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科学”

    一手,一书,几枚铜钱,随地而掷。三言两句,所言的是命运—《周绾随记》

    “周老师”

    周五,潼大校园内,周绾满脸倦色,提上包准备迅速回家,就被一个学生困住了步伐。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课代表给她汇报平时成绩的系统登录情况,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表,心里不由的有些焦急。昨晚算了一下,今天晚上六点半前必须要回家,不然可能会触霉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绾看着指针无情的指向了五点五十,彻底死了心,她回家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她放下手里的包,无奈的坐下准备好好听她讲。

    时间逼近六点,课代表终于停了下来。

    周绾身着一身素白的刺绣旗袍,秀发及腰,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但气质又疏人万里,清冷的脸上,略施粉黛,目光清冷,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陈褚合上手里的成绩单,看着她一向清冷的老师不算太好的脸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周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事儿”周绾自觉走神。

    课代表现在是大四的学生,从大一开始就跟着她,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出众,她很放心。

    她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包糖果,递给她,“辛苦了,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好的老师”陈褚伸手接过。

    旗袍把周绾的腰掐得极细,身材匀称,气质出众,看着周绾姣好的背影,陈褚失神的想,她大概是她见过最会穿旗袍的女人。

    临潼深秋的夜幕来得很快,才六点出头就已经亮起了路灯,今日的夜空不似以往般有星星点缀,多了一种暴雨将至的黒沉。

    周绾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尽管掐着时间,但还是错过了上一班回家的512公交车,她拿起手机准备打车,屏幕中显示“友情提醒,前方排队98人”。

    认命的收起了手机,看着远方又来了一辆车,但上面满是学生,她识趣的没再去挤。

    向来如此,临近周末,正值大好年华的他们大多是会选择出去放纵,以开启这一个难得的假期,但参加工作已经三年的她,已经快忘了年轻时的朝气了。

    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充斥着汽笛声、喧闹声,整个城市的上空被灯光点亮,大多数人都回到了家中,发出一室的光亮。

    周绾轻靠在公交站牌上,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满身疲惫,回忆起昨晚算的今天不宜出门,一想果然就没好事。

    前几天才保养的爱车今早突然被一辆保姆车追尾,万幸躲避及时,问题不算大,只有她的尾灯破碎。

    年轻的司机下来和她接连道歉,说是赶时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联系她私下解决,她也没想把事情弄复杂,点点头准备走流程。

    车子将要离开,她无意间透过驾驶座的车窗,隐隐约约看见后座一张痞坏的脸,和右侧的人说着些什么,而右侧的那人,虽然带着口罩,但她还是认出了他,因为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谢词新”周绾轻轻咀嚼着这三个字,视线落在街对面的LED广告大屏上,他的面容清晰可见。

    皮肤是男性中少有的白皙,整体偏凌厉的长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窝深邃,双眸是带有混血感的深蓝色,像宝石般,低调却耀眼,眼角的那颗痣更是点睛之笔,有一种直击人心的魅惑,嘴角微微上扬,精心打理的头发略微垂了几缕,显得整个人愈发的禁欲,但又侵略感十足。

    狼,这是周绾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可否认他的确有一长完美无疵的脸,为他带来了更多的机遇,毫无背景,也能凭实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很可惜,周绾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他的目标感太强,野心太重,和周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绾很懒,长这么大只有一个比较好的闺蜜,也不太能和异性接触,就算是仅有的有交流的异性朋友,也一定是她不排斥的。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只能说是不合眼缘。

    缘分就是如此奇怪,有些人站在你面前,你就会先入为主的对他有一个判断,有人会说不要以貌取人,但出生于算命世家,周绾只觉得这是对自己和别人的尊重,一开始就不喜欢,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

    片场,不想错过这么一场大雨,各方工作人员在布置者夜景以方便拍摄。

    休息室内,一个身着古装扮相的男人打了个喷嚏,他放下手里的剧本,揉了揉揉鼻子,接过助理适时递来的姜汤,想着是不是下午拍下水戏时受了寒。

    今晚补拍雨戏,需要定好妆,但这样能颠倒众生的一张脸,并不需要过多的处理。身后的化妆师为他整理着妆发,他听话的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分明的锁骨,皮肤细腻,眼皮耸拉,万分性感。

    化妆师是个女生,尽管已经习惯这样的美色攻击,还是没由得涨红了脸,暗自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然后飞快的补完了妆便离开。

    可惜沉迷于剧本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心扑在剧本上,等到背完了全部台词,才放心的合上本子,查看了一下自己妆容,黑色美瞳遮住了他原本的蓝色,却显得整个人更为深沉,镜中的那张脸也正好与大屏中的一模一样。

    谢词新放下剧本,眉眼舒展开来,神情闲散,眼角的那颗痣加重了笔墨,像滴入深池的一块石头,荡漾开来,休息室的暖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愈发温和。

    他背靠着椅子,闭眼整休,声音低沉悦耳,“今天上午的活动方有给我回信吗?”

    谢词新刚才下戏,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助理陈周想着下午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宣声明,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

    谢词新没听见声音,不禁疑惑,“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陈周斟酌了一下措词,“品牌方的回信是,还是希望能和守时的明星合作。”

    谢词新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惊讶的样子。

    倒是陈周还在愤愤不平,“我怀疑那个品牌方就是在耍我们,我们就晚了一分钟…”

    话还没说完,陈周就感受到了一道凌冽的眼神,“现在不比在家,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你得有个度。”

    语气重了两分,但并未过度斥责。

    怕他委屈,他叹了口气,又安慰道,“不要为我抱不平,林哥早就收到消息,他们和周刻那边的合约基本上已经快谈妥了,我去还是不去都不会落在我头上,只不过如果我去了,那他们就会欠我一个人情,对我而言,并无坏处。”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名利场就是这样,万般皆是筹码。

    陈周自觉说错话。

    其实谢词新不笑时还挺唬人的,一张脸十分有攻击性,但他极少见到谢词新发脾气,不管再苦再累,他好像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不知道他的身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林格说他家境不好,但谢词新又确实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

    林哥是谢词新的经纪人林格,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十年,早已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左右逢源,人脉广大,在圈内素有王牌经纪人的称号,有媒体说他俩属于最佳拍档,也不知道是谁成就了谁。

    在林格的包装和公司的有意指引下,谢词新二十岁便顶着“校草”的名号出了道,接着为他安排了一个电影角色,自己也争气,把握住了机会,一举爆红,而后更是平步青云,一晃快十年过去,他早已成为娱乐圈里年少有成的影帝。

    有人爱他的演技,有人爱他的颜值,有人说他如一弯清月,有人说他眼里满是野心,不可否认他很聪明,而且极有天赋,但他真的爱演戏吗?不全然,他像是只有一个空壳,没有灵魂,又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他名利双收,但又一无所有。

    其实他本不善言辞,镜头前的圆滑,镜头后的沉默,除了钻研演技、剧本,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手里晦涩难懂的书,后来陈周无意间看见名字,是《宇宙简史》。

    比起演戏,陈周觉得他更爱天文,也更适合成为一名天文学家,但为何会进入娱乐圈,却又不得而知。

    有人说他现在已经身处象牙塔的顶端,陈周从18岁就开始跟着他,陪着他一点一点的磨出头来,知道不是这样。

    才出道时,林格狠,为他疯狂接戏,谢词新更狠,非科班出生,还要不断学习,憋着一股劲,不知疲倦,也留下了许多永久的伤疤。

    他好像是个矛盾体,脸上总是挂着笑,但笑意不及眼底,满身温驯,又蔑视一切。

    后来有一天,他见着谢词新通宵不睡,掉落了一地的烟头,好像是还清了债务,他嘴角扯出一抹笑,眼底通红一片,声音嘶哑的告诉他,他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那一年,他25岁。

    那天后,陈周总觉得谢词新变了,话多了,也更爱笑了,但其他的还有什么,他又说不出来,用林格的话来说,是多了一丝人气。

    ——

    等了小半小时,周绾终于等到了车,还难得的找到了位置。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是来自微博后台的私信,纷纷都在问她是否开摊。

    她思忖片刻,统一发了一条微博。

    今天会下雨,不开。

    并没有去理会评论,关上手机,暴雨如约而至。

    雨水不断冲刷着车窗,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人行道上如她一般没带伞的人奔跑了起来。

    临潼作为一个少雨的城市,无数人都在庆祝这一场久违甘霖,只有极少数,可能天生不喜欢下雨天,会抱怨一句为何如此之大。

    路上早已不见行人,雨水在地面汇聚,争相往下水道汇入。

    许久没这么狼狈了。

    周绾站在车站下躲雨,距离下车已经有将近十分钟了,雨势不减,她看了一眼刚几步路就将近湿透的全身,放弃了跑回家的想法,即使就在小区门口。

    也不知是不是见她太可怜,保安亭的大叔为她送来了一把伞,她想着要给他钱,谁知他摆摆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个慈祥的笑,“周老师,你还给我家孙子补过课呢,这没啥。”

    保安叔叔记得这个外表冷淡但内心温柔的业主。

    周绾有次回家路过保安亭时,碰到他的孙子乖乖的坐在门外做作业,见他卡在一道题上,就给他讲了两句,一来二往,时不时的也会为他送一点小零食。

    周绾眼下也不好推脱,她拿上伞,伸手进包里,却回想起糖已经给了陈褚,她顿了一下,再三保证明天一定还回去。

    叔叔笑着说没关系。

    “今天这个雨可是难得的大”

    雨刷器不停地工作着,陈周紧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路过一块站牌时,特地放慢了速度,车灯扫过路边,一个女生满身狼狈,正接过一把伞,他不由感叹,“出门没带伞可真是受罪了。”

    可惜,后座休息的男人,并未睁开眼。

    几经波折终于到了家,她收起了伞,小心翼翼的归置到一旁,脱掉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直接摊在沙发上,也不管是否会弄湿洁白的表面。

    猫主子见她回来,也只是懒洋洋的从窝里面探了个头,然后又缩成一团准备睡觉,满脸闲适,仿佛只是为了确保她还在。

    窗外雨声不停,落下一地帘障,透过窗户,只能看见朦胧的街灯还亮着。

    她没有了撸猫的兴致,趴着休息片刻,身侧的电话便响起了铃声,闺蜜骆杉来电,她接过,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对面好像完全没发觉,语气轻快地问,“二绾,你上次给我说我最近运势不好,那你觉得我应该带什么颜色的水晶呢?是紫色还是红色?”

    周绾小时候总是迷迷糊糊,反应慢半拍,看起来呆呆的,于是便有了二绾这么一个小名。

    周爷爷作为风水大师,深受追捧,而骆杉的父亲是临潼有名的企业家,虽不是周爷爷最为发达的雇主,但也是心最诚的。日常为他们看一下风水,算一下命理,由此两家人走得比较近,又加上年龄相仿,也是有从小长起来的情谊,二人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感。

    “……”周绾一时无语,胡乱的应付她。

    “那是西方世界里的转运,我给你算的是东方的方法”

    “这样啊”对面顿了一瞬,突然又激动地说,“那我这中西方融合,不会更有用吗?”

    周绾不忍打击她,留下一句“相信科学”,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困意来袭,在半梦半醒之间,周绾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自己也应该带一串转运珠。

    第二日,晴。

    阳光透过窗户透进来,洒满了客厅,照在周绾的脸上,她意图翻身,却一个不小心摔下了沙发,揉了揉酸痛的手肘,这才发觉自己昨晚好像没有回卧室。

    拖着疲惫的步子,倒了杯水又来到沙发坐下,这才又登上了微博,看着破千的评论数,她手指随意的翻弄着,大多都是咨询一下运势方面的,挑挑拣拣的回复。

    等她退回主页,就见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一个爆字,“谢词新骑马戏摔伤,工作室回复已无大碍”。

    周绾自觉没趣,退出界面,又喝了口水,最近接收到有关这个人的消息貌似有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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