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还没等金色的光点散去,那怪物就已抵至眼前,大口地往外吐纳着浊气。

    这怪物生的极丑,就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污秽的味道,令人想要作呕。

    周蝶此刻的心情已经混乱到了极点,这回又是拖了个倒霉鬼进来,搭上她们一共三条人命今天都得在这玩完。

    金光里的人显现了身影,只是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刚来到这儿,迎面便扑上一只怪。

    光点之中,轰然一掌破出。

    轰铛一声,那长满瘤子的脑门便从中间裂出个手掌宽的口子。

    皮肉分离,露出的头骨早已碎裂的不成样子,一片一片粉碎摔在地面。

    无数粘稠的黑血喷涌而出,顿时那怪物便爆裂成一堆分不清儿是哪儿的肉块。

    其余的怪物见此状,却只稍作犹豫,仍是前赴后继的朝着那身影扑涌上去。

    那人也像是烦躁般,一掌送走一只,哀嚎声伴随着皮肉骨头撕裂的声音。

    不断溅出的鲜血隐融入那人暗红的袍子,周围惊起的风气混杂着恶心的血腥味。

    周蝶猛吸了几口气,胸口不断抨击着她的跳动,提醒着她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忍了一路的情绪一下子迸发了出来,豆大的眼泪混杂着鼻涕一同滚落。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抹着眼泪,一边还不忘将时菱脸上血渍拭去。

    终于得救了。

    周蝶看着眼前的这人,仿佛在望着天神一般,她想着等自己有钱的就请人雕座像供着。

    身前的“木匠工”听到这鬼哭狼嚎的哭声,不耐烦地摆过头,他想要看看这个召自己来这儿的人是副什么德行。

    前一秒他还在补这屋顶呢,人都没打招呼突然就被拉了过来。

    哭的稀稀拉拉的让人烦躁的很。

    直到最后一只小怪被清理完毕,他转过头目光对上那双含泪的眼,少年的不满一下子被一扫而空。

    他眼神中一瞬间闪过一道不寻常的情绪,那声音略带犹豫道:“林九畹?”

    周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几秒过后,直到察觉到两人之间没人接话的氛围,她才记起把自己代入角色。

    周蝶抹了一把眼泪循声望去,少年半边脸上沾满了血渍,一脸忧愁。

    她反应极速,先是低头迅速梳理了一波思绪。

    再次抬头时脸上则咧出了一个苦笑道:“抱歉啊,我失忆了,可能有些记不得你了,我们认识吗?”

    听完她说的这话,对方脸上的愁容变得更深了,倒不是因为失忆这事。

    只是眼前这人与他印象中的林九畹相差甚远,至少他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察觉到过害怕的神色。

    而那声林九畹也只是因为这人与她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极为相似,不过也只是皮相一样罢了。

    但身后躺着的时菱却似乎在提示着这就是林九畹一事。

    不像,简直是太不像了。

    他收敛了脸上透露出的怀疑神情,不论眼前这人是何等身份,照现在的情况看了,应当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小渣渣。

    毕竟他还没见到那个妖能被这等级低的不能再低的小怪吓成这副样子。

    他单膝蹲下身去,先是检查了时菱的情况无碍后,又偏过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周蝶沉下眼,问道:“时师姐没事吧?”

    “无碍,老毛病了。”

    那人转过身对着她,嘴角微微上弯,眉眼带着笑,语气中藏着一丝捉弄的意味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周蝶如实回应道。

    听到她回答,那人的笑更浓了,歪着头两手交叉在胸前,像是宣布似说道:“本大爷叫白容众。”

    接着他将头往周蝶那边一偏,盯着周蝶的脸道:“是你的师兄,也是你的老大。”

    老大?

    周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毕竟这人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过他要单说是自己师哥保不准她还真的信了。

    白容众,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只觉得对方这副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白容众?白翰?

    她仔细想了想,现在所有戏剧性的巧合在她这儿都是可能的。

    这人?该不会是白翰亲戚吧?

    “白翰是……”话还没问出口,对方就抢接道:“你已经见过那老头了?不过也是,他是我爹。”

    白容众扶起时菱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是招呼着周蝶唤她过去帮忙。

    周蝶见眼下也没有其他出路,抬起时菱的手臂耷拉在了自己的肩头。

    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但是不论走过多远兜兜转转依旧会回到这个地方。

    一堆堆的黑泥状的尸体尤其显眼,现在倒成了俩人的指路标。

    “怎么又是这儿。”白容众道。

    周蝶的手紧紧环在时菱的腰间,指尖还在不断地颤抖。

    这一天的冲击对于她一个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猛烈了,短短不到半日,竟比她过去二十年都更加要精彩。

    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惊悚。

    更别说现在还碰到鬼打墙这种事,本以为修仙界会有很多乐子,没想到她碰到的却全是这等事。

    白容众见周蝶的身子往内蜷缩着,不动声色默默地叹了口气便停下脚步不走了。

    周蝶身形一滞,又是被吓了一跳,委屈地回头望向那人。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白容众从腰间抽出两张纸符,两指夹住,随着手往上空一挥,一阵金光散去,半晌又有两人从中走出。

    周蝶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这一系列操作,这两人看模样似乎是之前见过的木匠小工。

    不过倒是一改先前的穿着,换上了一身的青蓝衣裳,看样子也是伏羲山的人。

    两人齐刷刷地现身,眼神从白容众身上逐渐移到周蝶这边。

    直到看清后,二人目光一下子就变得严肃,恭恭敬敬地朝周蝶行了个礼,声音青涩道:“师姐好。”

    白容众腾出一只手介绍道:“大吉,大利,也是我的小弟。”

    “不敢当不敢当。”其中一位少年道:“老大,这个‘也’字也太胡来了吧,林师姐不……”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及时被白容众捂住了嘴,接着他便是将时菱一拉,稳稳扶住交到了那人手中。

    “大利啊,你有所不知,其实林师妹吧,早就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了。”

    大利:“老大你是不是这几天给累糊涂了。”

    “哈哈哈。”白容众假意笑了几声,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少年。

    那人瞬间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轻笑一声,连忙打圆场道:“大利呀,我看是你累迷糊了。”

    大利挠了挠头:“是吗?”

    “是啊,怎么不是呢。”白容众迅速接上话,赶着催促两人带着时菱离开。

    临走时大利还不忘回头问了一句:“要不要也带上林师姐?”

    听到自己被提到,周蝶连忙张望着,眼神中透露着想走的心。

    白容众道:“她能去哪儿?”

    “哦,也是。”可能是真的给累迷糊了,二人招呼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蝶盘腿坐在地上,也不管脏乱,紫色的衣裙早已被浸染成暗红,她抬头望着白容众,表情委屈似又要大哭起来。

    白容众弯下身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本大爷不让他们把你给带走?”

    周蝶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笨啊。”

    啊?周蝶一时被打击到,但仔细回头一想也确实。

    她简直被这里的环境给搞乱了心态,本就是依照她而建成的幻境,她哪里逃得出去。

    她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对方无所谓道,“不过你放心本大爷会保护你的。”

    “嗯。”

    周蝶瞬间安心下来,虽然只是一个陌生人的随口一句,但在这也没有什么其他任何能够使人安心的东西了。

    毕竟现在也就只有对方了,而且看样子这人的战斗力还算可以。

    陌生的环境,陌生人,周蝶真的太讨厌这种完全没有准备的感觉了。

    白容众伸出手去拉周蝶,她知道当下不能因此丧气,当务之急出去才是最主要的事。

    只不过她才刚稍动身子一下,身后的那堆烂泥肉块突然冒出声响。

    一张大口猛地从中窜出,以迅雷不及耳目之势直奔周蝶而去。

    偌大的风将她的一头黑发惊起,只回头瞥见一眼,周蝶的七魂就已全然被惊散,她下意识着急地伸手去抓白容众的手。

    白容众也紧忙凑近,只转瞬,两人的手就已触碰到了一起。

    温暖的指尖,是周蝶被那条大蛇吞下去最后感受到。她还是没能逃过,本以为毫无经验被怪物追已经是够惨的了。

    模糊间周蝶只感觉到自己被丢入了一片刺骨的水中。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周身被水包围着,却还能呼吸。

    她不敢睁开眼,从小她便是最怕水了。仅仅是在脑中去想,内心就怕得不得了。那是一大片的黑暗,未知以及冷。

    这个地方很冷,她全身缩成一个小点,任由自身无限的沉没。

    她平生是最不服输的。

    周蝶曾想过若是让她面对一个或者一堆穷凶极恶的人,再或者即使不算是人,一堆丧失,一堆比自己小体积的恶兽,她是不会退让半步的。

    害怕是本性,但是即使是被吞咬的四分五裂,她也一定会奋力的去让对方不好受。

    渐渐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也变得凝滞。

    身边不断有游动的生物穿插,它们游过她的发丝、衣边,每每多一下感受,她的心就多一分颤动。

    不敢和害怕最终汇集成有没有来救救自己。

    水中有气泡不间断的上浮,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声音,简单的声音,渐渐组成熟悉的字符,周蝶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

    只不过那声音太远了,听不清,听不见,但那声音却没有停止,直到一声清楚地呼唤。

    “找到你了。”

    那是一个大力地触碰,是她掉入这儿时所感受到的同样的温暖。

    哗啦。

    周蝶被拥入一个平稳的怀抱,脸上逐渐散开的温度,耳边滴滴答答地水声。

    她用力地去抱住那个身形,直到牢牢贴紧后才敢颤颤地抬起眼。

    少年很高,周蝶不过才到对方的胸膛,他的呼吸很急促,不断有水珠从他的发梢流淌。

    越过他的身形她能看到身后的空中直直透出一束光,一条长着人头的蛇撑着身子,松树皮一样鳞片映衬出绿色的光。

    她将白容众抱得更紧了,双手环在对方的腰间,左右手相互交扣着,用尽了残余的所有气力。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只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能可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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