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7

    两军交战前夕。

    入夜,我一袭夜行衣,带着修濡和燕南飞偷偷潜到了离大凉城墙约莫五十米的沙丘处。

    计划我们早已提前商量了数遍,大凉军队换防的哨声想起的同时,燕南飞搭弓上弦,尖锐的哨声遮掩住了箭矢的破空声,我和修濡御剑而上,最后几下向城墙借力,很快上了城楼,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的余光瞥了一眼刚才我们所在的沙丘,早已看不到燕南飞的身影,想来他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掩体。我不再担心,与修濡对视一眼,分头行动。老规矩,第一步当然是烧粮草。

    原本潜入大凉边城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可修濡知晓我与风齐之间的恩怨,早早告诉我我的任务就是痛痛快快的杀了风齐报仇,剩下的事他做就好。我明白他想让我放下心结,没有推脱。一路小心的避开大凉军中的巡视人员,按照从我安排到大凉军中细作递出的图纸直奔风齐营帐。

    帅帐还亮着灯,我离那帅帐愈近,曾经那段屈辱的日子在我脑海中愈发清晰。我按捺下心中汹涌的恨意,绕到帅帐后方,向帐中吹了一管软骨香。随后我翻身越上不远处的树丫,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即便当年我放了把大火,如今风齐的帅帐从外观上看和当年也是一模一样,这副情形落在我眼中好似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那些天生不如死的日子,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拜花絮清和雍和的皇室所赐。我闭上有些猩红的眼睛,无声的吐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仍旧掐着掌心,在心里默数着时间。易绮罗制的迷香无色无味,风齐绝不会发觉,我一会儿有的是时间从他身上讨债。我看着大凉粮草方向升起漫天的红,便知晓修濡成功了,粗着嗓子喊了一声「走水了」,便从树上薅下几片叶子注入内里甩向风齐帐口的两个守卫,随后在众人仓皇乱窜、手忙脚乱的去粮仓救火之时从树上翻身而下,一步步进了那帅帐。

    我把父亲送我的宫铃悬在了我的腰间。宫铃的声音清脆,随着我的脚步一下下传入帅帐。那年风齐发现我风齐送我的铃铛时,每每逼迫我之际便将它挂在我的脚踝上,用那一声声清脆的铃声羞辱我。我今天便用此声告诉他,我来向他索命了。

    我不紧不慢进了帅帐,每走一步心底都酝酿着无限的杀意。我看到风齐的那时,他正跌在地上,指尖泛白,似是想要用力站起来。四目相对,我朝他走去,腰间的宫铃泠泠作响,衬得我像个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我按捺着心中滔天的恨意,抬脚把他踹的打了个滚儿。随后我一脚踩上他的胸膛,「我来找你兑现诺言了,风齐。」我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我脚下的胸膛轻震,是风齐在笑。他已经没有起身的力气,仰躺着任由我蹬在他胸口,「我还以为你死了。看样子,你倒像过的不错。」

    我轻嗤一声,「再怎么样,我也会活得比你长。」我蹲下身,抽出藏在靴口的匕首,比划着拍了拍他的脸,笑的愉悦。「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到不如想想,你会怎样死在我手里,你带过的兵会被我以什么样的方式弄死。」

    风齐的眸子瞬间充满了冷意。他看向我,眸色沉沉,指节扣地扣的发白,「听说落枫铁骑来了个厉害军师,我还没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就是你楚陌苓了。」他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楚陌苓,你变了这么多,楚陌辰知道吗?」他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你性情大变,楚陌辰知道吗?你被我睡了,楚陌辰知道吗?你恨皇室,想灭了你家世世代代侍奉的君主…你哥他,知道吗?」

    「住口!」我瞬间把匕首刺入他的肩膀,听他闷哼一声,心里有了些隐秘的愉悦。「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拿匕首在他肩膀搅动,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山雨欲来的笑意,没了刚才的恼羞成怒,「风齐,如果你想拖延时间等内力恢复,一个时辰内是不可能了。送你上西天之前,我先告诉你,这大凉军中三十万人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齐痛的脸色发白,「小爷当年心软,没杀你反而收了你,你居然如此恩将仇报。」他似是看到我眼眸里澎湃的杀意,音量也提高了不少,「楚陌苓!雍和皇室为搞你们楚家做了多少小动作,我不信你没查到新上任的萧程锦为除了你们和大凉朝中勾结!你还甘心做他的刀为他守边关!若你投靠大凉,我定上书陛下,给楚家永世不倒的将门之尊!」

    我知晓风齐是在拖延时间。外面的士兵灭火之际寻不到主帅自然会察觉到异样来帐中找人。我看着风齐眸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恐惧神色,眯了眯眼睛。「曾经我也是这样求过你的,风齐。」我把匕首刺入他的咽喉,喷涌的鲜血溅了我一脸,我看着风齐瞪大的眼睛,俯身凑到他耳边,「你放心,我楚陌苓睚眦必报,欠我的一个都少不了。而且,我不要将门之尊,我楚陌苓,要权势,要天下,要整个雍和。」

    *18

    风齐最终死不瞑目。我看着他的尸体,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短暂的有些茫然。随后我哼着些从药王谷学来的小调,用匕首慢慢切割他的头颅,终于感觉到有些愉悦。我衣袍外套的是件黑色夜行衣,我脱下它,用它包裹着风齐的头颅,大摇大摆的出了门。衣袍的颜色完全显现出来,白的发光,只是染上些血迹。我勾了勾唇,这是我计划的第二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修濡和燕南飞。

    毕竟立威嘛,总该来些真实反应。

    我一袭白衣,在泛起火光的夜里分外扎眼。城楼外已经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打喊声。想必落枫铁骑的哨兵已经发现大凉军中的异状,再加上燕南飞的游说,我兄长已经出兵了。我背着风齐的头颅,沿路又点了不少营帐。大凉的兵,我一个都不会留下。

    我直直扎进城中忙着救火的敌人堆里,拔出腰间软剑径直与他们打起来。奈何大凉的人早就乱了军心,毫无防备,围过来的人虽然越来越多,却没人伤到我,反到我,杀了不少人,白衣几近染红。我一边拔剑抵御攻击一边想,我这样出现在落枫铁骑面前是不是有点虚伪,一个没留神就差点遭人偷袭。感觉到背后一阵强劲的风袭来,我没躲开,想着受点伤也好,却被人拎着后领跑路了——是修濡。

    修濡边挡着攻击边带我逃出包围圈。他抿了抿唇,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待到僻静处,修濡终于按耐不住,开启了怼人模式:「主子!你这样太胡闹了!@$%&*~/……」

    我静静的等他说完,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进去多少。趁他换气,我抢着开口,「我背上背的是风齐的人头。」

    修濡陡然沉默下来。他知道我和风齐的过往,也知道我对风齐恨之入骨,成功拿到风齐的人头对我来说意味着一件大仇得报,本该是喜事。他似乎斟酌着开口,「大凉的主帅死了,又遭我们暗算烧了粮草,此战必败无疑。小姐,大凉剩下的兵……」

    「杀。」我看向他,眸中没什么表情,轻吐这一个音节。「三年之前见过我的那些兵对我来说都是隐患。虽不知有几个人活到了现在,但但凡有一个人提起那件事,我们的计划就会收到影响。」我紧了紧背上背的包袱,低低的笑出声。「况且,风齐也算误打误撞成就了如今的我,我也该还他份礼,好让他黄泉路上不那么寂寞,你说是吧,阿修?」

    修濡应声,他垂着眼眸,我看不见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自责当年没有保护好我,让我遭了那些罪,从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小姐变成了今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不留。」随后我没有看他的表情,一个人赶去了城门。祭出风齐的人头,就结束了。

    路上我狠狠捅了自己几刀,白衣未染红的部分瞬间红了一片。虽然下手重,我却次次都避开了要害。我知道戏份要做足才可以达到我想要的最好效果。若是苦肉计换来落枫铁骑的敬重与听从,我认为很值。

    我一路杀上城楼,抹了不知多少人的脖子。城楼上的弓箭手被我一个个干掉,我看到兄长震惊的神情,看到落枫铁骑的兵与下面大凉的人战斗,看到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面孔。或许是失血过多,我脸色发白,心中懊恼捅自己捅早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早已是一片火海,想来修濡早就动手了。我放下心,砍倒大凉的军旗,提着风齐的头站在城墙上,最后利用了他一次:「大凉主帅已亡!」

    城楼前的人纷纷停下动作,不少大凉士兵已经开始投降。大凉后方早就被我和修濡烧了,想必兄长为绝隐患,会直接替我杀了他们。我勾唇一笑,脑袋却因为失血过多晕了晕,一晃身摔下城楼。「完了。」我心想,「果真捅早了。这下可不是在床上躺几天的事了。」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那人身上的味道我有些熟悉,便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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