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树很早就和允绮讲：“你不要和陈平砚牵扯太深。他不是那种能让你开心的人。”

    那是陈平砚宣布要追允绮之后没多久。允绮把这话转述给鸣树：“·，，，然后他就和我说，要追我。我说不行啊。”

    鸣树听后哈哈大笑：“他这人一定自以为是。他觉得自己魅力大你一定会喜欢他。”接着她又话锋一转，“你以后会答应他吗？”

    允绮想了想，诚实地道：“我不知道。”

    鸣树敛去玩笑的神色，认真道：“你不要陷得太深就行。”

    允绮是把这番话放在心上的。

    那年国庆节的时候，陈平砚约她去爬山，她没有再推脱。

    首都的十月份，天气转凉，允绮很清楚地记得爬山那天陈平砚穿的是高领的白色毛衣。山脚下有纪念品，是可爱的玩偶钥匙扣。陈平砚拿起一只松鼠，笑着道：“你看这只像不像你？”

    允绮高声道：“才没有！”

    陈平砚道：“这山快要一万阶了，到时候可别没到山顶就累趴下。”

    他们两人都背了包，因为害怕包太重，允绮特意只带了些水和巧克力。她鄙夷地说：“就这点路，爬不上去？你别说笑。”

    没想到陈平砚料事很准，爬到半山上，允绮气喘吁吁，喝完了带来的水。她心虚地解释：“一定是太久没锻炼了。”

    陈平砚好笑地望着她：“把你包给我吧。”

    剩下的山路，陈平砚连拖带拽，走走停停地带着允绮，最终登上了山顶。站在高处俯瞰，树木绵延，风景美不胜收。允绮稍稍平复了呼吸，发丝有些乱了。陈平砚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是谁跟我说爬上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啊？”

    允绮接过水，抵赖：“什么嘛，我只是稍微喘了两口大气。再说了，等我下次来肯定不这样了。”

    “好好好，”陈平砚语气里满是宠溺，逗她道，“下次再来展示一下你的真本事。”

    山顶上有祈福的道观，允绮问他要不要去。陈平砚道：“你想去我就陪你一起。”

    允绮问：“你没有想求的东西吗？”

    陈平砚道：“暂时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信神佛那一套。”

    允绮顿时没了兴致，道：“那我也不去了。我也不太信这个。”

    爬到山顶最后是欣赏了山上的风景。他们一起在上面转悠了一圈，过程里陈平砚悄悄地牵起允绮的手，动作很自然，没有一点设计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允绮没有把手抽出来。

    他们对着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坐在供游客休息的椅子上。陈平砚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枫叶，编成了一朵花，突然递到允绮眼前，道：“现在真是浪漫的时节。何允绮小姐，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允绮没有再压抑自己，接过那朵花，大笑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她说：“看你表现不错，勉强答应你了。”

    陈平砚便捧着她的脸，渐渐地接吻。

    回去之后，她把约会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鸣树听，包括她胡思乱想的小心思，眼里的喜悦已然要溢出来。鸣树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他一看是个情场老手，你是彻彻底底被他牵着鼻子走。”

    鸣树的眼光一向毒辣，可是陷入甜蜜里的允绮早就把警惕心跑到九霄云外了。往后再回想时，允绮惊觉一切结果早就做了预告。

    大一很快就过去了。陈平砚彻底从学校毕业，他家里人想劝他再读个研究生，英国或者美国都可以，不过他觉得没必要了。

    按照从前鸣树的说法，陈平砚的确是个傲气十足的人。允绮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出身优越而目空一切的态度。他总说学校里的老师教不到他什么，他和朋友一起成立的公司，做的是医疗器械方面的产业，已经初具规模。

    大二时，陈平砚带允绮去他的公司里参观过，场地租在科技园区的一栋写字楼里，面积不大。进门后每个员工都热情地打招呼，陈平砚笑着回应，可见平时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

    允绮还见到了熟人，许慕。他们在学校里算不得多熟识，点头的泛泛之交。不过他和陈平砚还有表兄弟这层关系。

    许慕说他在这里实习。中午他们三人一同吃了顿饭。在一家泰国餐馆里，奶茶的问道很独特。陈平砚和许慕聊工作的事，允绮在一旁听着。许慕问她：“允绮，你以后毕业想做什么？”

    允绮刚想回答，陈平砚先她一步开口：“她应该去读研究生。最好是在本校。”

    允绮皱了眉，心下有些不舒服。她轻声道：“也有可能直接找工作了。我比较想当老师。”

    许慕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平砚，没有说话。

    陈平砚道：“那你不如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工资。”

    允绮摇头：“我一个历史专业的，能干什么。”

    陈平砚说：“给我当助理。”

    允绮不说话了。许慕看出来了不对劲，立马说些俏皮话打圆场。

    吃完饭，公司里有事要陈平砚去处理。他便委托许慕送允绮回学校。车子开过一排又一排钢筋水泥，他们在车上闲聊。

    许慕道：“好家伙，我早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就不把你介绍给他了。”

    允绮当他在开玩笑：“那我们也会在其他地方认识的。”

    许慕打开车窗，声音夹杂在风声里：“要是我先追你，你会答应吗？”

    允绮笑骂：“说什么傻话呢。”

    许慕却正色道：“要是早知道陈哥会和你在一起，我宁愿从前没有在校门口碰到你。这样说不定你们不会认识。”

    允绮的笑容变得勉强，还是用轻松的口吻道：“干嘛？这是对我因爱生恨呢。”

    她以为许慕是在开玩笑，又或者许慕最好是在开玩笑。

    但是许慕的神情却烦躁极了，像是有许多话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他道：“不是的。你和我哥不是一类人，你们，你们不合适。而且你不知道，我姨母那个人，，，我真不知道陈平砚哪来的底气追的你！”

    许慕说到最后声音突然放大，允绮的心也跟着噔了一下。她倒是知道陈平砚的家世很好，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提醒她。哪怕她还天真地信赖着陈平砚，也不得不觉得不安。

    仔细想来，有许多人早就看出了他们这段关系的走向。往后的撕心裂肺，心如死灰，从一开始就有预兆。

    在这场二人的共舞里，什么也不懂的，只有允绮一个人。等到曲目播放完，灯光暗下来，陈平砚潇洒的转身离去，而她穿着不合脚的水晶鞋，在一支又一支舞的折磨下，双脚流血，只能瘫倒在一片黑暗里。

    这就叫她怎么能不恨陈平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