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巧眸光一沉,瞬间的阴鸷后,立马换成了一个白眼:“爱信不信。”

    说完,她站起身子就想走,却被尘瑄拦住去路。

    “这里是引缘轴的唯一指示,其他镇子不可能还有我的亲人。”

    “那可能是他们都死光了。”莫三巧终于正视尘瑄,墨色的眼眸中却满是嘲讽,“没有亲人不是更好?安心当你的神仙去呗。”

    这话说得确实过分,景麟当即就听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居高临下瞪着她:“你会不会说话?我忍你很久了。”

    “师弟。”尘瑄朝他摇摇头,接着面向少女,继续道,“若只是这一点,在下不会拦你。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毁掉引缘轴?”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小心的。”对方仍然理直气壮。

    “是吗?”染尘朝她逼近了一步,表情严肃起来,双眸微眯,带着探究和审视,“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你不想接触我们吗?还是说……你在隐瞒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们这些修仙者……至于其他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别拦我的路就行。”许是感受到压迫,莫三巧悄无声息退了两步,摆出防御的架势。

    但她脸上的表情仍然轻松,甚至还不忘出言讥讽:“喂,你们两个,不会要合伙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亏你们还自诩正道修士,要不要脸……”

    但尘瑄没有理会她的激将法,只是冷眼注视着她。

    景麟也察觉情况不对,做好了防备。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莫三巧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心虚的情绪,却拒绝回答尘瑄的问题。

    正是这紧张时刻,亭子上响起瓦片的哗啦声,接着滚下一个人来。

    “哎呀好疼……嘶……”那人捂着屁股一阵叫唤,注意到亭子里的几人后,倒是连忙端正起姿态来,“咳咳……你们好啊?”

    少年年纪不大,个头也不是很高,容貌倒是俊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闪着狡黠的光。

    他的声音还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清亮。头发微卷,配合上浅栀子色的衣服,在灯火下呈现出和谐的暖色。

    但是最显眼的,是他脖子上那个黑色、雕刻着众多纹路的精美项圈。

    “松小梨?”莫三巧拧起眉毛,“你别总这样神出鬼没,行吗?”

    “哎?是小三巧你呀。”卷毛少年非常自来熟地钻进亭子里,将莫三巧和剩下两人隔开,“我正想着你在哪儿呢,没想到一个翻身滚下来,就看到你了。”

    “冒昧问一句,前辈……一直都在屋顶吗?”尘瑄突然出声。

    “是呀,刚刚我一直在睡觉呢,结果不小心掉下来了。”松小梨笑吟吟的,态度很友善。

    他看到尘瑄的脸,惊呼:“哇!你跟小三巧长得好像啊。要不是小三巧一直说她没有亲人,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哎呀!疼……”

    他突然惊叫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松小梨。”莫三巧笑眯眯地看着他,“上次我说要请你喝桂花酿,你还没忘吧?”

    “唉?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松小梨一听这话,好像马上忘记了疼痛,睁大眼睛一脸期待,“今晚吗?还是什么时候?”

    “对,就今晚,我们走吧。”

    “好耶!”松小梨十分兴奋,朝着尘瑄他们挥挥手,“那我跟小三巧喝酒去了,下次再见哦。”

    尘瑄点头:“前辈慢走。”

    “就这么放她走了?”景麟还想去拦,却被一把拉住。

    尘瑄压低声音:“不要动手……这个松小梨不简单。”

    “可他身上没有灵力啊,看着也挺好相处的。”景麟面露疑惑。

    “他刚刚说,自己一直在此处睡觉。”尘瑄答非所问,“可是你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吗?”

    景麟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察觉……所以他不是普通人。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脖子上那个项圈。”

    “一个项圈而已,怎么了?”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报案的尸体吗?”尘瑄面色凝重起来,“那口枯井位置偏僻,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当时突然感受到一股锥心的寒意,顺着寒意摸索,才发现那个准备毁尸灭迹的邪修。”

    “但是刚刚,在松小梨身上,我也感受到了类似的寒意……而那个项圈,就是源头。”

    景麟瞪大眼睛,似乎是被吓到了。他和尘瑄是同门,自然听师尊念叨过,自家师兄天赋异禀,感知力也超乎常人。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行事必须得万分小心。”尘瑄垂眸思索了一阵,“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给师尊通个信吧。看看宗门能否派人援助。”

    话虽如此,可此地相距天机门实在太远,通心镜用不了,其他法子估计要花上不少时日。

    这边尘瑄还在盘算如何处理,那边景麟却猛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个松小梨就是凶手,而莫三巧是帮凶!”

    “怎么突然这么说?”尘瑄诧异。

    “师兄你想啊,就凭莫三巧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她肯定是修炼了什么邪法,所以才会异于常人。”

    “可她没有灵力,只是个凡人。”

    “邪修嘛,自然是有法宝。”景麟越来越笃定,“师兄不是说过,你打跑的那个邪修也有法宝吗?不然就凭他练气七阶的修为,怎么可能跑得过你?依我看,就是他们二人狼狈为……说不定还有别的同伙。”

    “无凭无据,你这揣测太过臆断了。”尘瑄摇头。

    虽然各持观点,但二人没有起争执,反而共同讨论起下一步动作来。

    在得到宗门回复之前,他们不会插手这起案子,只会按照原计划行动——寻找尘瑄的家眷。

    但目前来看,莫三巧这条线是走不通了,于是两人决定等天亮之后,去土地庙周边,和尘瑄找到的那几户人家问问。

    不想等到日头起来,二人刚迈出财神庙的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二位少侠,请等一下。”说话的是个带面纱的青衣少女,她由侍女搀扶着,正从马车上下来。

    少女似乎真怕他们离开,颇有些急促:“小女子听说二位发现了失踪孩子的尸骨,实在是在意,还请二位给个机会。”

    她衣着素雅,头上只带了两根碧玉钗子,但不减贵气,瞧着倒像雨后的翠竹,挺拔清新。

    “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跟官府交代清楚了,你们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那里问问。”景麟直接拒绝,“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家母不喜我与这些案件扯上关系,特地跟官府交代过,他们不会告诉我的。”青衣少女语气恳求,“但是,我的好友就是失踪的孩子之一,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实在不好拒绝,只好跟青衣姑娘简略叙述了一番。

    “修士?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她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福身道谢,“多谢二位了,若是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线索,都可以去那边的首饰铺,通过老板娘联系我。”

    说罢,便带着仆从匆匆离开了,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只是一个小插曲,二人并未在意。

    思及那些人对尘瑄的反应,两人一致决定让景麟先去打听一番。

    原本一切都还挺正常的,但只要问到有关莫三巧的事,人门都惶恐起来,撇下景麟逃跑了。

    好不容易用钱诱惑了一个,对方支支吾吾,透露出莫三巧原本生活在城西的信息,恰好和尘瑄昨日找到的那几户人家不谋而合。

    于是景麟立马赶往城西,找到了目标。

    居民们得知景麟来意后,意料之中的慌忙求饶,什么都不肯说。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一个莫三巧而已,要是她欺负你们,我帮你们打回去。”景麟直接露了一手,用灵力操纵水桶去打水。

    “我们是修士,不怕她一个凡人,只要你们肯说,我不光会保护你们,还会给你们好处。”

    他说着,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往头上一撒,数不清的金叶子就这样浮在空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这招确实有用,很快就有人跃跃欲试。

    “小少爷,你说得都是真的吧?”

    “这还能有假?”景麟昂首挺胸,“这个莫三巧是什么背景?你们为什么这么怕她?还有……她有没有别的家人?告诉我,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都急忙凑过来,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知道的透了出来。

    景麟很快就从这些零散的话里,将莫三巧的生平凑了出来。

    原来,这莫三巧以前确实住这。她娘因为被男人抛弃,成了半个疯子。

    周围这些邻居见她们娘俩可怜,经常照顾她们,还给她娘莫柔安找了个入赘的丈夫。

    没成想这莫柔安命不好,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大家都很同情莫三巧这个小姑娘,后爹也对她特别好,自己孩子穿旧衣服,给她穿得漂漂亮亮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某天突然一把火烧了后爹的房子,还将人家一家老小都锁在里面,要不是后爹打破窗子,带着娃跑了出来,估计就没命了。

    因为她那时候年纪小,加上又没闹出人命,官府就没对她用官司。

    后来,她虽然离家出走,却经常领着几个小乞丐来搞破坏。

    砸窗子、将地里新发的嫩苗拔光、将人关在茅房里再把老鼠丢进去……诸多恶行,可每次又逮不住她。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外面学了什么,几个大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挨欺负。

    “那小妮儿把她后爹一家人都逼走了,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粗声粗气地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身旁的长脸大婶则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大姑娘家的,整天跟那帮脏乞丐混在一块儿,清白身子早就没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纷纷讲起莫三巧干过的腌臜事来。

    景麟觉得他们讲这些没什么用,挥手制止,问了下一个问题:“那她还有什么活着的亲人吗?”

    “那莫柔安是个孤女,没什么兄弟,也没听说有什么别的亲戚……”

    “那莫三巧她爹呢?”景麟不甘心让线索就这么断掉,又问。

    刚刚众人皆说莫柔安被男人抛弃了,可是细问起来,他们又讲不清楚,只知道是个模样很俊郎的青年,平日里冷着脸高傲得很,不怎么跟邻里打交道。

    而且,这对青年眷侣貌似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只是请了证婚人,摆了两桌酒。

    大叔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昨天有个长得很像莫三巧的男娃子,来我们这打听莫三巧的消息,少爷可以去找那个人。”

    “……”景麟当然知道那个男娃是谁,刚想开口吐槽,却听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开口道:“这么说起来,当初莫家女生下孩子时,她男人还每家每户送了红包呢。”

    “因为他说,莫柔安生下的,是对双子。”

    景麟猛然察觉到重点:“双子?婆婆可以讲仔细一点吗?”

    “是双胞胎,我没记错。”老婆婆确信地点了点头,“那男人还说什么,龙凤呈祥,大吉大利……”

    看到景麟很在乎这一点,周围的人纷纷补充细节。

    长脸大婶说得最全面:“莫柔安那小俩口清高得很,都不怎么搭理我们这些邻居;而且奇怪的是,她和她男人平常都不出来干活,但家里用的吃的却是顶好的……直到某一天,那男人忽然不见了,那个男娃也是,只留下莫柔安和个没根的女儿。”

    “我那时候还好心劝她,说男人只是骗她生儿子,让她早做打算,没想到她就是听不进话。”

    “最开始的几年,莫柔安还能时不时收到男人寄的东西,过得还挺滋润,但后来渐渐就没消息了。”大婶直摇头,“她带着个拖油瓶,又不肯再嫁,日子很苦……后来不怎的就疯了。”

    “她疯了后,总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逢人就问见没见过自己男人,饭也不做,孩子也不管……”

    “那个被带走的男娃有消息吗?”景麟眉头紧锁,他知道,尘瑄此时也正用通心镜听着这些言论。

    “谁知道呢?不过跟着爹走了,想来日子是差不了的。”

    大叔还是忘不了昨日的情报:“昨天的少年可能就是莫三巧她哥,少爷你可以去找他问问。”

    景麟又询问了些细节,可惜得到的回答都大差不差,于是将金叶子散给众人后,就回去找尘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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