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

    皮肤上的红痕很特别,宋宛白身上也有过,那是太子留下的。

    联想到香桃之前跟她说过孔春予和太子的关系,宋宛白神情冷漠,却不欲多说,只是将自己随身戴着的玉露膏拿出来。

    “这是从章太医那求来的玉露膏,除了能让伤口好得更快,还能消掉疤痕。”

    淡白色的玉露膏擦在肌肤上,带着一丝丝凉意。

    孔春予真挚地谢道:“多些宋二小姐。”

    宋宛白点了点头,问道:“你吃药了吗?”

    她愣了愣,“吃什么药?”

    宋宛白眉头紧皱,“这副模样明显就是生病了,孔小姐没感觉到吗?”

    “待我去唤会看病的僧人来。”

    孔春予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嘴角上扬,笑里带着几分苦涩:“多谢宋二小姐的关心,我这是患的是心病,那些药对我来说没有用。”

    宋宛白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孔春予挣脱她的手,趔趄地走到窗台前,抬头仰望天空,双手放在心口,缓缓的闭上眼,“只能恳求佛祖怜悯,让信女能走出困境。”

    宋宛白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明日我替孔小姐抄一份经书,求佛祖保佑。”

    孔春予转过头来看向她,眼里似乎有几分惊讶,“宋二小姐好似跟传闻的有些不一样呢。”

    “传闻?”

    宋宛白每日除了学那些枯燥繁多的课程之外,基本很少外出,就连闺房密友都不曾有。

    像她这样的人,也有传闻吗?

    孔春予扯了扯嘴角,脸上看起来多了几分灵动。

    “自然是有的,都说宋二小姐相貌倾国倾城,可惜一心沉迷在太子身上。除了公主之外,便没有接过任何贵女邀请,是个曲意逢迎,趋炎附势的女子。即便是在东宫那时见过宋二小姐,在我眼里亦是冷漠高不可攀如她们传言那般,可如今看来,世人看法都太过片面。”

    经过她这么一说,宋宛白才明白外界的人都是如何看她。

    只参加公主的宴会,是因为公主身份高贵,不能不去。而其他贵女的邀请她收到极少,想来也都是被她爹宋寅成推了去。

    毕竟,有比参宴更重要的东西。

    待她的礼教学识都让爹娘满意之时,才能自由参加这些宴会,但那时的宋宛白早已经跟贵女们脱节,她们聊的八卦话题她都不曾知晓。

    害怕自己说错话惹来什么麻烦,以至于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沉默的。

    她自认为神态端庄,不苟言笑是世家贵女的标准,不想在外人看来,却是冷漠高不可攀。

    两人吃完晚膳,便一起在佛堂面前抄经书。

    外头风雨飘摇,佛堂的烛光昏黄,多了几分暖意。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一会儿便有僧人前来提醒,“两位施主,今日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厢房内,床榻上只有一床被褥。

    “宋二小姐以后便是太子妃了,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逾矩,我今夜打坐默念佛经即可。”

    宋宛白语气平静地陈述道:“太子妃?我不是。”

    孔春予一脸惊讶,死气沉沉的面孔也变得有些许的灵动,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还安慰她,片刻只是叹道:“便是侧妃,也是极好的。”

    “不,太子没有看上我。”

    她神情一愣,苦笑道:“虽然春予也参加过太子选妃,但即使没有成功入选,也不会难过,宋二姑娘不必如此安慰我。”

    宋宛白摇了摇头:“我没必要骗你,但凡出去打听就知道了,我确实被赐婚了,但却是赐给靖安王。”

    孔春予嘴巴张大,一瞬间哑口无言,彻彻底底的失了声。

    雨不知何时停了,屋外一片静谧。

    微风循着窗户吹进来,带着一股泥土湿润的清香。

    两人一同睡在床榻上,一并沉默着。

    宋宛白突然想起:“之前孔小姐说要有话同我说。”

    “既然宋二小姐没当上太子妃,那些话就没必要再说了。”

    孔春予转过身子,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很容易让人误会,她随后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她似乎想了很久,半晌,声音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只是想恭喜宋二小姐。”

    她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宋宛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谢道:“多谢孔小姐。”

    “宋二小姐实在是太客气了,你可以唤我乳名阿嬑。”

    “嬑,看来令尊希望你是一位断而敢行的女子。”

    “断而敢行……怕是阿嬑让父亲失望了,我本胆小又懦弱。”孔春予双眼无神地望着房梁,紧接着问道:“宋二小姐呢。”

    “皎皎。”

    “皎皎明月吗?令尊亦是希望宋二小姐如天边皎月一样干净纯澈。”

    两人相望,都意外都没有再开口。

    忽而,孔春予站起身子披了件外衣,缓缓走到案桌前。

    烛火在静谧的屋子里一明一暗地摇曳,单薄的身躯隐在阴影之中。

    纤细的手腕宛如一截易断的枯木,沾着笔墨在画些什么。天边皎月渐渐拨开乌云,透过木窗倾洒至眼前,不一会儿她便停了笔。

    孔春予拿起宣纸,双眼怅然地望向窗外:“一个月前,寺庙的后山那里还有一林梅花树,我甚是喜欢,不过可惜的是已经凋零了。”

    她转头望向宋宛白,“此次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若是皎皎不嫌弃的话,我想将这幅寒梅图赠予你。”

    “荣幸至极。”

    宋宛白抬是第一次收到除了爹娘以外的人送的东西,感到有些意外。

    孔春予道:“希望天下女子都能如这寒梅,迎着冷风也能傲然挺立。”

    “谢谢,也希望阿嬑的身子能早日康复。”

    孔春予抿着笑将画递给她,抬手间却不小心打翻了墨,墨汁猝不及防的撒在画上,浸黑一片。

    她愣愣地看着墨汁在桌上蔓延,声音轻飘如风:“画毁了。”

    “那便再画一幅。”

    “可若是画不了呢”

    “为何?”

    孔春予目光呆滞,没接她的话,只是问道:“皎皎你说倘若一张洁白无瑕的纸被墨汁染黑,还有可能变回去吗?”

    “定然是不能的。”

    宋宛白收拾这桌上的杂物,避免被墨汁染上,没有看到背对着她的人,眼里突然多了悲恸和苦楚。

    孔春予紧紧地攥着双手,地上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一双木然的眼睛突然剧烈挣扎,明亮的烛火映在眼底,如死水的双眸底下仿佛暗藏着惊涛骇浪。

    是啊,回不去了……

    被毁掉的画上虽然只有黑白色调,但依稀能从画上看出寒梅盛开时的暗香疏影,可见作画人的画功深厚,宋宛白将墨汁擦拭完,想了想,于是提起笔沾取一旁的朱砂。

    待做完这些,她转过头发现孔春予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于是她也把灯熄了,跟着一起躺下去。

    窗外雨水沿着屋檐滴答落下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宛如催眠曲。再加上熏香浓郁让人昏昏欲睡,宋宛白也很快入睡。

    静谧的屋内,只有两个女子平缓的呼吸声。

    暗夜之中,一双眼睛倏尔睁开,她悄然的穿上鞋子,往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隔壁间清风耳朵贴着墙壁,察觉不到动静之后才对段时珩说道:“爷,对面没有动静了。”

    段时珩看了一眼天色,点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地打开隔壁房门,黑夜笼罩,只看到床上有一个隆起的幅度。

    屋子不算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处,于是两人分开行动,清风负责翻找衣橱,而段时珩则是来到床前。

    床上人睡得正熟,他半点都不担心人会醒来,毕竟他们早已得知这位孔小姐每夜都会点大量的熏香,只要睡过去便不会半夜再起。

    然后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床上的人是宋宛白。

    宋宛白睡得正熟,迷迷糊糊感觉周边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本以为是孔春予在翻找什么,并没有睁开眼。

    她听到细微的喘息声,心里突然警铃大作,这气息并不寻常,但是常年对习武人来说,足以让她得知此人不是孔春予。

    她稳住身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没想到贼人居然是两个人。

    宋宛白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听着两人在翻找什么,直到身边的人远离,她才缓慢的睁开眼,来人身影隐藏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察觉到脚步声,她连忙将眼睛闭上留一道缝,紧接着便看到一人走到床她面前。

    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不会武功,宋宛白当起立断地抬手将人勾了下来,与此同时翻找衣橱的清风似乎找到了什么,轻声激动地喊道:“爷,找到了!”

    一封信封藏在女人的贴身衣物中,清风来不及将衣物拿开,便一脸兴奋地举在手中。

    段时珩却心里一紧,找到是找到了,但是他们暴露了。

    他的口鼻却被女人捂住,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段时珩他的眼睛陡然张大,怎么会是她?

    月色透过围帐映在男人脸上,宋宛白也看清楚了来人,眼里同样写着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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