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同去?带着一个神医一同去,她还怎么对江墨下手?即便下手得逞了,李神医一出马又给救活了。

    萧时慢扯了扯嘴角,有什么话想脱口而出,但她自小的教养令人忍住了。

    “也好,有师傅跟在身边,更妥帖些。”萧时慢口是心非道。

    从江墨住处回到水榭小筑,小六正好在小厨房做好了早点端出来。

    见萧时慢出去一趟回来,面上的欢喜不见了,复而蒙上一层淡淡的愁绪,小六担忧问道:“郡主,发生何事了?”

    萧时慢坐在用早点的小几旁,手撑着俏丽的小脸,眼睛一直看着正在摆点心的小六,小六被她看得发麻,:“郡主,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时慢此时已经眉眼舒展,纤纤玉指轻轻拿起一块梨花糕:“小六,此行去吴山,你不用跟着我了。”

    小六手上的动作一顿,慌忙跪下,眼圈瞬间红了,泪珠子不断往外冒,声音也带着哭腔:“郡主,小六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郡主宽宥,小六一心侍奉郡主,从无二心。”

    “你快起来。”萧时慢忙放下手中的梨花糕,伸手将小六扶起:“我不让你去,不是责怪你,我有事情要你去办,这件事,我只放心你去做。”

    闻言,小六才站起来:“郡主,您有什么事要我去做。”

    “待会我修书一封,你帮我拿给闫家大小姐。”萧时慢拿出自己随身的手帕,轻轻擦去小六脸上还未挂着的泪,说道。

    闫家是北疆城首富,闫家大小姐闫灵是萧时慢的手帕交,两人自小便玩在一起,关系要好得仿佛是一个人。

    小六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郡主,我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这院里您挑个人去伺候饮食起居,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您。”

    萧时慢沉吟片刻,道:“便让绿意陪我去吧,她机灵些。”

    “是,郡主,我这就将行李清单合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跟她说一说,省得她不懂又惹您不快。”

    萧时慢点了点小六的圆脸,道:“就你闲不住,与我吃了早点再去吧。”

    用过早点,萧时慢将信与一个匣子一同交给了小六,又嘱咐了一次务必亲自交到闫灵手中。

    辰时,一大队车马才浩浩荡荡从王府门口出发。

    上马车前,在门口与萧阔告别时,为了不让父亲起疑她与江墨不睦,萧时慢还满面带笑,喊着墨哥哥,如今上了马车,萧时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镇北王府出行用的马车从外看就十分气派,四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内里更是宽敞,地上铺着鹿皮毯子,出来裹着软包的长凳,临窗处还置了一个小案,摆着些茶水点心。

    萧时慢本就不愿与江墨同乘,两人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凝滞,几乎令人呼吸不过来,萧时慢掀开车窗上的挡风帘,将头探出去透气。

    “郡主,有什么需要吩咐老奴?”跟着车的一名老妇见萧时慢探头出来,恭敬问道。

    这老妇往日里是侍奉萧阔与长公主起居的,萧阔实在担心萧时慢离了他的眼皮底下胡来,临时又叫了这位她同行,等同于萧阔放在萧时慢身边的一只眼睛。

    萧时慢刷的就把帘子放了下来,本以为这一趟没有父亲在,会更自由自在些,没想到管制更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墨。

    她抬眸看江墨,却见他正悠闲地品茗,虽然总穿着黑衣,却因他肌肤如玉,五官清朗,专注时便是一副干净的世家公子模样。

    萧时慢突然好奇,江墨是何时开始叛变的。

    于是张口打破车内的安静:“墨公子真是清闲自在。”

    江墨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萧时慢的眼神仿佛盛满缓缓荡漾的河水,他柔声道:“娇娇怎的如此心浮气躁?”嗓音清冽如山泉流过。

    “想起幼时捡了一条狗,对他千般百般地好,最后却被反咬一口,经历过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恐怕只有神佛的心,才静得下来吧?”萧时慢眼睛直直看着江墨,平静道。

    重生以来,萧时慢这是第一次毫不避讳地直视江墨,她全力将心中对江墨的逃避和厌恶压下,才换来这漫长的一次对视。

    江墨与萧时慢对视了一会,率先将眼眸移开:“那娇娇的眼光差了些,日后可莫要再什么狗都往家里捡。”

    萧时慢嗤笑:“是啊,眼光也忒差了,像这种恶犬,墨公子怎么看?”

    江墨的眼眸沉了沉,转而盯着茶杯中清澈的茶汤,平静道:“咬伤你的恶犬,杀了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过后,两人再无话,萧时慢受不了这憋闷的气氛,借口称想骑马,便下了马车,要来一匹小马驹,摇摇晃晃地在队伍中间缓缓骑行。

    北疆城的景色热烈又张扬,巍峨的远山和直指云霄的大树,让人心中舒畅。萧时慢享受着春日温润的山风,憋闷的心情才逐渐舒畅。

    日头西斜,车马行至一个小镇,再往前短程内便不再有落脚之地,众人决定今夜在此落脚。

    这客栈虽小,却是镇上唯一一家,来来往往的旅人络绎不绝,生意十分红火。

    萧时慢站在客栈前,假装四处张望,实际却是在等着江墨从她身边经过。前世江墨最讨厌被他人编排是否,如今这里人多最杂,她倒要看看,被人当众戳脊梁骨,他的狐狸尾巴还藏不藏得住。

    当江墨经过时,她拦住了他。

    “身为赘婿,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一切以夫人为先!我还未入座,你莫要越矩了!”萧时慢高声说道,一面观察江墨的神情,一面观察围观众人的反应。

    果然,听到赘婿二字,茶馆中的人明里暗里地开始对江墨指指点点。

    “我就说,这样貌定然是个吃软饭的,没错吧!”

    “不知耻,堂堂男儿,手脚健在,做什么不好?自甘堕落去倒插门!”

    “你还别说,人家样貌出众,与小娘子甚是般配。你这样貌,上赶着去做赘婿,人家也不要。”

    “相貌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倒插门,晦气。”

    再看江墨,面上没什么变化,恭顺地朝萧时慢躬身拱手,同样抬高声量道:“遵命,夫人说往东,为夫绝不往西。”话罢,神情自若地站在萧时慢身旁,长身玉立,姿态从容。两人站在一处,仿佛一对金童玉女,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时慢见江墨不为所动,连眼刀子都没递过去一个,顿时觉得无趣,甩袖子转身落座,江墨从善如流,也跟着落座。

    江墨与前世,当真不一样了。

    前世刚到王府那阵,江墨与萧时慢一起在王府中府学读书。府学里其他小孩听闻他是王府在外捡回来的,下了学以后,那群小屁孩将他围堵,骂他是野孩子。

    他眼睛气红了,当即便把那些小孩的书袋全扔了出去。其中一个小孩说:“你不过王府捡来的,身份低微,只要我回家跟我父亲说,定叫你被赶出去!”

    小江墨闻言,便不动了,任他们打骂。

    “你说赶谁出去?”本就悄悄跟着江墨的萧时慢站出来,一把推开那些欺负江墨的小孩。

    一回头,见江墨脸被打肿了,嘴角渗出血,气急了,按住为首的那个小孩,狠狠揍了一顿。

    “日后,你们谁再敢欺负墨哥哥,便是欺负我!”她骑在那小孩的身上,扬言道。

    其他人自是知道萧时慢嚣张跋扈的脾气和尊贵的身份,见她发怒,纷纷向他与江墨认错,作鸟兽散。

    当时,为了给江墨撑腰,萧时慢按着那小孩狠狠揍了一顿,回到王府她还被罚跪了一整夜祠堂。

    她怜他孤苦,敬他为兄长,没想到最后,维护的却是个白眼狼。

    思及那些往事,萧时慢捉弄江墨的心情烟消云散,

    她拿走桌上最后一个茶点,眼刀子恨不得在江墨身上扎出千百个窟窿。

    用过茶点,萧时慢有些许犯困,不愿再与江墨同乘,将他赶下车去。

    江墨也不恼,骑着马晃晃悠悠跟在马车旁。

    萧时慢也随他去,毕竟到了神女涯,这一切就了结了,她犯不着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就这样走走停停行了两天,终于到了神女崖,她以观赏云海为由,命车队停下整顿。

    下了马车,她对还在马上的江墨说:“下来,陪本郡主去看神女崖的云海。”

    “神女崖危险,夫人还是莫去的好。”

    萧时慢置若罔闻,径直转身。

    江墨无奈,只好下马跟上。

    神女崖上,江墨站在萧时慢身边,眼前涌动的云海确实壮美,他却无心欣赏,一心只留意着萧时慢,生怕她一个不注意跌落悬崖。

    “好看吧?未见过这么绝美的云海吧?”

    “还有更好看的。”

    “是吗?在哪里?”萧时慢一边问,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她估算着距离,准备一把将江墨推下山崖。

    神女崖凶险陡峭,底下又是湍急的河,神仙摔下去,也难生还。

    正当萧时慢出手时,一只箭急速从萧时慢颈侧飞过,凌厉的箭风一带,萧时慢整个人重心不稳,不受控制地往江墨的方向摔去。

    这一摔,便是两人双双跌下悬崖,九死一生。

    萧时慢闭眼等死,心想,只要江墨死,日后爹爹便不会枉死沙场,她豁出这条命,也值了。

    萧时慢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却跌入一个散发着清幽冷香的怀抱里。一阵天旋地转,江墨把萧时慢带离悬崖边上,安置在平稳处,正欲查看萧时慢是否受伤,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江墨身后,提着刀朝萧时慢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江墨抬手挡住那名黑衣人的刀,抬腿狠狠一踹,那黑衣人便飞出去数米远。

    其他黑衣人陆续跟上,但并不与江墨缠斗,而是避过江墨,白花花的刀只朝着萧时慢而来。萧时慢只会些花拳绣腿,根本躲不过这些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避过几次狠厉的杀招后,她逐渐力不从心。

    黑衣人虽然人数不少,但对江墨而言,解决他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今他却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不断流逝,是中毒之兆。

    他摊开受伤的右手一看,掌心上的伤口正往外冒着黑血。

    不可恋战!

    江墨当即挟着萧时慢,往马车停留处奔去。

    正在原地等候的随从们见江墨与萧时慢狼狈跑回,忙迎上去。

    “郡主,姑爷,发生了何事?”

    “林中有杀手,你们快去看看!”萧时慢说道。

    得了吩咐,五名随从钻入林中,其余人则护着江墨和萧时慢回到马车上。

    “此处不宜久留,整装出发。速度快。”江墨向随从命令道,又小心翼翼将萧时慢扶上马车。

    萧时慢俯身进入马车内。车帘刚放下,便听到随从的惊呼:

    “姑爷!”

    她猛然掀开车帘,只见江墨面色苍白,倒在马车前。随从翻开他的右手掌心,那伤口犹如被烈火灼烧过,狰狞外翻,凝固的黑血糊了一手。

    萧时慢看着那个伤口,神情微妙,那是江墨为她挡刀所受的伤。

    “郡主,姑爷中毒了!”

    萧时慢嘴角挑笑,她当然知道是中毒了,而且,还是要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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