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次和绮容约着要见面的时候，一路上都格外堵车呢？
第二日的晌午，陆羽明赶到茶室时，迎面就是羽辰在柜台后面擦着杯子，对陆羽明意味深长地笑笑。她用令人不悦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今天也认真收拾了自己的陆羽明，啧啧了两声。
“干什么？”
“感觉你今天有希望。”羽辰邪笑了一下。
有什么希望……反正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好话，陆羽明没放在心上，快速点了杯茶以后就上了楼。
绮容还是坐在在原来的位置淡定地喝茶，只是陆羽明照常敲两下木门框就进门，实在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看到绮容，一时停顿在了门口处。
昨天晚上也想象过绮容是不是会满足自己的要求，可在自己的想象中，绮容大概就是不情愿地穿件有点颜色的外套内搭，或者像是上次试妆那样戴个有点颜色的装饰。
可绮容总会出乎他的意料，不在任何一次预期之中。她今日出门穿了一袭浅梅紫色的裙装，剪裁与材质都与往日见过的所有服装都不相同，比他见过的所有造型加起来都要富有那种柔美的女性气质。
这还不算约会吗？这就是约会啊！
绮容那条长及小腿的裙子款式简约但料子特别，一看便知道是手工折出的褶，裙摆尾端与袖口上缀着些接近透明的香槟色蕾丝，同色材质的蝴蝶结夹在梳了公主头的脑后。看似有些隆重的裙子，在她那张脸之下却变成了晨袍似的日常服装。
还真是富贵花，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最适合什么，平日里也知道怎么把自己的锋芒收起来。
若说平时总把自己裹在没有饱和度的色块中的绮容在陆羽明眼里是禁欲，忽然没了那些冷静沉默的颜色掩饰，被禁锢的“欲”一下子就变成了生动跳跃的欲。
可绮容也没做什么，只是端着自己的茶盏在喝茶而已。
那些欲其实都是自己的欲，陆羽明明白过来。
“是没认出我吗？”绮容说，见陆羽明还怔在门口，便朝他扬了下脑袋，动作轻巧又娇俏。
“真的差点没认出来——你好适合这种衣服。”陆羽明都有点没法控制自己此时的语言，从脑袋里面努力找出几个词夸赞她，可总不能直白地说美艳的人就适合穿艳色衣服吧，“这颜色也比平时的衣服更衬你，是特意穿的吗？”
“只是衣服买了没穿出门过，找个机会穿一下而已。”绮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陆羽明今天也没像往常那般为了舒服就用各种卫衣配着各种深色的工装裤和工装外套——他也是来约会的，少见地穿了件新桥蓝色的休闲西装，头发也认真抓过了。
算是……也比平时还好看，绮容在心里不情愿地承认。
“是吗，原来是这样。”陆羽明笑了笑绮容的不坦诚，在她身边坐下。
就这一下，绮容就瞧见了他右手手腕空空如也，没像平常似的戴着个运动表，只留下一个手表形状的晒痕。
“今天真的很好看。”陆羽明仍旧说，这饱和度高些的颜色衬得她肤光胜雪，玫瑰色的淡妆也娇媚得不留余地。要是换了别人或许就不敢与她对视了，陆羽明见过的美人多，自然就不遮掩地直接欣赏起绮容的打扮来。
绮容轻轻把茶盏放回桌上，“我知道。”
现在才知道羽辰说的“有机会”是什么意思。见惯了她平日里面的打扮，再见今天的模样，谁看了不迷糊啊？
才过了一会儿，陆羽明点的茶就被羽辰亲自送了上来。
“今天怎么是那个姐姐上来送茶。”羽辰离开以后，绮容随口提了一句，
她……大概就是想看好戏吧。陆羽明没回应这个问题，提起了别的事情，“昨天晚上睡得好吗？”送绮容回家以后，陆羽明隔了一会儿给她发去了消息，今天上午才得到了回复，应该是早早睡下了又好好补了觉。
“也没睡好……”绮容撑着脸说。就像她之前自己知道的那样，最近的心灵状态好糟糕，可以用“空虚”两个字来形容，“醒过来了两三次。”
月蕊离开之前把她自己房间里面那些号称“可以增加心灵力量”的摆件都放在了绮容的房间。真的有用吗？绮容有时会去摸一摸那些形状各异的水晶，希望真能如月蕊说的一样神奇。
好多事情压在心头找不到途径发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月蕊忽然离开好久一阵子，最常出现在身边的人变成了陆羽明，心里面空出的那点位置也很难不在陪伴关怀下被占据一部分吧。更别说自己身边还真有危险，总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吊桥效应下，本来各方面都优秀的陆羽明的形象也日渐地好了起来。
近来陆羽明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好似真的没有找过旁人，他那种花花公子会为自己一心一意忙前忙后，绮容也不能免俗地要动下心。
再多依靠他点是软弱吗？绮容没心思去想，只想在这时候找个安全些的角落，让自己缩进去一阵子。绮容知道用感情疗伤是懦弱、自私的，可偶尔也想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自私一回，不用保护谁也不用再迁就谁……
“怎么会这样，是做了噩梦吗？”陆羽明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在这灯光与氛围都好微妙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合适。
“有一次是。”绮容脸上有些病容，眼周的黯淡是被化妆品遮住了，可疲惫的姿态却怎么也遮不住。
“那在这儿睡一小会儿？等你精神点了，我们再走。”
绮容迟疑了一下，说：“好像……也不是不行，我想去的地方开到挺晚的。”
那应该不是餐厅吧？陆羽明心想。因为他觉得绮容是注重精神大于物资的人，肯定会忘记吃饭这种基础需求，他自己就做俗人，昨晚一回家就自作主张地订了晚餐的餐厅。
绮容拿起自己的白风衣盖在腿上，转头看了一下双人沙发的椅背，这高度是不到肩膀的，没法靠着——其实这点儿装置上面的细节也是陆羽明自己的私心，有了Drama Night那天的经历，他怎么会想不到绮容有一天也会再想靠着他睡？
“来吧。”陆羽明抬起左手，绕过绮容，似搂似抱地环住她。绮容的身形习惯他也已经清楚，搂住她时手臂手掌该是什么样的角度，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就算相互了解这样也没做成情侣啊……
“要不是我现在有点困，我可不靠着你。”绮容说。
没做成情侣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个家伙傲娇得要命吧。
非常自然地，绮容就靠在了陆羽明的臂弯里边，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把额头轻轻搁在陆羽明颈边，鼻子和陆羽明的皮肤只差着一厘的距离。
绮容的裙装袖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纱，陆羽明一时不知道该把左手放哪，好像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一大束珂赛特玫瑰，美丽脆弱又扎人。好在绮容一下子解决了他的问题，因为顾着想睡，便捻着他的袖口，拎着陆羽明的手放在了自己盖着白风衣的腿上。
今天这倒是有点主动，难道来之前喝了点酒吗？陆羽明会意，将手掌朝上，“手搭着我，能入睡快点。”其实就是胡说八道，绮容倒又是出乎意料地听话，将左手也轻搁在了陆羽明的手上。
陆羽明的眼神落在绮容的手上，白皙的手背透出些蓝紫色的血管，一枚丝带造型的戒指套在中指，怎么没戴那个玫瑰造型的戒指呢？或许会跟她今天的造型应该更相衬吧。失神想着，拇指却在绮容细腻的手背上面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别乱来。”绮容抽手拍了一下陆羽明，又把手放了回去。
被打这一下，陆羽明才反应过来自己该醒着神好好控制自己，可别一出神又做出什么骚扰人的事情——至少在绮容这儿，好些招数都不管用。
隔间的一角的架子上摆着一面装饰用的小铜镜，陆羽明正好能在镜子里面看到靠着自己睡着的绮容的脸。
她轻闭着眼睛，眼上的眼影的颜色和裙装同一个色系，叠加了些细腻的金粉。因为眼窝深且肤白的关系，这样一点颜色在她脸上都显得浓墨重彩。
羽辰说今天他有机会……陆羽明看着绮容镜中的脸竟然也开始犹豫起来，不知到底应该穷追猛打或就这么顺其自然下去。
原本这时间还能持续久一会，毕竟绮容也没像上次似的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是整个人靠在陆羽明怀里的，自然要比上次舒坦些。只是绮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下子惊醒了绮容。
“嗯？”轻轻软软的一声，让陆羽明一下想起来了初见她时那副只对着月蕊用的嗓子，无论再听见几次都像小猫的爪子似的挠得心里痒痒。
她睁开眼睛，才慢慢反应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又按掉了。
“诈骗电话……讨厌。”绮容咕哝一声。
确实很讨厌，这个时候来电话。陆羽明问：“刚才睡得好吗？有好一会儿呢。”
“好久没睡这么沉了。”其实是好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绮容一直睡不好的原因就是总觉得房子里边空荡荡的，每个小阴影里面都好像有未知的小怪物，一闭眼就没有安全感。
“我还想着要是你在我这儿睡不着，要不要给你唱摇篮曲呢。”
绮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带着点戏谑的笑容笑道：“你要唱，我还不想听呢。”
还好陆羽明只在乎她笑容中的媚，“你又没听过我唱歌……等排了别的戏，我再给你票。”
“以后的事就以后说吧。”绮容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我们现在走吧？”
“好，你想去哪？”
“我告诉你个地址，你只管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