿梭在非富即贵的人群中，目光游离。
受邀前来的是中老年男女居多，她搭不上话，最终选择了坐在吧台前与调酒师侃大山。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重要的信息他并不知晓，对方还在热情地介绍手中那杯荆棘玫瑰，沈茉的思绪都已经飘到了不远处的男士身上。
那人算是在场最年轻端庄的，她猜或许是替家中长辈来。
“您在看顾会长啊。”调酒师嘴角咧出一抹上扬的弧度，将那杯调好的酒推到沈茉手边。
沈茉道了声谢，略显诧异，“哪里的会长？”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玉石协会。”
“你觉得我好看吗？”她一边暗自腹诽自己脑袋竟钝到了这个程度，一边开始思索该怎么上前合理又不失礼貌地搭讪。
当对上调酒师痴迷的眼神时，她忽然舒了口气，“谢谢你的酒。”
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讲话有些结巴，“好，好看，当然好看！”
沈茉心不在焉地点头，指腹掐住杯壁送到唇边，不过浅尝辄止。
玫瑰与树莓的味道很快在口腔中绽开，恰到好处的白兰地正刺激着味蕾。
而男人此时在与一对夫妇攀谈，一袭墨蓝色西装衬得人皮肤白皙透亮，头顶的水晶灯给他立体的五官上镀了一层光。
今晚人与酒都让她忍不住称赞。
“不错。”沈茉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钞票，优雅地留在台面上，高跟鞋则重新踏上了瓷砖，转身离去的脚步比来要更坚定。
那位男士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蓦然回头，与她温柔的目光相撞。
沈茉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受，是对面前这个男人心动？倒也不算。但完全能让她在人群中为他停下驻足。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男人的嗓音醇厚，语气中似乎带着诱人的味道，以至于她原本想好的措辞一下子卡壳，慌乱中只挤出几个字：“我……有事情想向顾会长请教，请问方便吗？”
夫妇俩见状识趣地与顾闻北道了别离开，他微微颔首，再面对她时已然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好，一起喝一杯吗？”沈茉的胆量从与他对话的那一刻起就降到了冰点，若是没有酒的话，她会很大程度的怀疑自己会连句有逻辑的话都讲不出口。
男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架势，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她的左前方带路。
一路上，辗转经过几个空余的卡座他都未停下，直到出了大厅进了走廊，沈茉的笑容渐渐开始发僵。
担心之余，男人放慢了脚步，“吃晚饭了吗？”
松弛到像是认识的语气让沈茉有一瞬间的走神，“没有。”
“所以，能，能和您一起吃饭吗？”她的脑袋坠下来，夸张到脸都快要掉进衣领里。
男人蓦地笑出了声，上前两步推开一间包厢，“请。”
沈茉快步进去坐下，等他落座立即来了负责点单的服务生。
关键今晚吃饭是次要，问到手镯的具体信息才是重点，她没什么心思，随口说了两个菜要了酒，一双杏仁眼就正再次盯上了他。
他端正地坐在她对面，近在咫尺，面色依旧淡然的，眼神中没有审视和异样，倒是有几分疑惑。
“想问什么？”
“当然是拍品。”
“该有的，手册上都有。”
沈茉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紧张地握住了桌上茶杯。
“你的项链很漂亮。”顾闻北的目光从她的脸庞顺势下移，落在女人的锁骨间，唇角上扬的弧度即将要将他出卖，又恢复原状。
沈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等到三杯香槟下肚，拍卖会快正式开始前请求一起入场。
顾闻北爽快答应，临走时大大方方牵起她的手出门，并肩而行时，又转移到腰上。
虽隔着一层布料，沈茉却像是被烫到了，那一块皮肤异常灼热，“顾会长……”
“好好享受今晚吧。”顾闻北反而扣得更紧，即便女人的身体有在微微发颤。
他太过热情，沈茉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对方的目的了，可她偏偏没有推开，以往排斥与男人接触，在这一刻像是笑话。
“顾会长，应该知道最后一件拍品的来历吧。”既然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她想还不如开门见山。
“抱歉。”他显然没有打算说出来的意思。
沈茉主动向男人的身体靠近，紧挨在一起的侧腰不过贴上一秒，男人的手臂就将她带进了怀里。
“你叫什么。”
“沈茉。”她怔怔地抬头，顾闻北的吻已经落下来。
惊讶中没来得及捂嘴，沈茉一颗心狂跳起来，随着那一抹柔软印在了额头，而后趋于平淡。
很奇怪的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顾会长呢？”
“顾寒。”
沈茉默念着二字，意外的没有变轻松。
曾经的顾哥哥早已是过去式，如今再遇见，也不过是相似罢了。
“走吧，要开始了。”顾闻北改为握住她的手，迅速进入会场。
起初沈茉还疑惑为什么酒会要放在拍卖会前面，等正式开始后才恍然大悟，酒后冲动消费，拉高了成交额。
那只手镯最终以一亿五千万的高价拍出，她没有那么多可支配资金，只有望眼欲穿的份儿。
顾闻北在结束后礼貌问了沈茉的住处，她想答，嘴把一张一合愣是发不出声。
眼见传家宝落入旁人手中，沈茉心情真的好不起来，最终只是向顾闻北要了联系方式，便独自返回酒店客房。
—
三日前。
沈茉与不情不愿地跟着沈白凤去惠轩茶楼谈生意。
若不是中途被支出来买咖啡，她是万万不会知道母亲的手镯会出现在北城这场拍卖会上。
偷听不是件光荣事，沈茉隐晦地告诉沈白凤后，并没有得到她的支持。
且沈白凤还用只可能是相似，不可能是同一只来敷衍她，更加坚定了她想去一探究竟的心。
于是沈茉说走就走，第二日就在学校请了假前往北城。
好在父亲曾有过人情往来的朋友在此地发展，几番周折打听到住处，又提上厚礼登门拜访，费了一番口舌对方终于同意让她以女伴的身份进入拍卖会，再各自行动。
沈茉明知查探这件事不易，却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她足以确信那条内壁上有两毫米刮痕的手镯，就是母亲常年戴在手上的那只。
可她现在人又在哪儿？手镯又是怎么被收走流入市场的？心中一连串的问号让沈茉彻夜难眠。
关于顾寒，又能完全信任么？她脑子很乱，煎熬地翻来覆去，等到凌晨十二点，主动拨通了他的号码。
“喂？”
“我酒喝多了，有些难受。”沈茉再一次扯谎。
顾闻北睡眼惺忪地说了句知道了，很快到达她的楼层，到门前按铃。
沈茉只穿着浴袍，在开门时瞧见穿戴整齐的男人，唰的一下低下头，“请，请进。”
他踏进后关好房门，“胃不舒服？”
“还是……想知道点什么？”
沈茉激动到语无伦次，就连点头都忘记，“是，现在能，能告诉我了么？”
“自信一点，你很美，在我面前不用这样。”顾闻北走得更近，伸出手拢了拢她的浴袍领口，“拍品的来源，不归属我管，但你想知道的话，倒是可以帮你打听。”
“真的？”
咫尺间的距离，沈茉抬头望向他。
男人半干的刘海随意搭在额前，衬衫纽扣解到第三颗，就连袖口都整整齐齐挽到小臂。
肆意慵懒的背后，像是藏着精心准备。
“骗你有什么好处？”
顾闻北大喇喇地向前迈步，沈茉便跟着后退，直到手掌心碰到桌面再无退路。
“晚上叫男人来房间，你想清楚了吗？”他垂眸，手指随意撩起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却划过耳廓，再绕至耳垂轻捻。
“我需要顾会长帮我。”
男人的触碰让沈茉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细密的汗也渐渐从皮层里渗出。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我……没有，没做好一夜情的准备。”
“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顾闻北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调笑，这也让沈茉放松下来，被他看穿心思，总比自己直言，尴尬要少那么一点儿。
她主动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与他平视，又在男人期待的眼神里，将唇送到他的脸颊，覆上示好。
还未来得及再做出一下步反应，沈茉的后腰就被紧扣住，向前跌进他怀里。
微弱的木质香充斥了整个鼻腔，却莫名让人安心。
“能给我一些时间吗？”她乞求。
布料隔开了二人的异于常日的体温，沈茉的下巴轻轻蹭到了他胸口，呼吸愈发慌乱急促。
“当然可以。”顾闻北忽然松了手，“但不会太久。”
脱离温暖的怀抱，沈茉不知脸上是否泛起了红晕，但能感知到的是，她对自己迫不及待对眼前这个男人示好感到“羞”，却没有“耻”，且不认为这是什么不正当的举动。
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极其优秀且吸引人的，在这个年纪能坐到会长这个位置的，百年来不过就出了这么一个人。
“我明白了，顾会长。”
“晚安。”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顾闻北在沈茉的注视中离开了房间，当晚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纠结与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