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邱善思摇了摇头:“邱某一介丹修,对除魔之事不敢妄论,此种推论还是应当说予微尘师兄听,以做决断。”

    邱善思说自己不敢妄论,曲径亦不是喜好妄论之人,可她对梦魔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少。

    若说是在二长老荣固的课上听学,陆影听的或许要比曲径更仔细,可若说除魔,卧水的剑气乃是由无数魔族性命堆砌而成,曲孤云这名字所唤的可不是什么仿若轻云蔽月,飘若流风回雪的清雅剑修。

    荣固第一次在青山万里的课上以梦魔为例子进行讲学,还是因为那时的曲径恰好捉了一只梦魔上山。

    那梦魔和曲径彼时都算是新手,互相没见过彼此,曲径用星罗盘探查到它的位置时,甚至没弄清楚这是个以什么为食的魔族便一剑斩了下去。

    曲径有意留它一条性命,只为了带回门中,供诸位长老以及师弟师妹们研究其秉性。

    只是可惜那梦魔灵智尚未开化,温顺的只知道在夜里探究周围人的梦境,旁人梦了什么,它便吃些什么,喜怒哀乐一概全收。

    荣固那时瞧了,怕拿它去讲学,它那一副窝囊样子会给门中弟子留下梦魔软弱可欺的印象,导致弟子们疏忽大意,故而在讲学前还特意在无忧峰上喂养了它几日。

    喂养后的梦魔果然强了许多,已懂得了将人的记忆挑挑拣拣后再逐一拼凑,形成一个新的梦境,从而引发人在梦境之中产生颇为强烈的情绪,而后吞食。

    荣固在无忧峰上挑了两个入门许久,确保其轻易不会退出师门的弟子,让他们以身饲魔了足有半月,不可谓不大胆。那堂课的盛况莫说是青山万里,连着江月无边的弟子们都有所耳闻。

    曲径至今记忆犹新,荣固在课上听闻了那两名弟子对梦境的描述,评价那两个弟子说:“一瞧便是没经过事的,没什么强烈的情绪可以用以引导,若是有大喜大悲经历之人,那梦魔贪恋梦中情绪,在这人身死之前定然是不肯离开的。”

    那两名弟子一时也不知是该羞愤自己作为修道之人,却差点迷失在梦魔所造的梦境之中,最后还要由荣固长老亲自唤醒,还是该羞愤自己未经过什么大喜大悲的事。

    只是后来以身饲魔这事传到了蔚正卿的耳朵里,蔚正卿同荣固长谈了足有两日,之后的讲学便再无人叫弟子们以身犯险,生怕一个不慎,门中弟子们便要以身正道了。

    曲径记得那时师尊还曾说过:“如今门中人丁实在稀少,你小师叔把弟子们当宝贝一样的看护,对这些弟子来说,也并非全是好事啊。”

    荣固在那堂课的最后作总结时说:“梦魔无法凭空创造梦境的,必然要有所取材,而后才能编织梦境。”并且,大部分的梦魔实则是无法理解梦境的含义的,它们只是能感知到什么样的梦境可以创造出供它们所吞食的情绪,从而创造梦境。

    故此,若想叫夏禾村中如此多的人同时做一个梦,先不说那梦魔要具备怎样的能力,单说这所造之梦,若是梦的内容与这人平日里的经历稍有出入,便会生出背离荒唐的陌生之感,这梦便无法继续,人也自然会醒。

    可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经历足够长梦三日,且还要对梦中那些并未经历过的事情深信不疑。

    若真有这样的本事,做梦魔倒是屈才了,不如来人间撰写话本,定叫人喜欢。

    慕闲思量片刻,而后同邱善思道:“医治过昨日未曾开门的这些人后,我想先行回观中,将此事告知大师兄。”

    邱善思颔首:“我同你一道去,正好问问修文从那梦魔的血中可有验出些什么,也好看看需不需要改变看诊的方法。”

    两人商量定后,便一同向着东行进,慕闲走了两步,却见曲径仍停在原地,不知是在想什么,想的都出了神。

    他唤了曲径一声,曲径抬头,就见着被包裹在晨光之中的慕闲,光影穿过他的耳鬓的碎发,丝丝缕缕。

    村子上方,禁魔阵外,有飞鸟啼鸣而过,三人被吸引了注意,皆抬头去瞧。曲径只望了一眼,便又回转了眼神,看向了站在面前仰头看天的慕闲,她想:三师弟这人天生了一双多情眼,就连看飞鸟草木竟都显得深情。

    她抬步向前,走到慕闲身侧,而后道:“走吧。”

    慕闲低头侧目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三人来到村子边缘,四周的墙壁与地面上映照着犹如江上微波般的淡淡水纹,是方才加固过的原因。

    走的更近些,便看见一旁供弟子们歇息的亭子以及阵法外不知何时多出的那一圈符,符上画的咒文晦涩繁复,一个都瞧不懂。

    有正在歇息的弟子看到三人,赶忙跑过来行礼。

    三人回礼后,慕闲率先问他:“师弟可是要去休息了?”

    那弟子点头:“是,轮班的师弟刚刚过来,弟子喝口水,便准备回去了。”

    他见几人的目光盯着地上的那些符咒瞧,解释道:“昨日景星师兄和云舒师兄过来贴上的,说是要将整个禁魔阵都贴上一圈,好叫我们能专心维系阵法,不用分心再关注是否不经意间会放了人进来。听说只有两出路口不曾贴,由花下师姐和越江师兄亲自守着。”

    曲径想,眠云脑子里装了一堆如何躲过守卫山门弟子,好叫自己进山下山的法子,如今自己却被大师兄派去守进村的路口,大师兄这也算是因才用人了。

    那弟子又道:“听说大师兄同宗门传信,又调了些弟子过来,之后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慕闲听闻陆影又从门中唤了人来,想了想,此举实在也在情理之中,他同这弟子道:“去休息吧。”

    那弟子行礼离开后,慕闲同曲径道:“看来昨日景星师弟和二师兄他们也未曾歇息。”

    曲径点头,画符之事,从某些方面来看,比看诊还要更急些。

    慕闲又道:“宗门讲学在即,诸事繁杂,门中的事也不少。加上我们几个,宗门此时已下山了近五十人,再唤人下山,门中人手便更少了,这可真是苦了庆云。”

    陆影下山,姚鹤又刚被逐出宗门,一个主峰,三个侧峰的琐事全要庆云安排,还要腾出手来着手讲学之事,之于第一次接手的庆云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考验。

    邱善思听闻他们聊到讲学,便也插话道:“前些年听学回来的弟子曾同师尊说起青山万里的后山上有片梅林,他将那景色描绘的颇为生动,师尊听后很是欢喜,此次我来,还特意嘱咐我,若有机会折一支带回去。”

    曲径心道:师尊颇费辛苦的讲了几个月的学,最后江月无边的弟子回宗同自家的宗主说,青山万里后山有片煞是好看的梅林。

    她无奈摇头,一旁的慕闲却突然问道:“何宗主只说了要师兄折一支梅花回去吗?”

    邱善思愣了愣,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他的眼神不自觉的下垂:“自然也嘱咐了要仔细听学。”

    曲径瞧了瞧慕闲,又瞧了瞧邱善思,总觉得这二人在她这个无关风雅的人面前,打了什么与梅花有关的哑谜。

    慕闲走到一旁供弟子们歇息的亭中倒了两杯水,一杯水递给了邱善思,另一杯递给曲径。

    邱善思看着那杯子,犹豫了几秒才仰头饮了水,而后他从怀中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曲径接过杯盏,慕闲翻身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曲径瞧着,他那模样不像倒水,倒更像是在为自己倒酒。

    曲径走过去将杯盏放回石桌上,邱善思也照做。

    慕闲回过头问:“邱师兄和师姐是再歇一歇,还是即刻返回去?”

    邱善思扭过头看向曲径,问道:“曲径道友以为呢?”

    曲径看了慕闲一眼,后者同她点了点头,曲径知晓他是无需歇息的意思。于是道:“有关梦魔的消息自然是越快告诉大师兄越好,我不过是跟着走了一路,邱道友看诊才是耗费心神,道友若不歇息,我自然也没有歇息的道理。”

    邱善思点头,而后抬步便往回走。

    因是白天,村中的路比之夜里要好走了许多,三人加快了脚程,将昨日不曾看过诊的人家又逐一走访了一遍。

    看诊时方知,陆影安排来送丹药的人更早些时候已经来过了,家中主人的情绪也要比昨日见过的好些。

    邱善思在下针时特意多寻问了几句,诸如是在何时发现的病人昏睡,昏睡在何处,又是如何带回来的。

    家中主人们一一回复,寻问一圈下来,方知这些病人昏睡的时间大多是在曲径等人到来之前,那时禁魔阵尚未立起,只有陆影和三名弟子,也无太多精力约束村中人走动。

    往好处想,至少说明了他们到来之后,禁魔阵确实发挥了不少效用。

    期间有村民问曲径:“仙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村啊?”

    曲径一时也寻不到什么好答案,只得说:“我们已在尽力捉捕。”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无人爱听,莫要说是家中躺着病人的村民,就是曲径自己对这个答案也颇为不耻。

    可总不能如实告知,他们在等那梦魔自己找上门来,若是如此,即便寻常人不会同他们这些宗门弟子动手,怕是也要用唾沫将他们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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