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吃了上乘秘药,胖鸟——玟小六现在知道它叫“毛球”了,是相柳的坐骑——好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就又活蹦乱跳到有些嚣张跋扈的程度了,圆圆——玟小六的玄鸟——被欺负得直往主人衣襟里钻。

    玟小六多盛了些野菜粥、馒头,溜进房间与相柳分食。

    “昨日你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多亏我心善,替你坐骑疗伤。也是它运气好,若非前天刚好有一批药材送来,我也舍不得拿药给一只莫名出现的鸟疗伤。”

    相柳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玟小六将馒头掰开,撕成大小适中的碎屑洒在桌面,圆圆轻巧地飞落,小脑袋斯文地一点一点啄食。

    毛球见了,看一眼没任何反应,只顾自己从容用餐的主人,毫不客气地往他虎口啄了一下。

    相柳手指一弹,直接砸了半个馒头给毛球。

    “扑哧!”玟小六扭开头,忍住笑。

    相柳这家伙,其实脾气并不坏——在没有立场冲突的前提下。

    毛球伤好的当天,相柳就走了,但玟小六却一直到仲冬中旬,才得以带同门回书院。

    瘟疫消失了,但与其说是因为医师技艺高明,不如说是因为季节。初雪一下,患者的传染、复发情况立马得到缓解。随着最后一批患者的好转,纵使玟小六想找出瘟疫的根源、研究出对症良方,也无处着手了。

    玟小六不认为瘟疫的消失应该归功于医师,但西炎王派来的医师却不这么认为,更不会如此向西炎王述职。

    加上他们准备需要时间,跋涉需要时间,中途休整也需要时间,到达时已是孟冬中旬,看着就好像令书院束手无策的疫病,他们到来后没多久就解决了,气焰顿时大涨,一点也看不出刚来时抓耳挠腮、己方也染上疫病后手足无措的模样。

    书院成立以来,不顾识字是世家大族专属特权,不管前往的是神族、妖族还是人类,只要给束修就传授知识,给不起束修的就留在书院打下手,半工半读,早就惹得世家大族们不满。

    若无意外,世族们是要对书院下手的。

    结果书院首徒道幺横空出世,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搭上了皓翎王与静安妃,世族们立马偃旗息鼓了。

    再说,神族虽能修行、使法术,可有伤病也在所难免,利益终究没有命重要。

    而后,道幺设立药谷培养医师,开辟百草园收集天下草药,带领师弟师妹们满大荒游历行医……书院的名气慢慢在大荒流传开。

    庶民们未必敬畏世家大族,提起书院却大都赞叹有加。

    这次正好能杀杀书院的锐气!

    最后一批患者逐渐好转时,玟小六,也就是道幺,没有和卯足劲表现的西炎医师争抢。在一个夜晚,趁着夜色,待同门收拾好东西,玟小六从一个小木盒中取出苦作舟。

    巴掌大的苦作舟迎风而长,直至长为二十丈长、五丈宽的巨舶。待书生们悉数登上后,船体腾空而起,两侧木桨无风自动,驶回清水镇书院。

    苦作舟停在了书院后山一处空旷地带,收到信的道非早已带领留守同门恭候。

    高等神族自有其传承体系,因此到书院求学的,大多是人类、妖族、低等神族,求学时也需从“蒙馆”起学,学完了蒙学,识了字,有了基础的善恶是非观念,才能正式进入书院。成为书院佼佼者,便有机会被夫子收为内门亲传弟子。

    道非是神族,虽非二王族四世家六氏族那般顶尖,却也算高等,因家道中落而拜入书院时,宛若鹤立鸡群。

    带艺拜师的道非顺理成章地成了玟小六的左膀右臂,甚至当夫子、玟小六都外出游历时,书院内的大多数事务也是道非在处理——包括给困在辰荣军营地的师弟师妹们送衣食课本。

    当送完衣食归来的道非递给玟小六一份师弟师妹的墨迹,说是相柳给他的时,玟小六抹一把脸,一旬后挑着两箩筐书食药草,再度哼哧哼哧进了山。

    “你又受伤了?”一进军师营帐,玟小六便问。

    相柳没多余言语,将玟小六脑袋一扒就吸起了血。

    玟小六不习惯与人过于贴近,下意识曲臂抵在身前,却被相柳扯开,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獠牙自颈上拔出,齿洞变作红痕。玟小六板着脸推开相柳,整理好衣襟后一抬头,撞见相柳打量自己的目光。

    “你不会还想吸吧?”玟小六脸绿了。

    相柳眉尾轻挑,似乎笑了。

    交了保护费还赔了血,不占回点什么好处,玟小六于心不甘,便厚着脸皮留在辰荣军中用饭。

    辰荣军将士早晨的操练尚未结束,晨炊也还在准备中。许是习惯了,玟小六在营地中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伤员区。

    夏冬少战事,然而在秋季与西炎军队作战时受伤的士兵们,总有一些个运气不佳,伤口用药后不但未曾愈合,还日渐发炎腐坏,连带着整个人烧热不退。

    军医在进行每日例行的治疗,然而对辰荣军来说,问题在于药材永远不够。

    “这伤若再不好,这条腿便保不住了。”军医对持续发热的伤员道。

    若非身为低等神族,他甚至根本撑不到现在,更不用说最后只是截掉条腿。

    玟小六看完一场军医的治疗,便从伤员营帐中退了出去,一出去就恰好见到前方走来的相柳。

    白衣白发的相柳,所过之处鸦雀无声,不用吆喝,途中的军士也会默契地往两边回避。

    这派头,可比书院首徒大多了,玟小六心想。

    “可用饭了。”相柳转身,示意玟小六跟上。

    季冬,别说粮食了,就连新鲜野菜也难寻。

    “军中伙食粗陋,吃不惯你就回去吃。”相柳坐下道。

    玟小六就着腊肉丁咸菜喝菜粥,边喝边道:“我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小时候遇到师父前,我独自流浪时就没吃饱过。后来学着在山里找吃的,结果把自己毒得上吐下泻肚子疼。再后来被妖怪抓住,每天被逼着灌各种恶心至极的东西,我恶心得呕吐,吐出来后继续被灌……那时候,别说腊肉了,就连菜粥,也是我无比奢望的美味。”

    相柳望向玟小六,似是不信,想从他脸上神情分辨出他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后来当了师父的徒弟,独自外出历练时,也试过接连几天饿肚子,最长的一次饿了七天。”沉重的语调忽然转为轻快,玟小六又嬉皮笑脸道,“更何况,军师大人没听过一个词吗?叫——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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