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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27

    『燕南飞视角』

    红绸断开的那一瞬,我心脏骤然一缩,宛若当年失去母亲时那般,喘不过气来。

    这根红绸是我在京都的慈宁寺求来的。

    我不信神佛,却在下朝回府的马车上无意间听到坊间传闻,慈宁寺求姻缘最准。鬼使神差般,我那晚独自去了慈宁寺。

    寺中的主持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带我去了那颗姻缘树下。菩提树的枝丫上挂着数不尽的红飘带,尽是些凡夫俗子的愿望和念想。

    我在那棵树下站了很久,最终从主持手里接过一根,却什么都没写,运起轻功挂在了最高的枝头。

    「施主不许愿望吗?」主持开口。

    「我本无欲无求,福气给她便是,让她日后顺遂一些,事事遂心,事事如意。」

    主持给了我那根红绸,「此物赠与太师。传闻红绸系姻缘,太师与心上人以此物相系一个时辰,自然会心想事成。」

    我接过的那一瞬间就暗笑自己是个傻东西,但还是把它揣进了怀里。

    可是它断了。

    果真是我痴心妄想。

    兴许楚陌苓才是那个最傻的人,毕竟她被我骗了那么多次,一步步走进了我做的局。

    她早就忘了,那时的我。

    少时我在燕府的境遇并不好。下人们惯是踩高捧低的主,燕明月不喜欢我和我娘,我爹不在的日子里他们的不满都发泄在我们身上。毕竟谁也不愿意伺候主子,我娘失宠后她的院子便成了那些下人发泄不满的地方。

    少饭食、扣府例几乎是家常便饭。娘亲却不恼,他说父亲是我们的恩人,如果没有父亲她早就在少时被旁人买回去折磨死了,要我忍。

    我听话了,做着连小厮都不如的活计,只为给娘亲换一碗白粥。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和娘亲在一起就是好的。

    偶尔燕明月看到我也会叫住我,皱着眉头问我为什么穿成那样丢燕府的面子,呵斥几声一旁的下人。可她到底不大上心,那些下人也只是收敛几日,随后变本加厉。

    而后我便故意减少了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

    直到有一天。

    大概是我九岁那年吧,一日午后我早早做完了活计,娘亲已经睡下,我不愿一个人应付那些丑恶嘴脸的仆侍们,自己躲去了后院,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在池塘旁假山后寻了个隐蔽处,本来打算休息一下,却听见一个带着些稚嫩的声音,

    「生气,不生气,生气,不生气,生气,不生气……」

    我探出头,瞥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枝削好茎根的粉玫瑰,坐在池边一片片数着花瓣,嘴里念念有词。

    花瓣落进池塘里,我想着明日负责池塘洒扫的人真是有活干了,那小姑娘恰巧瞥见了我,

    「诶!谁在那里?」

    那小孩儿衣着华贵,我一定得罪不起,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想着从前没见过她,「我是燕府新来的仆从。」

    我听到她说,「你坐过来,陪我聊一会儿。」

    不同于燕明月的跋扈和高高在上,眼前这个平白带了些亲和。可我不想理她,毕竟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似乎没想到我不愿意,但她随即把身侧的小纸包递给我,「这样,我用这个杏仁酥跟你换好不好?」

    我犹豫了。娘亲喜欢这类糕点,可我们过的不容易,已经好久未有糕点吃了。思及此处,我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和好吃的过不去。」那小姑娘笑眯眯的托腮看我,半晌后垂下眼眸,「诶,你说,若是有人答应了你一件事,可是他因为别人要爽约,你会不会生气啊?」

    我居然仔细想了想,开口打击她,「当然生气。因为别人爽我的约,那就说明我不够重要。」

    「唉。」小姑娘叹了口气,盯着池子里的游鱼发呆。我乐的清闲,心想这样白吃不干的好事竟也轮到了我,便在一旁抱着怀里的杏仁酥默不作声。

    许久远处有人声穿来,我听出是燕明月的声音,心想她见到我在此处说不定又要膈应,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小姑娘扯住袖子。

    她声音小小的,塞给我一块碎银,「若是明月看到你你是不是要被罚月俸啊?快走吧!」

    我在她视线里跑远,实则躲到了假山后面。燕明月那时也才九十岁,身后跟着个十二三四的少年。那人我认识,是燕明月的未婚夫,镇北侯世子楚陌辰。

    *28

    我看见楚陌辰一把抱起坐在池边的小姑娘,耐心的哄着,「苓儿,哥哥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一会儿回府的路上哥哥给你买根糖葫芦,不告诉爹爹。」

    哦。原来那小孩儿就是楚陌苓。

    未来的太子妃,楚陌苓。

    我见楚陌苓虽是看起来有些委屈,还是吸吸鼻子,「我不气了哥哥。百姓确实更重要一些,哥哥和爹爹去边疆是为了保家卫国,到时我可以来燕府和明月一起过生辰。哥哥尽管去就好。」

    我没在继续听下去。

    显然,方才她郁闷不过是因为镇北侯被派去边疆,无法陪她过生辰了而已。

    我并不关心大人物们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即使我生在燕府。我只认为娘亲是最重要的人,其他人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

    我以为我和那位楚家小姐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偶尔她来府上时,她身边的侍女无忧会找到我交给我一包杏仁酥,告诉我她家小姐回府后提过一嘴让她照应着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仆从。

    哦。真是听话的好狗。

    我没有拒绝那几份杏仁酥,因为娘亲吃到喜欢的东西会开心。我也曾以为我会一直过这种忙里偷闲的日子,可是仅仅持续了几年,娘亲便去世了。

    燕明月的母亲中毒了,府中的医师说出此事时,便有人怀疑我娘亲。那些婆子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还没什么证据便要将我娘捉去,我知晓娘亲的身子骨在她们手下待一个时辰便会丢半条命,为此拼命阻拦。

    那几个婆子气愤,差人将我摁住上杖刑。我咬牙忍着,一声不吭。早在消息传来时我就遣了娘亲的陪嫁丫鬟去请我那便宜父亲。我想着他虽不喜欢我,但好歹是家主,理应公正。

    可我没想到,娘亲会挡在我身上,用她本就羸弱的身体替我挡下那些棍棒。我挣扎着让她起身,可娘亲死死挡在我身上。我那时才蓦然发觉自己的无力感,深深恨上了那种感觉。我哭着央求娘亲,她却不为所动。

    直到我那父亲派人传来话,「瑛姨娘对当家主母不尊不敬,疑有下毒之名,现赶出燕府,其子燕南飞于燕氏族谱除名。」

    我那时才明白,我和娘亲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笑话,随手可丢的玩物而已。所以因着燕明月的母亲中毒之事只要有人怀疑我们他便会处置,即便是逐出府也不会来看我们一眼,只是派小厮传话。

    娘亲受了棍棒,早就昏了过去。我背着她,一声不吭的出了燕府,满目猩红。我那时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日后有权有势,再不让娘亲过这般的苦日子。我要让今日对娘亲出手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我们无处可去,我用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在巷子里租了一间昏暗的房屋,将娘亲安置进去,又买了不少药为她调理身体。可娘亲的身子还是一天天弱了下去。我四处做工,和富人街的府邸求一些他们不要的吃食给娘亲。往往挨过一顿拳打脚踢,那些人会给我些馊掉的饭菜。虽已馊掉,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顶好的吃食。

    娘亲的脸色一天天灰败下去。而她又常常在我出去做工时绣些东西,告诉我日后她不在了也算为我留了些可以变卖的财产。我一本正经告诉她不要胡说,夜晚她睡熟后开始偷偷抹眼泪。我告诉自己娘亲一定会好起来,即便我心里没底,却也能有第二天出去为谋生奔波的勇气和动力。

    一日娘亲说前些日子在富贵人家求到的馊白粥不错,想吃一些。我以为娘亲真的好起来了,所以才有了胃口,于是满心欢喜的去求,却撞见了那家的少爷,恭亲王世子,游和欧。

    他嫌我晦气,差了旁人对我拳打脚踢,告诉我只要我让他解气了,他就赏我那碗白粥。我咬牙忍着,想着只要挨了这顿打便能饱了娘亲的口福,身上的伤似乎也不疼了。

    而当我挨完打挣扎着站起身去接那一碗白粥的时候,游和欧手指一松,瓷烧的碗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盛的白粥撒了一地。

    那是我第一次生出想杀一个人的心思,滔天的恨意比我和娘亲被赶出来时还要强烈。可我要忍,不能再给娘亲找麻烦。为此游和欧大笑着再次指使周边的小厮对我出手时我护着自己的要害处一声不吭。

    在他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物眼里,我们的命何曾被当做过人命。

    我被游和欧带着恭亲王府上的人丢到街上骂成低贱之人时,恰巧一辆马车经过,车前灯笼上偌大的「楚」字晃了我的眼睛。即使几年未见,我也知道里面坐的是楚陌苓。

    许是因为那些杏仁酥吧。

    我心中清楚,娘亲想喝的白粥或许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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