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只见她一路急跑,最终气喘吁吁地在偏巷尽头追到了那带着纱帽遮住脸的男人,大声骂道:“晋江!你这个王八蛋!”

    晋江这才把帽子摘了下来,尴尬道:“姑娘……认出我来了?”

    “废话!”王如意气冲冲地回道,“就是你骗我来的!”

    “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自己同意来的。”

    “你要是提前告诉我回不去,我怎么可能同意!”

    “诶,姑娘此言差矣,怎么回不去?自然是能回去的!”

    “五马分尸回去?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五马分尸?”

    晋江立刻又要解衣服扣子,以示这件事的执行难度,王如意无奈地将他的手打开:“行了行了,知道你没生殖器!别显摆了!就会这一招,没完没了!”

    “姑娘,在这里过得还好?”

    王如意:确实有些新鲜意思。

    “姑娘,”晋江又问道:“对自己的容貌可还满意?”

    王如意:确实能在百姓眼中看到些艳羡,生出些虚荣感。

    “姑娘摸一摸,是不是肌肤细腻如琼脂,柳叶吊梢眉,桃花含情目,娇挺翘鼻……”

    “别跟我整这套词了。”王如意仍不肯松口。

    “我自是要提醒姑娘,姑娘乃当世第一美人,绝无虚言。”

    “可这美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姑娘想象中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姑娘这不是有了绝世美貌了么?”

    “可我感觉没什么用。”王如意道,这美貌也没什么加成,从管家那里换不来银子,从店家那里换不来衣裳,就连晋江分配给自己的将军也被女主角捷足先登了。

    “还是要看姑娘想怎么用了。”晋江道,“锦衣玉食,如花美眷,这是上上等的命。”

    王如意虽有些被说服,还是忍不住想问后路:“我要是玩够了想回去,就只有五马分尸这一种方法吗?”

    晋江:“或等故事大结局,姑娘也可以回去。”

    “什么时候?”

    “呃……说快也快,姑娘很快不是就被五马分尸了嘛……”

    “我问的是善终,善终的结局!”

    “等李时年封王,故事就结束了。故事结束,姑娘自然就能回去了。”

    “他什么时候封王?”

    “早晚是要封的,姑娘若是多帮衬他一些,多建功立业,自然能早日封些。”

    王如意:好家伙,人家是望子成龙,我还要望夫成王,以为是穿来当美女,结果捡了个奶妈剧本。

    王如意转了转脑子:“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帮他?我不是促进他感情线的炮灰反派吗?”

    晋江讪笑,只打马虎眼:“这书是你室友写的,她同你不对付,便在书里编排你,我也是帮你出出气,自然和你是一边的。”

    王如意看着眼前人,心里总是不踏实,但也挑不出错来:“对了,你来这儿干嘛?”

    晋江眼神闪躲:“就随便……看看。”

    “拉倒吧你。”

    晋江:“呃,程序启动出了点问题,本来姑娘是大婚当日出场的,没成想现在姑娘已经来到婚后三个月了。”

    “我知道。”王如意已经从小白莲那个不称职的NPC嘴里知道了时间线。

    晋江松了口气:“既然姑娘知道那就好办了,我就是来提醒下姑娘,当下的时间。”

    “我又不傻,我不会问啊?”王如意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样,那姑娘继续,在下先行离去了。”

    王如意仍觉得这样就放他走有些不妥:“我以后要想见你,怎么找你?”

    晋江:“姑娘不可找我。”

    王如意皱眉:“你要这样我不玩了,我院子里准备了五匹马呢,说分我可就分!”

    晋江一头黑线:“好好好,那姑娘就去城西的庙里,去拜文曲星。”

    王如意一脸嘲讽:“你?你给自己取名叫文曲星?”

    “有何不可?”

    “你还真敢啊你!”

    王如意再回到绸缎庄时,小白莲已经没了影,她按照记忆绕了几圈才找到将军府。可回府后,却怎么也找不着回自己院子的路了。

    这将军府建的跟颐和园似的,也不知道这帮人要是想去上个厕所,得夹紧了屁股跑多远。

    没一会儿,她碰到了哭哭啼啼扑过来的小白莲:“夫人,夫人你这是去哪儿了。”

    小白莲也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

    周扒皮似的管家李慕君,神仙似的李时年。

    王如意扶起小白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时年斥道:“你去哪儿了!”

    王如意:瞧瞧,瞧瞧,建模脸果然是建模脸,生起气来都这么好看。

    “我问你话呢!”李时年见她一副呆样,又吼了句。

    王如意含糊其辞:“我,就外面逛了逛……”

    “和你私会的那个男人是谁?”李时年凑近了些,冷脸问道。

    王如意:他看见晋江了?我要是说是城西庙里的文曲星下凡,怕是他不能相信吧?

    “我……表哥?”王如意随口扯着谎。

    李时年:“你是说南疆世子私自来了鄢都?”

    王如意:我表哥官儿挺大,听起来怎么好像是不能来的样子?

    “他能来吗?”王如意小声试探。

    “王如意!”李时年喊她的名字。

    “啊……那肯定不是他,他不能来是吧?”王如意赶紧改口:“就是……我来这儿……认识的一个……新表哥?”

    看着李时年的脸,王如意也知道——完蛋,可这谎该怎么圆?

    下一秒,她突然如戏精附体。

    古人云:以进为退。

    “不是,你凭什么问我?我还没问你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搂着小娘子巡街,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如意这一段说完,顿时找到了道德高地,嘴如连珠炮一样开始发起攻击:“你们男人爱偷腥,这可以理解。可偷腥最重要的是偷啊,你好歹也掩藏一下吧。明目张胆就巡街去了?你一个将军,就是这么给百姓作表率的?你们皇帝知不知道你这么对待他赐给你的正妻?你那位小娘子,又知不知道你是有家有口的人?”

    李时年皱着眉看她。

    王如意被他看得心虚,嘴也不敢停:“我出去逛逛街,碰到个熟人多说两句话,你就要对我大呼小叫,那你抱着小娘子亲亲热热,这怎么算?”

    她边说边踱步,绕着圈地想话茬堵住李时年的嘴:“还有,我一个将军夫人,今天想出去逛逛街,找管家要点儿银子,好家伙,斤斤计较,最后就只给了我五十两,五十两!也就够买几件衣衫的,人家掌柜的一听我就这么点儿钱,都不愿意伺候我,要我等三个月!想我王如意在你将军府里做牛做马,兢兢业业,吃苦耐劳……”

    王如意:是不是说偏了?

    她脑子才思考着如何编下去,不让舌头被绊住,没成想脚上反倒被裙边绊住了。

    一个踉跄,王如意侧着身子准备亲吻大地,她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脸。

    兀的,只觉身子跌倒了柔软的怀抱中。

    王如意后弯着腰,半躺在李时年怀里,待手从脸上移开后,迎面而来的就只有四个字:心旷神怡。

    李时年啊李时年,人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生这么一张脸。

    王如意看着李时年,下意识开始愣神。

    李时年皱着眉将她推开。

    “夫人。”小白莲赶紧过来扶她。

    “从今天起,将夫人幽禁在雅园,没我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李时年下令道,说罢掸了掸衣衫,绕着王如意走开。

    月余,王如意快抑郁了,她反复地盯着院子里那几匹马,挨个地去抚摸,梳理马毛。

    “要不我让你们分一分?”王如意对着马念叨着。

    但是想一想那疼痛指数,她心里就全是拒绝。

    晌午,小白莲兴冲冲地端着托盘过来:“夫人,您订做的衣裳到了。”

    王如意:我那天不是没下单吗?

    “夫人,是之前宫里赐下来的料子,您嘱咐专门按照南疆的款式做的。”小白莲解释道:“您远嫁到皇城,固然是思念故土,能用这衣裳以慰思乡之情也是好的。”

    王如意倒没这么多想法,她兴奋地拿起衣服,在身上左右比划。

    这款式跟香妃娘娘似的,吊穗流苏,叮叮当当,看起来就比身上这件汉制的素衫热闹。

    “真好看,快帮我穿上试试!”王如意兴奋道。

    衣服上身,王如意对着那不太真切的铜镜照来照去,兴奋得不行。

    “真好看啊!”王如意感叹,“可惜没法留住。”

    这地方也没个手机相机,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好看的妆容,真真的浪费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门被人从外踢开。

    王如意回头,还是那张惨绝人寰的建模脸,不是李时年又是谁。

    他今日的打扮甚是英武,金戈盔甲在身,身形颀长挺阔。额发束起,配红缨穗,黑曜眸粉薄唇,嵌在白皙冠玉般的脸上,天神似的。

    但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身后有两个文官打扮的人,以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王如意:“你怎么来了?”

    “给我抓起来!”李时年命令道。

    李时年身后的两个兵卒一左一右地摁住了王如意。

    王如意:“抓我干什么?”

    李时年的表情带着怒意:“王如意,你私通敌国,泄露我军队机密,这罪责你认是不认?”

    王如意:“我干了啥?”

    “通敌泄密!”李时年怒吼道。

    “敌是谁?”

    “少给我装傻!”

    旁边年长一些的文官开口道:“将军息怒,这虽是将军家事,可夫人身份特殊,家事亦是国事,夫人既然不承认,还烦请将军将夫人交与下官,带回尚书台慢慢审讯吧。”

    王如意:“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通敌?”

    年轻一些的文官拿出了一封密函:“这便是夫人通敌的铁证。”

    王如意:这是我写的?

    “两个月前,夫人凭借将军的令牌潜入我军营帐,一个月前,这封由夫人亲手写的密函被我军探子半路截获,铁证如山,由不得夫人抵赖!”

    王如意:怪不得晋江那个王八蛋跑来看我,闹半天是这么回事!

    王如意大脑迅速转着:“这也可能是别人诬陷我,凭着这么一张纸,你就说是我?”

    年轻文官:“哼,这是物证,夫人想要人证是吧?”他的视线望向王如意身后:“夫人的贴身丫鬟就是人证!”

    小白莲立即跪下,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知罪。是夫人叫奴婢去偷将军的令牌,也是夫人叫奴婢把信交与东市饕楼的小二,奴婢全是听夫人命令。”

    王如意看着之前还对她俯首帖耳的丫鬟,一时间不知应作何反应。

    “小白莲早就被我成功策反,在你旁边伺机行动,收集你通敌的证据,如今看你还如何狡辩!”

    王如意没了主意,下意识推脱道:“也……也可能从头到尾都是她干的……”

    小白莲指着王如意的衣袖道:“将军,各位大人,我家夫人刚写好一封信,要奴婢带出去,这信现在就在夫人衣袖中,还请各位大人明鉴。”

    李时年走了过去,拉住了她欲藏在身后的胳膊。

    这衣服是小白莲刚送过来的,小白莲若是这么说,这信必然就在自己袖子里了。

    李时年攥得她手臂吃痛,从她袖口里抽出了那封信。

    文官厉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狡辩!”

    李时年看着她,心凉至极:“我本想你我都是皇命加身,身不由己,虽无情却有义,愿许你余生太平,护你安稳,没想到你如此狠毒。王如意,我无心伤你,可你作出此等忤逆事,便是自寻死路。你自己选吧,是现在承认,我留你个全尸,还是要跟宋大人走,听圣上制裁。”

    年老的文官刚想开口,就被李时年狠戾的目光制止住。

    旁边的副将开口道:“宋大人,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发妻,你不会连这点体面也不留给将军吧?”

    王如意一看这场面,也明白过来。跟这个老头走,怕是他要把大牢里那些板板链链都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个遍才行。

    当下,这男主角要杀自己,这老头要先折磨再杀自己,自己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小白莲——也要害自己。

    我来这里当这绝世美女后,就出去逛了趟街,东西都没买,什么都没干,便被他圈在这院子里,先下到好,竟就要死了。

    王如意不由有些遗憾,但伸头缩头总归都是一刀,她把心一横,对李时年道:“你把那几匹马拉过来吧。”

    李时年:“何意?”

    “将我五马分尸!”王如意答。

    李时年震惊地看着她。

    “给我个痛快。”王如意眼睛一闭,狠心说道。

    李时年渐渐走近,从腰中抽出佩剑,眼神冷冽,面似霜寒,伸手一剑直直地捅向了王如意胸口。

    她第二次倒在了李时年怀中。

    胸口的疼痛迅速侵入全身。

    王如意嘴角抽动着,眼里带着不甘。

    “你有遗言?”李时年附耳过去。

    王如意嘴唇动着,可是疼痛愈发强烈,心脏处停止了起搏,血液不断向外涌出,细枝末节处的神经也因缺乏血液滋养而如凋谢的植物般从根向内枯萎。

    李时年在他耳边小声道:“王如意,我知你本性不坏,只是生于错时,可任凭你有何等苦衷,征战苦百姓,你罪不容恕,我不会让你死无全尸的,今日我保你全尸留你体面,望你来世好好做人。”

    王如意努力使着劲,但是最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就这样,穿着漂亮的衣服,被神仙一样的人儿半抱在怀里,面容扭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死后连眼睛都闭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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