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陆羽明那个家伙约了周末在茶室写论文。

    绮容站在电梯里面打着呵欠，电梯在自己家楼下几层停下来，她连忙捂上嘴。

    电梯门外是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美人，两人对视了一下，高个子美人就大步迈入电梯，狠按了两下关门键。

    有些眼熟……好像是在茶室当店长的那个漂亮姐姐吧？她没有穿店长服，绮容一时还没认出来。

    正想着，电梯这个封闭空间中的另一个人却先向绮容开了口：

    “你是经常去我们茶室的那个女生吧？”

    “啊，对。”绮容慌张地回答。她平时都穿白色店长服，围着深绿色围裙戴着透明口罩站在柜台后面，真是认不出来。

    绮容不想打量她的，可这位姐姐给人的视觉冲击量感实在是太重了，她身材高挑玲珑，绮容真的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穿着的毛皮外套和骑士靴、拎的包都是昂贵的牌子，浅金色的头发看着也是精心打理过的。而且绮容坐电梯是站在角落，她是直直站在电梯中间的，给人感觉个性非常强烈。绮容觉得她的穿着打扮和性格都不像会在一家冷清的店里做店员的人，更像是网红模特。

    陆羽明要求自己每天替一个女孩留好位置的时候，给她看了一眼手机的一张照片，羽辰扫了一眼就印象深刻。

    后来绮容和陆羽明常来，羽辰对绮容的印象就愈加深刻了。

    是挺漂亮的女孩，难怪自己花心惯了的弟弟对她就这么上心；可另一方面，羽辰觉得她又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自己弟弟忽然转了性子。知道她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让羽辰又想使坏，可还是没想出来具体的方法。

    “妹妹你现在要去茶室学习吗？”

    “嗯。”

    “那我们一起过去？”

    “啊？……好。”

    说话怯生生的，不像能驾驭陆羽明的样子啊。羽辰有些疑惑，不知道绮容只是被漂亮的大姐姐忽然搭讪，有些害羞而已。

    走在路上，羽辰又起了些坏心思，打探起了陆羽明和她的情况，毕竟从她弟弟那儿下手得不到什么八卦消息。她假装自然地说：“等下你男朋友也会来陪你吧？”

    “啊，他还不是……”绮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哦，还不是啊，不好意思啦。”羽辰心里幸灾乐祸起来，没想到陆羽明花那么多时间金钱就为了能和她有个空间约会，没想到搞了这么大半天事情还没成呀。

    店长还迟到？在茶室里等待的陆羽明有些不满，看了一下表，抬头却看到绮容和羽辰是一起进来的。

    完了……陆羽明一下冒出一身冷汗，但仔细观察绮容看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羽辰仍旧装着不认识自己去柜台后面的房间换衣服。

    应该只是同路过来。

    看绮容拎着电脑包，陆羽明便让绮容先上楼放东西，他帮绮容点茶顺带好好敲打一下不安分的羽辰。过了一会儿，羽辰换好衣服出来，慢吞吞地录入陆羽明点的所有东西，忽然幽幽地冒出来一句：“她说你还不是她男友呢~”

    “关你什么事！”几乎是只有气声的怒骂。

    “哟，自己没本事就拿我撒气啊。”今天羽辰真是满足得要命，知道了些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好像自己又把握了陆羽明更多的把柄。

    “别坏了我的好事。”陆羽明声音低沉，好似是威胁。

    “哎哟，不敢不敢。”羽辰阴阳怪气地应承着。

    陆羽明生气的只有羽辰出尔反尔主动和绮容接触，但从她那里听来的二手答案反而让陆羽明心情不错。她说“还不是男友”，这个“还”字用得好，给未来的“是”留下了充分的余地和潜在的希望。

    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得虽暧昧又不明晰，可绮容也从来没有明示过拒绝的态度，这个听来的答案很适合出现在此时。

    总有一天会是的，他想。

    绮容写任何作业的时候都认真，陆羽明很少主动说话。在她喝口茶休息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机会关心她。

    “今天又有寒潮，衣服够厚吗？”也许是爱人之心太甚，陆羽明总觉得绮容冬天里衣服穿得太少。还好春天就要来了，过段时间就不必再担心这个。但如果是绮容，自己兴许又会找到别的事情来担心吧……

    “外套很厚。”绮容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间碰掉了同样搭在那儿的围巾，连忙手忙脚乱地重新捡起摆好。

    陆羽明看着她的小动作，笑出了声。

    “笑什么？”

    “好可爱。”

    向来不走可爱路线的绮容每次听到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都会一阵尴尬胆寒。最近“可爱”这个词在陆羽明这儿越来越常听到，她都觉得陆羽明的感情是否有点儿变态。

    “不想听这些……不喜欢这个词。”绮容念叨了一声。

    “为什么？”这个词几乎是他面对绮容时脑海面的弹幕的主力军。

    对于陆羽明来说，“可爱”就是值得他这样不计后果地投入精力时间去追求的意思啊。他自己都没法判断是不是还像一开始时那样只疯狂迷恋绮容的外形，甚至连分神想一下这种问题都觉得妨碍自己的爱意疯狂生长了。他那个理想型的化身在化学反应和自己的想象下，成了一个可以同时被信仰与欺辱的神。

    用更通俗直白的说法，就是现在他身上是一种欲望与纯爱并存的状态，想要搂她过来亲密接触又享受两人之间假惺惺的推拉，在这两种极端状态中间疯狂地摇摆不定。

    绮容要冷静得多，她敲敲键盘删去了没有参考价值的资料，哪知道自己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时候，陆羽明完成了多少场天人交战。

    “因为我觉得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小动物看，我不喜欢这样……明明我跟你年龄不差多少也不比你傻。”绮容说着皱起眉，“你不能仗着比我高一点大一点就矮化我吧……”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都觉得你超级厉害。可转念一想，自己倒还真是觉得她像小动物，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觉得绮容需要保护……

    解释不清楚了，陆羽明只好很坦诚地说他确实因为绮容年纪小身形小觉得她是需要保护的小动物，顺带再夸夸绮容自带的氛围感。

    事实上绮容听到一长串这样的话脸都有点烫，只是精致妆面把这一切情绪波动都覆盖了。陆羽明的优点就是这种心理被点破了以后从来不藏着掖着，他什么都能直视着绮容的眼睛说出来，反而弄得绮容难以招架了。

    “而且女生不都说‘可爱’才是最高级别的褒义词吗？”

    绮容还是能挑出刺来，这次她是故意的——因为太想折磨他了，“你很懂女生嘛。”

    “哈……”终于是他没法很坦诚地解释的话题了。

    茶水和点心被送进隔间，不知道为何两人聊着，忽然就说起了之前一直默契地讳莫如深的感情经历。

    好像两个人都是持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开始讲这些事，或者是那种对方和自己关系一紧密起来就想要展示自己糟糕些的那一面的心态作祟。陆羽明坦诚些，说自己以前确实“有点”花，遇到漂亮女孩便没多想就在一起了，最近一两年才慢慢转了性子——其实本质根本没变，吸引他的还是容貌，只是愿意花时间好好追求喜欢的人。

    还是跟以前一样让绮容觉得有些轻佻。绮容谈恋爱也挑长相，可没像陆羽明以前那样看到个漂亮女孩就冲动。

    “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嘛。”陆羽明为自己辩白。

    为了开心……绮容又想起在那场婚礼上忽然想到的问题了，为什么大家谈感情都能得到快乐吗？可是我自己怎么就从来没觉得快乐呢？每次感情一开始就开始失落、失望，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只能看到对方的缺点，还总怀疑对方的爱意是假的。

    “想什么呢。”陆羽明在绮容面前挥了挥手，才把她从自己的沉思中拉出来。“绮容呢？之前有多少人比我命好啊？”他言语中也暗暗敲打着绮容的感情状况。

    “记不清了。”你要是知道我认真点的恋爱都是怎么结束的就不会觉得那些人命好了……反正都是在渐行渐远的冷漠中，或是和理想中的巨大差距中快速结束。况且跟自己恋爱就算“命好”，还真是这种蜜罐子里面泡大的人会有的想法啊。绮容想这事的时候，完全忽略了陆羽明说这话时本就带着些迷恋的夸张。

    还以为这件事情能聊起来，就是绮容能轻松地跟自己说这件事情呢。

    “我就算你没谈过吧。”

    “……什么？”绮容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说的事情他都没听进去。

    “拜托，你在高中里面谈的恋爱也能算吗？puppy love哪里能算得上是正经恋爱。”陆羽明说着，假装认真地翻起了书。

    puppy love？

    绮容想不通陆羽明也才二十岁，怎么就能怎么理直气壮地充当着前辈角色说这些话，“你……你刚才才说自己以前幼稚的……”

    还是得用“可爱”这个词，被自己的花招就气得说话都不利索的样子，还是可爱得让自己好想捏她的脸，要不是化了妆的女孩脸不能随便碰他早就上手了。

    “对啊，所以我才说自己以前不懂事。”陆羽明依旧理直气壮，“但是我是在成年以后好好谈过恋爱的，成年人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

    说完，陆羽明又向绮容凑过脸，可惜被绮容一手指推回去了。

    虽然自己谈过的恋爱都收场得凄凉潦草，绮容也无法苟同陆羽明的想法，嘁道：“是是是，到底是学长最懂‘成年人’的爱情了，下次包藏色心找个好点的理由。”

    说服对方与自己的过去做切割、合理化美化只有欲望的爱——都是直男的臭毛病，绮容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