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

    其实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大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她也知道嫂子疼她。但她不明白,家里就那么点粮食,等秋收还得半年呢。都霍霍完了,难不成天天喝凉水度日不成?

    但是一点她是欢喜的,那就是嫂子的胆子大了。

    以前嫂子总是怕这怕那,现在的嫂子敢跟人吵架了,奇怪的是别人还吵不过她。

    以前嫂子把她管得死死的,不让她出门玩儿,生怕她闯祸。现在不一样的,没事的时候,嫂子还叫她出去玩儿,叮嘱她说,在外面别吃亏就行,惹事了尽管来找她。

    唉!

    她只望自己快点长大,多帮帮嫂子。

    小青被一股子油香味打断了思绪,糟了!当她进灶屋的时候,嫂子的菜都炒好了,看着就很好吃的酸菜炒春笋,油光油光的。

    她怎么舍得啊,那罐子油要吃半年的呀!

    “放心啦,不会饿着你的。”伍媚笑嘻嘻地向小青陪小心。

    今天这孩子被气着了,才让她得了空子多倒了点油。往日搁油这活儿得小青亲自动手,否则伍媚只能吃水煮酸菜了。

    小青心里的小九九,伍樾怎会看不明白。

    打她想通了后,她就不想依照月娘的性子过活,这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学也学不来。好在这孩子还小,又不会说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桌上摆了四个小窝窝头,一碟子酸菜炒春笋,两碗小青煮的叫做粥的米汤。

    小青还气着,不动筷子。

    伍樾只好帮她拿起筷子,嬉笑道:“做都做了,难不成你舍得浪费啊。再说了,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插秧,要忙好几天呢。不吃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干活,这插秧的活要是做不好……。”

    小青赌气似的拿起筷子,咕噜噜喝着碗里的粥。

    嫂子的那些话她都能背下了,接下来她该说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什么身体是干活的本钱,肚子饿坏了还怎么干活啊。

    也不知她的这些浑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顿饭完了,三个窝窝头和一大半的菜都进了小青的肚子,都是嫂子逼她吃的。反正她总有办法让她把那些吃到肚子里去。

    唉,小青乖乖收拾碗筷,叫嫂子去院子里散步。

    这也是嫂子新起的毛病。

    白天累得要死,晚上吃完了说要消食。

    伍樾顺从地把碗筷递给小青,洗碗这事自月娘在的时候就是小青做的,她也做习惯了,反正两人的碗也不多,伍樾也就随她去了。

    天上的月亮真大,月光笼罩下的村子很安静,她住的这个小院子也很安静,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伍樾最心静的时刻。不过偶有几阵狗叫声传来,让她觉得自己并不安全。

    不管是钱粮,还是未来,都很迷茫。

    想到明天开始插秧,心里一阵犯难。这件事儿是没法求人了,只能靠自己。以往月娘和小青要忙活四五日,才能插完两亩田的秧,但是她不想这样,她宁愿起早贪黑的不要命的干两日,剩下时间的在家里躺着。

    她是个急性子,这样想着便拍拍手进屋睡觉,“小青,进屋睡去。”

    小青洗完了碗,有时候傻傻坐着看星星,有时候也会跟着伍樾走两步。此时她正倚在柴堆旁,一遍遍拍打那些碍眼的柴。

    这丫头还生气呢,伍樾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春桃离开后,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故意少拿了一把米,煮出来的稀饭跟月娘在的那会儿一样一样的。

    但伍樾过不惯月娘那抠抠搜搜的日子。吃不起干饭,但稀饭总可以稠点吧。

    她心里清楚,若不按照月娘的法子过,她们的余粮吃不了多久了。

    她也想赚钱,但她在这儿就是个废物,除了忽悠几个男人好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别的她什么都不会。乡下人刨食就得整日待在外头,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时挖野菜,打猪草,砍柴,锄草,沤粪等等,反正没人在家里闲着,总有做不完的事。

    随她去吧,自己确实不如月娘做得好。

    翌日,伍樾起了个大早,熬了一瓦罐浓稠的粥,留着两碗早上吃,剩下的带去田里。她准备在田里干一整天而不回家,这样可以剩下不少时间。

    “今天要下大力气,不能吃太稀的。”伍樾解释给撅着嘴巴的小青听。

    小青生气归生气,但嫂子的话她还是听的,她也知道,嫂子辛苦,身体不好,应该吃点好的。

    插秧的活儿对伍樾来说不难,只是这活儿忒费腰,但她也是狠人,硬忍着不适,不敢歇息半刻。小青倒是细心,知道嫂子身子弱,便故意拿来水叫她喝一口,她趁机也可以直起身子喘口气。

    农忙时节,大家都不敢怠工。男人有男人的事,女人最大的事就是插秧了。

    田里到处都是人,就连六七岁的小丫头也被拉到田里插秧。汉子们一般负责犁田,拔秧苗送秧苗,这是力气活。少见有汉子插秧的,毕竟这弯腰的活儿确实不大适合他们。

    “月娘,听说二牛帮你犁田了,怎不等我来做。”大中午的,谢宝根跑来放炮。

    这货好几天没来缠她了,估计是砍柴砍怕了。院里那堆柴大部分是这厮的功劳,他害死了月娘,就是叫他砍一辈子的柴也不为过。伍樾穿越来那几天,他天天堵着她表衷情。

    伍樾决定给他找点事,既磋磨了他自己还能得些好处,“他大伯,大白话谁不会说?”

    头一回见伍樾这样说话,谢宝根心下大喜,“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信,都依你。”

    伍樾晃了晃手里砍柴刀,扭着柳腰就要走开,“嘴把式!瞎耽误我砍柴的工夫。”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宝根追上伍樾,夺过她手里的砍柴刀,趁机还摸了把她的玉手,“这样的脏活累活怎么要你做,以后我都包了。”

    见伍樾被吃了豆腐不生气,反而娇嗔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谢宝根心花怒放,“哥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骗你?”他欲如法炮制,腾出手去摸伍樾的手。

    伍樾巧妙地避开了他的爪子,“那我就看大伯哥的表现了,别是脑壳发热才好。”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还不忘对着有些傻愣的谢宝根叮嘱,砍柴要砍粗点的树枝,耐用。

    “诶,你不一起去啊?”谢宝根看看手里的砍柴刀,顿时觉得自己被唬住了。

    “我地里还有事,你自个儿去吧。”伍樾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海口已经夸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谢宝根摸了摸那只摸过伍樾的手,滑滑嫩嫩的感觉犹在,比起县城花楼里的娘们,也不差。他又想起伍樾娇嗔的小模样,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不就是砍柴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唬了不成。

    草包,连砍柴都打退堂鼓,以后就别惦记了。

    就这样,谢宝根隔三差五地帮伍樾砍柴,每每只能得她一个笑脸,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接触。

    前几天伍樾又在他耳边叨叨犁田的事,谢宝根才没来缠她。

    伍樾一直埋头插秧,懒得搭理这怂货。

    此时附近田里的妇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有人打趣道:“宝根啊,月娘正缺个拔秧的,你就来了。”

    “嫂子快别乱说了。”伍樾直起身朝着妇人嚷了一句,回头的时候趁机白了眼谢宝根,她眉头微皱,眼里带着怒气,那意思是人都见不到,还说什么犁田的事。

    砍了那一大堆柴,别的没得到,但谢宝根现在是秒懂伍樾的眼神。他已经逃避犁田的事,若是在推诿拔秧的事,那月娘指定不会搭理她了。

    谢宝根撩起裤脚,下了水田,“嫂子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来帮月娘拔秧苗的。”

    “他大伯,使不得!”伍樾赶忙推辞道,“您还是家去吧。”

    “月娘,他家里有四个姐姐做呢,根本用不着他下田。”旁边的妇人帮腔道。

    伍樾朝着那妇人道:“话不是那么说的,他家是他家,我家是我家。再说我跟小青也就两三天的活,真没必要。”

    小青起身看了看谢宝根,朝他一个劲摆手,若不是知道嫂子的小心思,她指定跑过去把人赶走了。

    瞧着谢宝根已到了水田一角的育秧处,那妇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傻啊,有人白帮忙,干嘛不要。”

    “嫂子,这传出去又是祸了。唉!”伍樾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接着干。心想这妇人真是神助攻,看来两天插完不是梦了。

    田里的妇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用手里的秧苗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小青想想还是不对,这样下去嫂子的名声真要毁了。她便走到谢宝根附近插秧,随时监督他的不轨行为。

    谢宝根也是郁闷,他捆了点儿秧苗就被小哑巴顺走了,他根本没机会把秧苗送到伍樾跟前去。

    随着日头偏西移动,陆陆续续有离家吃饭的,也有送饭食到田里来吃的。平日里大家都是吃两顿,而忙春耕的时候,一般都舍得添一顿,否则饿得干不动活,也是不划算的。

    伍樾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她好似发现商机了。

    正当她窃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被强行传入她的耳朵里。

    “月娘,又有人帮你干活啊。”不是马寡妇是谁,“前儿个春桃男人帮你犁田,今儿个狗蛋爹又帮你拔秧。唉,还是我命苦啊,什么事都是一双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