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霁刚入职的这个下午，她被安排的工作不是倒咖啡就是坐在办公位上等着接电话，非常清闲。

    也许是清楚地了解周彦的性格，齐霁在整个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里，没有一点儿畏惧感。

    办公室内只齐霁和周彦两人，快到下班点的这个时间，齐霁也看不进去周彦给来打发时间的那几本书了，用余光瞟了眼工作的周彦。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键盘，时不时还会停顿一下看看手表，在等着什么。

    应该和我一样在等下班时间吧。齐霁一手托着腮，一手翻动着书，偷偷揣测着这位上司的一举一动。

    看到正微皱着眉头的周彦时，她忽地想起件事，小鬼灵精似笑着开口问了句：“周律师，之前有人说过你皱眉看起来很凶吗？”

    其实周彦皱眉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在不说话或认真投入某一件事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皱眉。之前在图书馆和他一起看书的时候，齐霁就注意到了，也提过几次。

    周彦顿了顿，紧皱的眉头展开，很快眉眼间笑意淡然，语气似笑非笑道：“嗯……只有你说过。”

    只有我说过？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真的让我很恼火啊。齐霁在内心抓狂。

    她不甘心，身子凑近了些，又追问道：“那在今天之前你有……”

    没成想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在十分钟前，这位敲门的人张伍和关系要好的同事江曼正打着赌，这周末的聚会周彦会不会参加。张伍一秒没犹豫，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咬定道：“以我对老板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去。”

    一旁的江曼高微眯着眼，发表了不同意见，“nonono，我猜会去。”

    “一周奶茶。”张伍眉开眼笑，用手比了个一。

    江曼怕他反悔，握上他的手，双眼闪烁道：“成交！反悔的人是小狗。”她心中止不住大笑。早在今天上午看到那样的情景，她就已经意识到老板不同以往了，这周的奶茶就辛苦张伍同志了。

    张伍脸上挂着笑，试探着问道：老板，今晚聚餐您去吗？”

    齐霁一听到前两个字，老、板。

    脸上的震惊丝毫掩盖不住，对大老板的畏惧感涌出。她别过脸暗自懊悔，我刚刚在对我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说些什么屁话？他要是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我……真的……原地趋势。

    而一旁的周彦随意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你们先去，我和齐霁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是处理工作……还是处理我？

    齐霁心中不禁开始浮想，张伍一走，周彦肯定会冷脸怪声怪气地对她说“工作时间跟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齐霁清晰地记得这句话是在他们第二次遇见时，周彦说的。

    整个办公室，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得到肯定回答的张伍愣了三秒，随后磕磕巴巴道了声“好”，转身小跑出了办公室，他也不敢问原因，只是直冲向江曼，在心中狂喊“江曼你绝对绝对知道内幕！！！”

    待张伍关上门，办公室内陷入静默。

    在得知旁边这位“刚入职”的男人是律所的大老板后，齐霁战战兢兢的，不敢动，也不敢吱声，等待着他的调侃。

    男人轻启唇柔声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齐霁紧绷着神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低头不敢看他，脸颊两边也烧得不行。

    “没……”齐霁本想着装糊涂不承认。

    “齐霁同学不记得了？”周彦垂眸看向齐霁，语气沉沉。

    齐霁同学。

    蓦地，齐霁怔了一下，这意料之外的话让她浑身酥麻，眼睛一酸。她稍抬眼脸望着周彦。

    对上了周彦深邃的眼眸，窗外雪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齐霁彻底看清了他眼底翻滚着的情愫，她再熟悉不过的。

    在这一刻，齐霁确定，他记得，他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

    齐霁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答案，但却开心不起来，为什么？齐霁自问。

    是他的不告而别，是他没遵守约定，是得知他有了未婚妻，是所有的所有的关于他的这些都是从第三者口中而知的，是他在过去了七年后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而现在，他是在怪她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齐霁赌气似地问。

    “没什么，”周彦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但转瞬即逝，“走吧，张伍在催了。”说完他的脸上再次挂上了那彬彬有礼的微笑。随后站起身，穿上大衣外套，走到门口时敲了敲门，示意齐霁跟上来。

    齐霁听见他的回答后，愤怒委屈都一下子升了上来，她嘴唇紧闭，气息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快步走到周彦前面。

    周彦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齐霁越挣扎，他的手握得越紧。

    “聚会。”周彦说。

    “我没说不去，松开。 ”齐霁冷凝的视线落在他紧握在腕间的手上，眉心紧蹙。

    周彦察觉到了齐霁的情绪，问道：“你在生气？为什么？”

    “我哪敢生老板的气，老板是天，老板是地，老板可以说消失就消失，可以随随便便就丢下别人……”齐霁越说越觉得委屈委屈，声音也不受控地颤抖起来，话含糊不清。

    她一手捂着脸，单薄的身子不停得抽搐着。

    周彦一下慌了，他一步走到齐霁跟前，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他的嗓子干涩，但仍温柔说道：“别哭。”

    “为什么不告而别，”齐霁捶打着周彦的胸膛，泪水成串得的从眼眶中簌簌流出，她语无伦次道，“为什么！我还……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谁知道……呜呜呜……你你是去订婚了，你知道你消失了以后我遇到了什么事吗，我每天……呜呜呜……”

    周彦听到她说的“不告而别”“订婚”觉得疑惑，但又被她红着眼睛的样子所扰乱，动了动唇，没有问出口。

    他能做的只有把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小朋友。

    齐霁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的，明明几年前就下定过决心，就算再次见到周彦，也一定不要理他，要装作忘记了他。

    但这一刻，她想投降了。

    ——

    车内，哭完的齐霁抽出一张又一张纸巾擤鼻涕。

    “对不起，老板，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衣服我会干洗好再送给您的。”说完，齐霁快速的开了门下了车，不给周彦说话的机会。

    “……跑的真快啊。”周彦默默感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

    包厢里，几位先到的律师早已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的老板周彦和这位小助理之间的关系。

    “要我说，她啊，就是老板的对象。”一位身着粉红呢子大衣的卷毛女生说道。

    “我猜是老板的亲戚，毕竟老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哈哈哈！”张伍仰头笑道。

    啪啪啪——江曼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咳咳咳，那就由我来揭晓真相！”她停顿了下，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今天上午就在公布面试结果之后！你们猜怎么着——老板故意，注意啊是他故意走快，再突然转身！我们的小助理就不小心撞上去了，然后你们猜怎么着！老板他——”

    瓜吃到一半，包厢的门忽地被退开，江曼的声音戛然而止，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老板好！”张伍用响亮有力的声音喊道，随后一下从座位上蹿起来，“老板快入座，齐助理也是，快入座！”

    正和律所的社交小达人真不是白叫的。

    齐霁很快在一个空位上落座，周彦也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待菜上齐后，张伍顺着给他们倒酒。

    “齐助理啊~”张伍拿着酒瓶朝齐霁走过去。

    齐霁也起身准备把酒杯递过去。

    “她喝果汁。”周彦冷冷地开口。

    “我要喝……”齐霁有些怒气地偏头看向周彦，但他严肃地模样让齐霁突然不敢回嘴，“我喝果汁。”

    一旁的卷毛女生也举手说道：“小伍，我也喝果汁。”

    “好嘞好嘞。”张伍拿起果汁给二人倒满，嘴里也不忘说着，“对咯，有件大家要一起举杯的事，就是今天我们正和律所又添一位新成员齐霁助理！大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