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程冬麦被女儿史悠悠催着快走回了家,笑着给她找了裤子。

    她抱着史悠悠,一边扯出湿掉的裤子,一边还哈哈笑。见小孩子被笑得恼了,憋着嘴巴看着她,也不哭嚎了,就委屈巴巴的盯着她。

    程冬麦被盯的心都软成棉花了,赶忙止住笑意,又温柔的说:“悠悠啊。”

    史悠悠不回答她娘,她现在老生气了,可觉得羞耻了。

    “悠悠呀,”程冬麦也不在意她的应答,看孩子听着,又说:“这个没什么要哭的,你还小呢。”

    史悠悠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岁的小孩子,她的很多行为受到影响,也是小孩子的作风。但是她心里不是呀,她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灵魂,要做好自己,特别是解决个人紧急情况这种大事情,要尽早的独立起来,要克服小孩子的影响,要知道光着屁股在外面,真的太羞耻了!

    而且她还要争取早日有自己的小卧室,和爹娘一起睡觉,不太方便。虽然她一般都睡得沉。

    这些要怎么和家里的大人讲嘛,她就是一个完全的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她也从未打算在这个世界,说出自己还多有一截记忆这件事情。

    看她娘怎么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程冬麦也没指望一岁的女儿能回答什么。她又说:“你的哥哥也是这样过来的呀,而且,我们这样照顾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长大呀!心肝儿呀,你还小呢。”

    史悠悠抬头看着她娘。

    “悠悠,我们家里的茅厕修得好,不容易掉下去,你要是在别人家里,别家的茅厕修得不精,你非扭着去茅厕,你说你又不喜欢别人看着尿尿,你要是摔进茅坑,你就成为挂了粑粑的臭小孩儿了!”程冬麦想到这里,突然就特别害怕,非常担心这样的事情出现,严重的可不是简单挂了脏污的事情,掉茅坑里面丢了性命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又赶忙抬高来了声音,恐吓:“悠悠!你怕不怕?!啊?!”

    听她娘亲的描述,又想到自己没有什么力气的小短腿,迈开了也颤颤巍巍的走路,思及可能,再被想象画面震惊的史悠悠,简直呆滞了一脸。

    程冬麦感觉女儿被吓住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就又重复:“你一个人去茅厕,会掉茅坑喔!会被糊粑粑喔!就像你脸上糊住的泥巴一样,会被糊住粑粑喔!你嫌臭臭的粑粑喔!”

    史悠悠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她又哭了起来。

    “哇……哇呜呜……娘……”我真的是个小孩子啊娘!我才一岁啊,我的身体行为不受成熟的精神控制啊。

    “乖,不哭不哭,听娘亲的话~”

    “娘……呜呜……”呜呜呜,安安分分的长大吧。

    至此,史悠悠已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幼小。

    当然,午饭时分,回来吃饭的爷爷和爹,倒是心疼了一番。

    “悠悠还是该用尿布的,尿了裤子太难受了,还被人笑话,反正尿布我几下就搓起来了,家里尿布也多。”

    爹,尿布是塞在开裆裤里的,我费好大力才闹腾得不穿开裆裤的!

    “不!”史悠悠鼓着脸瞪他爹。

    “悠悠多吃点,长高点长胖点就不尿裤子啦!”史志才抱起孙女,给她的小木碗里舀了一大勺蛋羹。

    “嗯,爷!”

    “和我一样高了就不尿裤子了!”

    不是的,盆盆哥哥,你晚上还是会尿裤子画地图的。

    “嗯!哥哥!”但是她不会拆穿的。

    “哇!妹妹叫我哥哥了!不是锅锅诶!”盆盆突然抓到重点,开心的蹿了起来。

    “悠悠聪明,她能听懂不少话了!”

    “嗯,悠悠像她爹,聪明!”

    “屁!乱说,像我!女儿像娘亲!”

    “别吵!吃饭!像你爹!像我!”史志才用力的敲敲桌子。

    ……

    傻乐的史悠悠往嘴里塞了一勺蛋羹,本来还担忧自己表现太突出了。

    吃了午饭,大家没有午休就要出去干活了,毕竟不是夏日。但是史悠悠就犯瞌睡了,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家里人肯定不放心她睡在家里,且盆盆也还小。

    于是史悠悠和盆盆就被带到了大爷爷史志粮家里。

    两家的距离,走路过去也就一刻钟左右。这距离选得挺好,太近了家里琐事都知道,太远了帮着伸把手也麻烦。

    史志粮和他的妻子王英生育有三儿一女,女儿史宁宁远嫁出去了。三个儿子,两个儿子已成家立业。

    大儿子史在富,二儿子史在贵,四儿子也就是老儿子史在全。

    史家留下的规矩不多,但都挺有说法。其一就是儿大成家就分家,本来小儿子史在全还没有成家,家就不用急着分。但去年史志粮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后面也好了,还能下地干活了。他当时情况凶险,担心自己扛不过去,又担心后头孩子们闹事情,虽然都还孝顺,但是有了自己的媳妇孩子和小家,就避免不了的别的心眼。

    史志粮在去年秋收后分了家,他们跟着小儿子,因为小儿子还没有成家,还在外面当学徒。

    分了家,他的孩子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吃用也是一起,没有半点要抛弃老人的想法。

    平日按照人头交纳粮食,一日三餐一起吃,家务依着媳妇儿来。大儿媳妇儿轮一天,二儿媳妇儿轮一天。家里孩子多,家里大的孩子相互照顾着,看顾着。

    最大的孩子就是大房的儿子,史四杰,十二岁了,读书成绩不行,自己也读不上劲,三年的童学结束后就回家了,童学是免费的,家庭情况太差还可以申请口粮补贴,但童学后再上学没有好成绩,就没有免费教学了,上学花费也不低。前不久被史在全带去镇上做点小工,见见世面,锻炼锻炼。

    其次就是大房的女儿史秀秀和二房的大儿子史四涛,都八岁了。

    都在村里读童学,近期农忙,这几天童学只在上午教学。

    史四涛白日在村里的学堂念书,下学堂后割割猪草。

    史秀秀下学堂后就在家里照顾养的家畜,干干别的,也看顾家里的小孩子,三岁的史四华,快满一岁的史四波。

    程冬麦带着孩子上了门,史秀秀正在院子里缝补着衣服。三岁的孩子史四华在院子边边玩木制的玩具,另外一个正坐在竹制的小围椅子里啃手指头。

    史秀秀见人来了,是幺爷爷家的冬麦婶带着小孩子,就赶紧的笑着迎上前。

    “冬麦婶,快进来坐!”边说边去牵跟在后面的盆盆。

    “秀秀,不坐啦,你娘他们都出去干活了吗?”

    “嗯,刚出去,婶娘是不方便带着悠悠盆盆吗?放这里吧,我看顾着,刚好无事咧,悠悠好乖喔!”史秀秀戳戳史悠悠的小圆脸,史悠悠就看着她笑。

    这是大爷爷家里面老贤惠淑女的大孙女,一边读书一边学绣花,经常来找她娘问花样子呢。

    “那就好咧,婶娘也不客气了,悠悠犯瞌睡,我既不放心放家里,也不放心放地里。”

    “婶娘别这样讲,干嘛客气,您还老教我绣花样子咧。来,我抱着悠悠进屋吧。盆盆先和华哥儿玩着,华哥儿!”

    “盆盆哥!我们玩将军的游戏!”拖着小木剑的史四华一见盆盆进院里,就想好要玩什么了。

    “那悠悠,你就在秀秀姐姐这里玩,娘亲晚点来接你。”

    “嗯~”奶声奶气的应答。

    史悠悠就被史秀秀带去她的小房间,她抱着不算吃力,应该是往日抱弟弟抱惯了。

    史秀秀的小房间,这里真的是个小房间。就安放了一张床,床侧立起来一个两门的衣柜,床头摆着一梳妆架,小木凳。就没什么剩余空间了。

    但是史志粮家里孩子多,一家三代,史秀秀能有个自己独立的房间看来也很好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铺着浅色的床单,被子叠放整齐,看起来极其舒适,房间里面还有点香味,史悠悠闻香望去,架子上放着一瓶野花。

    “花花~”

    “悠悠看见啦?悠悠喜欢花花吗?”

    “嗯~”

    “那悠悠先睡觉觉,起来姐姐给你扎头发,就给你插花花在上面!”

    “嗯~”史悠悠摸摸自己头上的小丸子。

    史秀秀就给脱了鞋子,把她温柔的放在床上,轻轻的拍着背,哄着:“悠悠睡觉觉~醒来带花花~,姐姐给你唱歌儿,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

    这是这里的摇篮曲吗?史悠悠想,没多久,她就被温柔又清幼的声音带去了睡梦中。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对了,她之前就是让表弟抓着芦苇爬上去的,不知姑姑一家可还安好。

    史悠悠的梦中,意识飘远,飘去了远方。

    她发现自己现在成了一团轻浮在空中的光团,她飘着,想要去看看,不知能否带她去看看,看看前世的牵挂。

    孩子,皆好,好好生活。

    一双无形的手带着她回到了该回的地方,史悠悠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迷迷糊糊的揉了一会眼睛,似乎心里憋起来的一口气被揉了出去,轻快了不少。

    她听见院里传来的笑闹声音,就扯着声音喊了一声姐姐。

    她又想要去茅厕啦!

    “悠悠醒来啦?”史秀秀听见动静就放下手里的活进来了。“我给悠悠扎花花吧。”

    “要尿尿~”

    “噗嗤……好的,尿尿,我抱你去尿尿,可别哭鼻子喔。”

    “嗯!”谁再哭谁就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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