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摸不着头脑状。

    人群里头有个小青年，穿着校服，看上去才高中生，扭捏着挤到秦雪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我知道你，请请问你是是雪雪欧尼酱吗？”

    “她谁？”中年大叔没听清楚。

    “就、就《杀戮危城》的游戏主播，国服排名前3名，国际服排名前10名！”小青年说着说着简直要跪下去了，“大神，我喜欢你好久了，我靠这脑芯非得这时候故障，我好想跟你合照啊啊啊啊！”

    “没事没事，以后多的是机会。”秦雪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高中生还是以学习为重。”

    林轩虽然不玩游戏，也看得出秦雪是大佬级别的人物，他不禁有些感慨，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同学都飞黄腾达了，就他还在讨生活。

    “雪雪老……不不是，”小青年有些尴尬地咬了下舌头，平时喊老婆喊顺嘴了，一下子还改不过来，“雪雪姐，那白字说第一关啥的，应该就是个游戏吧！有雪雪姐这样的游戏大佬在，咱肯定能赢的！”

    秦雪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我主打《杀戮危城》，还真不知这‘扫雷’是个什么玩法。以前偶然有听同事说过，但也没怎么在意。”

    “同、同事！”小青年更激动了，“不会还有其他主播也在这吧！啊啊啊啊！”

    “这……”秦雪抿了抿唇，“她应该不在这里。”

    连游戏主播都不知道“扫雷”是何方神圣，众人都沉默下来，没有脑芯，大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彼此又不太熟悉，扯不起多长的谈话，只得面面相觑。地上还有陆陆续续醒来的人，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了点人挤人的趋势。林轩粗略估计了一下，草坪上应该有一万人左右。

    正当大家无聊之际，一行白字浮现了出来：“所有玩家已入场完毕，请到白线外领取旗帜。警告，不得留在白线内，撤退时间1分钟。”

    这白字实在邪乎得很，众人愣神了一两秒，窃窃私语声渐起。

    “那啥，你有看到什么字吗？”

    “有，叫我们拿什么旗帜啥的。”

    “还说什么白线。”

    众人抬头一看，草坪上还真绵延出四道白线，每条线约有一百米长，成正方形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圈，把线内外的人分割开来。圈外的地上凭空浮现了许多红色旗帜，天空中亦浮现了“60”这个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缩减。

    他们那一伙人正在线内，大家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贺强和秦雪。这两个人一个有勋章作保，一个有粉丝吹捧，莫名就生出了些许领导人的趋势。

    贺强愣了愣。这白字也不是人，就一串字符，他总不能像刚才喝令众人那般质问白字在整什么名堂。那逐渐减少的数字却给了他一种压迫感，他瞅了眼白线，一时犹豫要不要遵照那白字说的出去——可那样未免也太被动了些。

    “先出去吧，”秦雪率先说道，“这线外的人不也没事么？”

    人们依言散开，那数字此时已减到36，有些人已经小步跑了起来。秦雪亦抓起林轩的手跑开，林轩感到手上传来的他人的温度，微微一愣。

    秦雪高中时就长开了，甚至可以说比现在还漂亮，而且很是爱笑，眉眼间都透着少女青春的色彩。林轩和班里广大男性同胞一样，曾对这位班花产生过青春期所特有的朦胧又羞于表达的恋慕。且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俩不仅是高中同学，还是邻居，虽然小时候没怎么玩过，但也是在地域上实现了青梅竹马。

    但他到底没牵过她的手，顶多只是邻居间互助的情分，后来他入狱，她搬家，到底是人走茶凉，时过境迁，那段青涩的情感逐渐埋藏于岁月，只能在闲的没事干回忆时才能引起一点笑意。

    林轩脸色微红，把手抽回来，剩了个空袖子挂在秦雪手中。秦雪诧异地看向他。

    “我……”林轩小声地开口，忽闻后头传来“哎呦”一声，回头一看，原是那老奶奶年纪大了，步履蹒跚，又被飞奔而过的人撞一肘子，直接摔倒在地。

    “那、那个，你先出去吧。”林轩声若细蚊，也不好意思再去看秦雪表情，赶忙飞奔到老奶奶身边将她背起。老人很轻，背得倒也不费劲，二人成功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跨出了白线。

    秦雪就站在线外等他，神色有些焦急，一见他出来便跑上来迎接、帮忙把老人扶下来：“林轩，你……”

    “谢谢啊小伙！”老奶奶握住林轩的手，感激地拍了拍，“现在肯帮我的年轻人不多喽！”

    “没事的婆婆。”林轩安抚完婆婆，偷偷用余光瞟向秦雪。

    笑意渐渐拢上秦雪的双眸：“林轩，你还是一点没变呢。”

    林轩一愣，还没从那笑容中缓过神来，那行白字便很不懂风趣地出现了：“请将旗帜插在安全区，并等待雷区爆炸。安全区只存在3小时，未通关者将在3小时后强制进入雷区。请玩家尽快进入游戏。”

    白字散开，那由白线围成的正方形里忽是又浮现出十几根白线，交错着形成一个个大小相等的小正方形。天空的数字变成了180， 180身侧还多了冷灰色球状物体，球上长着一根根尖锐的长刺，让人联想起七十多年前的新冠病毒。灰球下悬浮着数字。一分钟后，180减少到179，再一分钟后，又跌了一个数字。

    “啥玩意，倒计时？”有人嘀咕了一句。

    出于对现代繁忙生活的尊重，人们在听到“倒计时”三个字时，都略微有些焦躁。

    但50没有任何变化。

    “游戏开始。”白字如此写道。

    “……”

    人群沉默了一秒，转瞬又喧闹起来。

    这白字摆明了是要欺负人，说了个玩法跟没说一样，什么安全区、雷区，白字在抛出这一串陌生名词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人们。有些人被逼出了脾气，并不听贺强指挥，对着天空叫骂起来。

    贺强听着那些人说脏话，竟也有些跃跃欲试。不管这白字是什么名堂，总归是由人类控制，白字背后也定是藏了个见不得光的玩意，他索性便加入了骂战：“对面那个*——我不管你在搞什么，劝你马上——”他想说“缴械投降”，又觉得不妥，可又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 “总之，放我们离开这里，联合部队会对你从宽处理……”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们。除了一点一点减少的数字，系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无疑扫了贺强的面子，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这就是联合部队亚洲部部长？”

    贺强一个眼刀砍过来。

    那人却不怕他，直言不韦道：“你浪费什么时间？骂了3分钟有半点效果没有？还不如赶紧找那什么安全区，离开这里。”

    林轩看过去，那人约有四十岁，长得也十分魁梧，哪怕套着件黑色风衣，也能看得出流利的肌肉线条。个子也高，比贺强高出了大半个头，只是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存在感较低。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小的金发外国女人。女人一直被风衣男护着，看上去就是走小娇妻路线，专配风衣男这种霸道总裁类型的。见贺强满脸黑线，女人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风衣男的袖子。

    贺强正要争吵，秦雪急忙劝架：“大家冷静一下，我觉得这个大哥说的有道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说得轻巧，”贺强怼道，“你不也是屁都不懂？”

    “别、别这样……”林轩无力地抬了下手，又无力地放下。

    秦雪被说得有些愠怒，但也只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抬头看了眼只剩下“173”的时间。

    气氛僵持下来，一时谁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哎，孩子。”

    林轩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急忙俯身问道：“怎么了老人家？”

    老奶奶眯起眼睛，再看了一眼那灰色尖刺球体，这才道：“我玩过这游戏。”

    “什么？”林轩拉了拉秦雪。

    “那是五六十年前的游戏喽，我小学时还偷偷用电脑玩过——年轻人，你知道啥是电脑吗？”老人回忆着露出笑容，“脑芯还没发明前，我们用的可都是手机电脑，哪有你们现在这么方便。”

    “婆婆，那你知道这游戏怎么玩吗？”秦雪也俯下身来。

    老人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那个——”秦雪直起腰来，挥臂招呼道，“大家安静一下，这里有人知道这游戏的玩法！”

    她的声音转瞬被喧闹的人群淹没。

    那黑色风衣男倒是注意到了秦雪，他也无心与贺强斗下去，直接无视贺强，转身问道：“什么玩法？”

    贺强正吵在兴头，对方却不给他吵下去的机会，只得深吸一口气整理了把军装，又将勋章擦拭了一番，刚才被那狗风衣扫下去的面子这才擦了回来。他昂起头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吵！给老子安静点！认真给老子听玩法！”

    人群安静了些许，目光齐刷刷扫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