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玉醒来后赶忙看向书华。确定她还在后，长舒了一口气。

    书华已经撑不住趴倒在床头睡着了，齐玉不好意思让她这样，于是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把她抱在床上。

    昨夜书华目不转睛盯着日晷，她还以为自己会比床上睡觉那位稍微好一点，没想到她虽然已经脱离□□，但睡觉还是无法避免的。困意袭来后，她小心的把日晷放到衣服最里层，然后趴在床头准备小睡一会，没想到一睡就醒不来了。

    等她睡醒后，外面的日头已经老高。“完了。”她顾不上多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上，“他今天这么早就开会，我却没有出现，其他人起疑怎么办？”

    她快步走回自己的营帐穿好工作服，还没来得及出门，齐玉进来了。

    “你穿这个做什么，今天没有事情。”

    “那你干什么去了？”书华记得今天明明有会，她昨天晚上还提醒自己不要忘了。

    “没有，你今天好好休息。”齐玉咳嗽了几声，“今天晚上你也不用陪我了。”

    书华极力压制自己控制不住的嘴角，太好了，待在自己房间，他发现的概率就会降低。不过现在是白天，自己的工作还是要做。

    她跟着齐玉回到他的房间，陪他批阅公文。一直到傍晚，他才从繁杂的事务中抽身。

    “书华，书华。”她回过神来，是齐玉在喊她。

    “怎么了？”

    “你可以回去了。”他看着书华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工作确实枯燥，让她整天陪着自己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

    书华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她一下午了都在想着万一日晷还是没办法用该怎么去故居，她可不相信齐玉会允许她随便乱跑。“他让人跟踪我到底是真心保护还是防止我和敌人串通。”是的，她从来没有真心地信任过任何人，她的信任早在八百年前就被一些烂人和烂事消耗的干干净净。

    晚上很快到了，前半夜的她在装睡，直到齐玉蹑手蹑脚地在她的床前待过一会离开，她才启动日晷。

    “今夜终于有“重大发现”了，”她听着浮都那几位私下密谋的话语不禁感叹，果然，即使来投靠的人多么真诚，你也要小心他背后可能会给你一刀。

    浮都是一座小城，它的国君和叛军首领是亲兄弟，当初他来投靠齐玉时，书华就对他的动机略微怀疑。只是看到他被亲兄弟打个半死才勉强相信。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苦肉计加障眼法罢了。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书华把情报告诉齐玉后，齐玉问道。

    “我相信你有办法。”书华不愿意太过卖弄，她想先看一下作为国君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现在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何不将计就计，一方面继续应战，打不过就撤退，把敌人引入伏地，等到他们的力量被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举歼灭。”齐玉没有过多思考就给出了一个计划，书华在内心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他的想法和她想的一样。

    他们又继续商定伏击的地点，最后决定在天门前。天门是一个峡谷，只有一条路可以过人，两边地势险峻。

    一切都在朝着预料的方向走，叛徒们继续把情报提供给敌人。他们以为齐玉率领的部队马上就要山穷水尽，于是不顾自身情况继续前进，每次打仗他们的兵力就会弱一分。

    “王仪，我要你帮我办最后一件事。”书华一边在螺舟中监听，一边呼唤王仪 。“给我提供一下这几天的天气信息。”她即使不懂战争，也知道古代战争中天气非常重要，“这一年春天就有大旱，我担心再过一段时间的天气会有大暴雨。”

    “大暴雨没有，倒是有一场大暴雪。”

    “有多大？”

    “可以冻死人。”

    “具体在什么时候？”

    “据历史资料显示，目前来看是一个月以后，不过到时候会不会有不确定。”

    书华停止监听，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现在情况是只有我们知道到时候有极端天气，现在就开始准备棉衣会让人感到奇怪。哪有人七月份准备棉衣？万一在让人猜出来，我们就胜算渺茫了。”

    她又一次在半夜去齐玉营帐，“有什么事吗？”齐玉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们得出去说，”她凑到齐玉耳旁说道。这不能怪她，防止出现意外的最好办法就是预防任何可能出现意外。

    齐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马房牵出两匹马，他们一前一后骑着马赶到了附近的一个草原，“你要说什么？”

    “我们需要赶快赶制一批棉衣，越快越好。”书华在齐玉面前来回踱步，“下个月可能会有一场大雪。”

    齐玉有些不信，大夏天的哪来的雪？但他看着书华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得神情，他明白她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你希望我们去采购一批棉衣？”

    “不。”书华上前抓住齐玉胳膊，“就是因为不能大张旗鼓我才会把你叫出来在这里说。”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放开了抓着他的手，“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到时候会不会下，但是万一下雪，我们之前的工作相当于白费，我们就真可能会输了。”

    齐玉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出现对于齐玉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先是帮他解决国内干旱问题，又在战争中一次又一次化解危机。“我得相信她。”他下定决心，即使只是一场赌注，我也要相信她说的话。

    齐玉让书华女伴男装暗中出使天门拜见天门国君，希望他可以下令让全国作坊提前一个月缝制棉衣。谈判比预料之中要顺利得多，因为书华在见到国君之前碰到了一个人，洛沉。

    原本天门的态度是中立，面对书华的拜见，他选择闭门不见。正巧，书华在出宫门时遇见了一个车队。

    “等下，你们是哪国的？车队轿顶上的人看着书华的人感到好奇，于是开口询问。

    书华走上前对她行礼，等到四目相对，那人认出书华。“是你？”

    “我是遐国使臣，之前并未与公主见面。怎会认识？”说完，她将手中礼盒交给洛沉，“一点心意，请笑纳。”说完，她离开了。

    洛沉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翠绿色的玉簪，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书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前往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她先是支开随从，让他们去给自己买东西，然后利用日晷和指南针前往洛沉住处。

    洛沉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差点要叫出声来，书华赶忙向前捂住她的嘴，“是我，书华。”

    “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模样？”洛沉开始左右打量书华的装扮，“还有，你怎么变成了遐国使臣。”

    “一时说不清楚。”书华不想解释那么多，“我今天来这里是代表遐国和天门谈一个合作，只不过合作没有进展。”

    “什么合作？”洛沉挑眉，遐国一向都是自给自足，还没听过会和他国合作。

    “尽可能多的棉衣，并且尽量不要让他国知道。”

    洛沉听着书华的描述，她大概知道了接下来的两个月会有多凶险，“可是如果以合作名义给你们提供棉衣还是太过明显。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书华听完洛沉的办法后没有立即同意，当然也没有反对。她表示先回去和齐玉商量之后再给她回复。

    “那我等你好消息。”洛沉朝着书华离开的地方摆手。

    书华回到客栈后取消了原计划，她带领随从快马加鞭回到军队。太阳已经落山，一般这个时候，齐玉会停止一切事情去营地附近散步。

    书华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他，“我和天门国君谈过了，他没同意。”

    “这很正常。”齐玉神色没有变化，“那里一向不愿粘惹是非。”

    “但我见过公主洛沉了，她愿意说服国君，只是……”

    齐玉见书华似乎说不出口，“说不出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她想嫁给你，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要求把嫁妆都准备成棉衣。”说完，书华赶忙扭头看向其他，试图转移尴尬。

    齐玉走近书华，语气明显在压抑怒气“这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不是，”书华逼迫自己面对这一难堪场面，她还真想不出这种办法。她不自觉地后退来躲避越来越近的齐玉。

    她的举动更加惹恼了齐玉，他干脆伸手拽住书华。书华不敢看他的眼神，她太明白他的眼神代表什么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试图从齐玉手里挣脱出来，“你不能因小失大。”

    齐玉像是没听见一样把她揉在怀里，“为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以为可以让你和我永远一起，你却告诉我不可能 。”

    书华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回抱齐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女官身份一直陪着你。”

    “不，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齐玉抓住书华的肩膀，“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仅仅是君臣关系。”

    “那你真心希望所有人都死吗？”书华不愿妥协，也不愿欺骗。“这场战争很重要，如果失败，所有人都会死。”

    齐玉陡然放开书华肩上的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身份。”他声音颤抖地问向书华，“在你心里，我可曾有那么一点点位置。”

    书华沉默了，她不愿意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往事的记忆碎片如幻灯机般在眼前展开 ，她想起一个温柔的男生，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幻影，却是真实存在过。

    齐玉让书华先回去，他独自坐在河边看着河水，“明天早上我再回答你。”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柔。

    接下来的两个月，书华每天都在进行倒计时。她比谁都期待战争结束，“我以为你会爱上他，”王仪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回想在她的耳边。

    “你太天真了。”书华第一次嘲笑脑袋里的芯片，“我已经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了。”

    战事结束后，齐玉征求书华意见，“如何对待那些战败者？”

    “全部杀掉。”书华的声音沾染一丝戾气，“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士兵们将战俘或坑杀，或火烧，或绞刑剥皮，一个月后才宣布完毕。

    “齐玉，我明天就要走了。”书华面对齐玉给自己赏赐的想法直接否决。

    “你要去哪里？”齐玉不想放弃。

    “我不属于这里。”书华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你会生老病死，可我不会，我不愿意看到最后的结果发生。”

    “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齐玉打断书华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那就把之前的那座山给我吧。”书华想了想，“我以后有机会来看你。”

    “不，”齐玉语气平静，“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走的。”

    书华被囚禁在一座大殿，“从明天开始，你是神人书华，是遐国功臣，理当继续辅佐我。”齐玉眸色幽深，“我会一直等你回心转意。”

    书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有些害怕，她想逃走，但日晷已被齐玉私下收走，“想不到他竟然是那样的人。”她愤恨地捶打着被子，“这下你满意了吧？王仪！”

    “你要不先假装答应他？”王仪建议道，“等拿到日晷后立刻离开。”

    “我能怎么办？我不答应他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书华冷静下来，准备先答应他的要求。

    齐玉当然不信书华会这么快转变心意，他先是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典礼向所有人介绍书华，然后特地在百官面前为她特设一个职位，位同副相。

    弄完这一切后，书华终于有机会要求齐玉把自己的东西还回来了。她先是装了一段时间的郁郁寡欢，然后在齐玉面前推脱说自己只是怀念之前的物件了。齐玉将信将疑，对书华的心疼还是让他下令把以前的东西送进书华的住所。

    书华很轻松地找到了日晷，她趁着半夜把一切收拾妥当，然后返回了螺舟。

    “奇怪，你不是说它现在走吗？怎么不走了？”书华不信邪，又启动开始按钮。

    “我们可能遇到了最坏的情况。”

    “什么意思。”

    “我们被历史摸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