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35 真相一

    人群冲向了祭台,如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誓要把这高高的祭台掀翻一般。

    “保护使臣!”北王爷吼道。

    只见成汝舜带领一众兵将从祭台后侧向人群处进发。

    穆乾没料到这突如齐来的意外,周围愈发混乱,他慌忙对远处的汝统喊道:“去救公主。”

    汝统:“世子……”

    “去救公主!”穆乾低吼。

    汝统:“我若是离开,他们会……”

    穆乾慌张地看着下面的混乱:“她不能有事。”

    “末将领命。”汝统双手抱拳,紧咬牙关。

    台下一侧王如意亲眼目睹这场仪式在一瞬间由祭典便成了政变,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的错。下一秒,她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公主随我来。”汝统低声道,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朝臣们慌乱地向祭台另一侧撤离,向人群的另一边后退,偶尔有莽撞的撞到王如意身上,幸亏汝统来得及时,才挡住了后面更仓皇的人。

    “穆乾呢?”

    汝统看向祭台,他知道自己离开后,等待着世子殿下的是什么:“世子……被北王爷缉拿下了。”

    “那你怎么……”

    “他叫我来护你周全。”

    王如意看着远处祭台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想到那晚自己打开门,对他那般笃定地说:“你没办法护我周全,你甚至没办法护自己周全。”

    这便是他的回答。

    “我不走。”王如意站在了原地。

    “公主……”

    “我不走,护送我去祭台。”王如意坚定道。

    “公主不可!”

    “你想要他稀里糊涂地死在上面吗?”王如意瞪着他,吼道:“送我去祭台!”

    “……遵命。”

    另一边,祭台下南疆的将士正在抵挡着手无寸铁的南疆百姓。

    “退降无罪,顽抗者死!”成汝舜对着愤怒的百姓一遍又一遍地吼道。

    可百姓并没有被这句话吓退。

    祭台高处,他们宁死不肯降的世子殿下脖子上架着刀,是奸人误国,蒙蔽圣听,南疆不降,永不称臣。

    那画面甚是繁杂,所有人的表情皆不相同,却又莫名和谐地出现在一起。

    成汝舜回身对将士们吼道:“莫伤百姓,抓挑头煽动闹事的贼人!”

    官兵们有所顾忌,可百姓的招数不讲道理,人海战术,以多胜少,一群人围上一人,扯掉他身上的兵甲,卸掉他手里的兵器,然后乱拳乱脚伺候。

    场面愈演愈烈,成汝舜也不得不抽身持剑,亲自上场。

    他武功高强,围上前的百姓一时间讨不到便宜,处于劣势。可他们知道,这个骑着高马行令指挥的是大人物,便是艰难也要上。于是有十几个带功夫的年轻人自告奋勇,同他厮战起来。

    十几个学艺不精的练家子如霰般,纵使是成汝舜一时间也难以招架,厮打中他的外衫被撕扯破裂,脖颈后背被钝器重伤。

    愤怒是最尖锐的武器。

    于民是,于兵亦如此。

    当理智在愤怒面前丝毫不起作用时,以暴制暴变成了最后的手段。

    “杀!”

    下令的人是浑身带血的成汝舜,他眼眶狰红,牙关紧咬。

    “杀!闹事者杀!”

    起初,是百姓中最前一排的人纷纷倒下,刀剑刺穿他们的身体,血液如墨般飞溅到后面的人身上,于是,第二排的人便变得慢了些,他们的愤怒升级,可恐惧亦悄然而生。第三排的人看着,迟疑着,第四排的人已经不敢再贸然前进,后面甚至已有人回过神,恐惧消除掉了愤怒,他们向反方向连滚带爬地逃着命。

    那日的最后,祭坛下一片血海,祭坛上王如意护在穆乾身前,决意不退。

    一日后,城门处贴了告示,官印已盖,祭典已成,自此天祈南疆共奉一君,永世同好。祭坛当日有西戎贼人试图挑拨造反,全数清剿入狱;世子殿下遭奸人蒙蔽,闭门思过;北王爷护令有功,清郡将士清贼有功,择日另赏。

    清郡府内。

    王如意守在北王爷床前:“父王,你醒了?”

    “使臣如何?”北王爷昏迷两日,醒后先是急忙打探天祈使臣的情况。

    “无碍。”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接过王如意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似是心中大事已成,纵使身上有伤亦无限快意:“意儿,从今日起,南疆的太平世道要来了。”

    “恭喜父王了,”王如意低眉垂目似是在收拾着药碗,心里却另有其他,“只是我尚有一事想问父王。”

    “什么?”

    “我想问,现在太平了,那以前的不太平,又是怎么来的呢?”王如意抬眼看他。

    “你这是何意?”北王爷眉头轻轻一皱。

    王如意道:“郁城之火,文将军之死,是父王做的吧?”

    “意儿……”北王爷一惊。

    在北洲府时,是阿潭给她讲的这个故事。

    郁城县令收税盘削,南疆商队的少年们气不过,便打了守城的士兵。郁城官兵后将商队入狱,便有人托到了北洲府军处,北洲府军前去送钱赎人,却被那吓破胆的县丞当做袭城上报了镇南关。

    两国堂皇交战,几百天祈兵命丧北洲府军之手。

    随后事情愈演愈烈,天祈行军至郁城,镇南关文将军亲自上阵,南疆北王爷亦出发前往郁城以求谈和,谁料一场大火,郁城尽毁,文将军身亡,天祈皇帝大怒,才有了当下的战事。

    “这场战事,本就是父王的计划,对吗?”王如意缓缓道,“半年以来,一向以善战威名四方的南疆北王爷,凭借着郁城得天独厚的地利水势,却打不出一场胜仗,节节败退。难道真的只因天祈强大吗?还是你本身就不想赢?”

    北王爷看着她,没有应声。

    王如意继续说了下去:“可昆仑山突然来了两个公子。世子亲自出征,有昆仑公子相助,你的谋划全被打乱了,便只能拖延。世子大军的粮草车被烧,想来就是父王做吧?那夜我看得清楚,夜黑风高,若是天祈想暗算援军,杀人才最直接,怎么放着直接有效的事情不做,却独独对粮草下手?想来是父王仍有仁心,不舍得杀害自己的士兵,方才烧了粮草,以求尽快完结战争。”

    北王爷:“你这些话,可有何证据?”

    “父王便当我是讲故事,且听我说完罢。”王如意起身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继续道:“你先是用我绊住了先生的脚,可没成想这二公子一明一暗早有谋划,已成了可行的策略。联合纵横,围魏救赵,他们在明面上做的这些功夫,你都只得配合,可是南疆不能赢,南疆若是赢了,父王精心的策划便毁于一旦,于是你想出了另一个计划——假扮西戎人行刺。”

    “七月初七庆典夜,便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你将所有将领都请到王府,既可以使街巷空空,又能把自己的嫌疑摘清。可那日跟着我的士兵们,分明是你派来监视穆乾的。我那日就奇怪,若是监视,为何不阻止,既然不阻止,那又何需多此一举?想必父王当我不会将这等闲事挂心,才会对我毫不顾忌。你将穆乾的行踪告知天祈,借天祈之手除掉他,着实高明。以他的身份,若是死在清郡,父王如何逃得过王上责难,幸好他任性贪功,这也是上天赐给你的绝好机会。最后,你派人刺杀昆仑二子,彻底破解了他们的合盟。可是父王计划得再好,也难免会出纰漏。你没想到,那日他二人被我带去了春月楼,若是按照原计划,杀手在回府路上行刺,本是天衣无缝,可这样一来我便会受到牵连,你不舍得杀我,也不舍得将我拉入这泥潭,所以让人在春月楼里草草动手。这便是父王的第一个意外。”

    “父王的第二个意外,是穆乾还活着。穆乾出事,榕桑带我前去营救,按照你的计划,穆乾同那七十个士兵一样,都该在城楼前死得透透的,可谁成想他命竟然这么大,愣是被我捡了回来。”

    “于是你不得不重新计划了。父王到底是高明,竟然想出了用西戎人来破这一局,蕈娘子作为替罪羊身死,各方都有了交代,降变成了和。虽是曲折了些,但到了也是遂了父王的心愿。”

    北王爷有些惊诧地看着自己心中那个骄纵任性的女儿,将故事讲得头头是道,问道:“意儿,这些都是你自己猜的?”

    王如意:“是。”

    北王爷点头:“故事讲得不错,这样的故事编起来又千百种编法,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故事都当成真相。”

    “蕈娘子。”王如意道,“父王疏忽的第三处,是蕈娘子。她所用的口脂是北洲府点绛居的大红春,军营里的汉子不懂这些,所以关于大红春有一样我没讲,便是它制作复杂,要足足等半月才行。能送蕈娘子这般名贵口脂的人,不会是一般身份,要有钱,要有权,还要有心。”

    “我起初以为是汝统,可询问过才知,他甚至不懂大红春与其他胭脂水粉有何区别,再加上他不过是初来北边,又只在北洲府停留几日,哪有时间去排队买大红春,因此必然不是他送的。这送口脂的人,需能来回往返北洲府与清郡,有钱,有权,有心,这几样凑到一起,人就不多了。最后是魏楚田魏将军在点绛居暗册里查到,买口脂的人,是父王的副将:成汝舜。”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