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珏回到游戏中时,叶棠正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棠……妻主。”
“这几日你是怎么了,整日昏昏沉沉的,我每次来你都在睡觉。”
“许是春困吧。”他歪着头道。
其实是自己不在时这具身体转成了休眠模式。
“先喝点粥吧,你身子不适,我喂你。”叶棠端起一个青玉碗,轻舀起一勺白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妻主,我一直想知道,那日您说要娶我为正夫,又对我这般好,究竟是为什么?”
“……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您的心上人?”
“不,那是个奸污别人的人渣,我怎么可能……”叶棠愣了愣,道。
“妻主,您不必再说了,我听懂了。”他打断道。可你说过的,你最喜欢我这个脏脏包的,楚斯珏心里刺痛,悲哀地想着。
“……”叶棠愣了愣,也沉默不语。
怎么平白无故又想起他来了,应该是前几日入宫,那个男子面色潮红的样子,像极了那日,他醉酒时。
“老婆,你怎么又生气了?你不来订婚宴,我还没生气呢,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我订了一家酒店和海鲜刺身,我们边吃边聊嘛。”回忆中,楚斯珏追在她后面道。
“滚。”叶棠到了酒店门口,冷冷道。
“……!”楚斯珏一愣,直接就地躺在了木门前。
“你干什么?”
“你不跟我走,我就不起来。”
“楚斯珏!你幼不幼稚?起来!”
“不起,就不起。”
“你不怕被人拍下来你这蠢样?”
“我才不怕,面子哪有老婆重要?”
“……”叶棠看了看周围面带诧异的行人,难堪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我跟你走,行了吧。”
“好的!老婆,我跟你说,我特意请的大师给咱们捏的寿司,你肯定喜欢……”
“咱们两个人一起吃就够了。”
“那当然了,他为我们捏完寿司就走了。”
楚斯珏,你自己找死,到下面去的时候就别怪我了,她恨恨地想到。
“棠棠,你尝尝这个。”楚斯珏殷勤地夹了片鱼肉道。
“我自己有手。”
“我知道……你凶我,哼。”
“……我吃,你闭嘴吧。”
“棠棠,抛开事实不谈,你惹我生气,难道自己就没有一点错吗?”
“……”
“哼,下次我就不来找你了,给你判个无夫徒刑,让你知道,我也是会生气的。”楚斯珏醉眼朦胧地乱挥舞着手道。
“……再喝一杯。”叶棠冷冷道,伸手给他斟了一杯酒。
“哦。”楚斯珏仰头喝下。
“你就不怕,我下了毒?”
“这怎么可能,棠棠又吓我,真调皮。你也喝。”
“我不喜欢。”
“棠棠不喜欢喝酒,那我也不喝了。”
“……”
叶棠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酒壶向他嘴里灌去。
“棠棠!你干什么?”
“送你上路。”她见灌得差不多了,把酒壶一摔,两只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你就要任你拆散我的好姻缘吗?喜欢你就要嫁给你吗?敢挡我路,死。”
“棠棠,你又不要我了吗?”楚斯珏心中苦痛,头一偏,大滴大滴的泪水划落下来。
“你哭什么。”叶棠见状下意识就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猝不及防被狠咬了一口。
“嘶,我已经松手了,你也松口。”
“……”
“你看我手上都有你的咬痕了,既然有了杀人证据,干嘛还要害你?”
“……”
“脏脏包,你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不可能!”趁他开口,叶棠快速抽出了手。
“你……呕”他突然吐了出来。
“脏死了,你先去屋里躺着。”叶棠拿出手帕仔细擦了擦他的脸。
“我不,要走一起走,棠棠抱抱,我就……就原谅你欺负我了。”楚斯珏伸出怀抱边凑近她边醉熏熏地道。
他离得太近,叶棠立马使劲扇了他一巴掌,力道大得使他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撑着醉酒的身体使劲挣扎了许久也爬不起来,脑袋也不知道磕到了哪里,伸手摸索着捂了会儿,终于后知后觉无措地哭了起来。
“不要脸的狗东西,让我抱,你配吗?”叶棠伸手拉他,才发现他掉落在了刚才吐出的脏污之中,鲜血混杂着污秽泛出恶心的味道,平时金尊玉贵的楚斯珏如今缩成一团躺在里面,怪不得哭得怎么止都止不住。
叶棠蹲下来伸手费力地把他打横抱起,先简单包扎了一下,又带到浴室搓洗了半天。
她没有帮别人擦洗过身子,下手毫不留情,伤口又不小心沾了点水。楚斯珏嚎得嗓子都哑了,她才费了半天劲慢慢调整到适合楚斯珏的力道。等到楚斯珏渐渐累得睡着时,她想起来自己本来打算杀不掉就找个男的和他发生点什么,顺带拍上照片让他名声扫地。
可是他哭得那么烦人,自己光顾着管他,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好在这里有些假发,为了把他和自己洗干净,两人的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自己拍,应该也差不多吧。
“棠棠,我疼……你这样,我真的……真的生气了。我一生气……说不定就不喜欢你了……呜……真的……喜欢你真的好累,好疼啊……”楚斯珏在睡梦中呜咽道,道道泪痕洗刷过的脸颊上泛起绯红来,朦朦胧胧地像雨后山间初升的云霞,竟让叶棠有些看呆了,在床边给他捏了半天的被子角。
算了,也算有收获了。忙活了半天,在昏暗的环境下拍好照片的叶棠想着,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可自己怎么可以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伸手为他擦眼泪的那一刻,她是疯了吗。
还是,自己早就疯了。理智告诉她要甩掉这个麻烦,可是……为什么总下不了手。
废物!她怒从中来,捡起一把餐刀,对着牙印的位置就刺了下去。
血淋淋的刀子慢慢从皮肉中拔出来,刻骨的疼痛也让她越发清醒。
她叶棠,何时如此没用,如此畏手畏脚,如此色令智昏,如此……陌生。
就像许多年前,那个想为这家伙放弃一切的蠢货一样,不理智,不果断,不强大。
可她的世界向来成王败寇,如果达不到自己想要的地步,让自己失望,她宁可,杀死这个没用的自己。
“这世上的天才那么多,你要想当冠军,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就要付出代价。再敢对他手软,我杀了你这个废物。”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冷冷道。
可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所以她该死。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那个蠢货又哭什么呢?他不应该嘲笑她吗?终于发现自己一直追逐的不过是个废物,他又为什么要为如此没用的自己哭泣呢?
难道不够好,也可以得到别人的仰慕和爱吗?
这怎么可能!况且,她绝不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她只想当胜者,享受被人羡慕和景仰,畏惧和嫉妒。
为此,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弃子,包括她自己,她的过去,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私情私爱,她那些无用的喜好。
以及……最最无用,千方百计阻止她前进的那个人。
如果,即使全力以赴,也无法赢下人生这盘棋的话。她也愿意投子认输,提前结束这一生。
就是这样了,本该如此,这才是她该做的事情,不该为他停留,为他心软的。舍弃他,舍弃所有不该想的,才能站在山巅,孤独而又灿烂伟大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