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深夜十二点，万籁俱寂。
“傅周宴掐住白炽的脖子，撕开女人近乎透明的丝薄纱裙。”男人眸光狠厉，闪烁着异样灼热的光芒，像一头凶兽，亟待将女人拆吞入腹，“白炽，你逃不掉了。”
黑色键盘，卫由十指灵活飞快，噼里啪啦敲击打字，力道颇重。她只微微露出半张脸，没有涂抹过口红的薄唇，仍自带润色，像雨后打湿的花瓣。
直播间，弹幕滚动:
“我靠太太太对我胃口了！喝口水先压压惊！”
“接下来呢接下来呢！傅周宴是不是该狠狠欺负白炽了！”
“主播穿条裤子吧，嘶，流鼻血了。”
卫由却没能如网友的愿，她适时停下来，如同老僧入定，等钓足了网友的胃口后，她缓缓道:“今天就写到这里。”
什么！情节卡在最重磅刺激的地方，她不写了！
这下，卫由的一句话犹如油锅溅水，引起了众人难以平息的怒气。
“差评差评！主播停下来干嘛，不写是吧，举报走一波。”
“？？？主播这操作真下头啊，你才写了几个字就停了，不能写就别吃这碗饭！”
“吃瓜，我劝你们淡定，一会儿你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嗯？楼上在说啥？”
卫由全然不顾弹幕上的一片骂声，她站起来，女人身姿窈窕，旗袍裹身，簪挽长发，上挑的眼尾尽显冷淡风情。
网友的视野在卫由离开时已然开阔，缺少阻挡，他们轻易将目光移向房内的布局，原本想一探究竟主播在搞什么把戏，不料，见到实景，网友们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原因无它——卫由身后，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给死人穿的寿衣。
“靠靠靠！主播是人是鬼！”
“啊啊啊，举报了！把我吓出心脏病你负责啊！”
眼看网友嚷嚷着退出去要给管理员发信息举报，更有甚者要报警告卫由精神攻击他们，卫由这才缓缓拿出寿衣样品，温润嗓音与清冷面庞格外不符，吐露出她的真实目的:
“大家好，今天要卖的寿衣适合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穿。”
众网友:……
“你他娘的写颜色小说就是为了让我们买你的衣服？但是！你要不要睁眼看看你卖的是啥啊！那能穿吗？换句话说，你这是给我们穿的吗？哪有在直播间卖寿衣的！我就问你这么奇葩的卖货方式你是怎么想到的？看把你聪明的，没让你赔钱就不错了，还想让我们买你的寿衣？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卫由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她接着介绍:“这件是普通款，由一半人造丝一半化纤丝组成，手感顺滑舒适，购买的网友可私信我获得《总裁的天价娇软新娘》第一千三百章的后续内容。”
众网友:……MMP！
有句脏话不知该讲不该讲，这主播简直不讲武德！你说买吧，家里没丧事买了要给谁穿？不买吧，如何才能看到小说的后续？鱼儿已经咬钩，还能被渔民放了？网友们气的恨不得集体钻进屏幕，扇卫由一个大耳刮子。
弹幕唰唰全是不带字的脏话，卫由扔出一个重磅炸弹:“顺带附赠豪华跑车。”
“家人们，不多说为了车我先买了！”
“家人们，不多说为了车我先买了！”
“家人们，不多说为了车我先买了！”
于是，卫由这件压箱底的寿衣卖出一万件的高销量，瞬间冲进卖货主播前十名的榜单。
“多谢支持，记得带上购买截图发我私信。”卫由说，“下播了，明天还是这个点，不见不散。”
下播后，卫由遵守承诺群发了小说内容，今夜收获不错，入账好几个零。
她转身接了半杯热水，仰头时，肩膀一阵酸痛，卫由捏了捏不见成效。她抬头看向墙上悬挂的钟表，凌晨12.30，还好，不算太晚。
卫由加了件外套，拿上钥匙，准备去不远处的24小时药店买盒药膏。
药店收银台的小姑娘正叽叽喳喳通过电话和朋友讨论她讨厌的男明星，连卫由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周自北能不能退圈啊！一天天狂的要死，仗着自己有点小钱有点小颜，就完全不把同公司的演员放在眼里。”
“林一薄算他的前辈好吧！”
小姑娘的朋友显然也很激动，骂的比她脏多了。
卫由不得已上前打断:“你好，有没有治肩痛的药膏？”
“来客人了，先不跟你说了。”小姑娘摆出标准笑容，“有的，我去给你拿。”
卫由原地等着，余光扫到桌子上的巨幅海报。
海报由三人分割，周自北巨中心位，卫由之所以能认出他，还要感谢她的小侄女。
卫由的侄女是周自北的脑残死忠粉，为了支持周自北的专辑和商务，经常伸手向父母要钱，还不是小数目。
而且卫由还刷到过周自北打人、耍大牌的视频和新闻。长此以往，卫由心里对周自北不免产生微词，认为周自北身为公众人物，却没有约束好自身，给粉丝作反面榜样。
卫由不仅规劝侄女，就连身边的朋友凡是粉周自北的，卫由总要劝她们再想想该不该粉他。
“客人，你看这种可以吗？”
卫由轻微点头，不再看那张海报:“可以，多少钱？”
“三十八，微信还是支付宝？”
卫由道:“微信。”
她的肩痛越来越厉害，卫由等不及回家，走出店外，在廊下漆黑的地方，撕开包装，贴了一片。
这时，天空传来轰隆雷声，紧接着，雨点慢慢砸下来。
卫由用外套挡住头，小跑进雨幕，雨水糊住她的眼睛，侵入瞳孔，卫由停下来，抬起胳膊擦拭。
短暂闭眼的瞬间，一个男人从他身旁经过，若是卫由此时睁眼，便能认出他就是如今娱乐圈口碑两极分化的周自北。
她有点讨厌的那个人。
－
周自北和经纪人大吵一架，独自一人出来透气，不料天公不作美，雨一直下个不停。
衣服湿透黏在身上不好受，加上一天未曾进食，周自北现在是又累又饿，还冻得要死，他气的发了条微博:
“有些人破事没完了是吧？想搞我，等下辈子回炉重造吧。”
刚发出去，后台险些撑不住，评论如潮水般涌来，少数是支持他的粉丝，多数是周自北的黑粉。
周自北糟心的关掉手机，回到他进圈前买的公寓，蒙住被子睡觉。无论外面闹得多么天翻地覆，现在，谁敢打扰他，谁死。
－
卫由同样拖着疲累的身躯进浴室泡澡，她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没有选择进外企，而是撑起家中摇摇欲坠快要倒闭的寿衣店。
起初，卫由待在店里半天没一个客人，她无聊时刷到一个主播在讲故事，先不论故事讲的怎么样，只那一夜，卫由亲眼看到对方入账近二十万。
卫由由此嗅到商机，线下没人买她的寿衣，那她就挪到线上。没人看她的直播，她就尝试用网络小说当噱头。
钓起人们的好奇心，货自然就卖出去了。久而久之，卫由凭借出色的编小说能力，钱包鼓得足足的。
半小时后，卫由泡完澡，抹好身体乳，拉上窗帘，耳机里放着慢歌渐渐陷入沉睡。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微风挤进屋内，吹拂卫由的面颊。
她掀起眼皮坐起来，头皮发痒，卫由伸手去挠。刚触碰到头发，卫由猛然觉得不对，怎么这么短！
一向平淡无波的美人面，第一次起了波澜。
卫由瞪大眼睛环顾四周，陌生的床陌生的被子，粗糙的手指和身下的男□□官。
“啊！”
同样受到惊吓的还有周自北，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照着脸抽了一下。
“嘶”，白嫩的肌肤立刻有了印记。
“一定是我没睡醒。”周自北喃喃自语，他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又是掐腿又是抽脸，结果毫无变化。
周自北蔫蔫的爬起来，在衣柜里挑拣半天，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底下的女□□官，胡乱套衣服。
“艹！是哪个孙子想出来的邪术害我！最好别让我抓到，否则要你好看！”
周自北骂骂咧咧将自己裹成中东女人，帽子墨镜一个不落，准备冲出去找经纪人。
虽然他和经纪人偶有理念不合的时候，但毕竟共事多年，对方是比他亲爸亲妈还要了解他的存在。
贸然换了一具身体，周自北失了方向，想来想去，也只有经纪人会相信他。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门铃响了。
周自北畏畏缩缩不敢开门，他堂堂顶流，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别再按了！他不想杀人灭口！
外面的人自然听不到周自北的心理活动，每隔一分钟按一次门铃，跟催命似的。
周自北火气上涌:“谁啊！”
女声清丽婉转，再大的嗓门也遮不住内里的悦耳。
周自北羞愤欲死，心想若是被他那群损友听到，非得晚节不保！
门外的卫由又惊又惧，她梗着喉咙:“你先开门。”
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周自北抖着手腕拉开门，映入眼帘的则是他本体锐利的五官，以及来人通身的怨气。
“嚓！你给我进来！”
周自北行如小偷，迅速扯住卫由的手指，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他不停踱步，看着沙发上那张熟悉的人脸，不忍直视，撇过头，卸了帽子和墨镜，问道:“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变成你，你为什么变成了我？”
“还有，你谁啊！”
卫由双手抱臂，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尽管不是太明显:“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还有，我的脸是你打得？”
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互换身体，简直一团迷雾，可以写进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周自北像头喷火的恐龙，自动忽略卫由的后一句话，无能狂怒:“你别看着我，我犯恶心。”
卫由糟糕的心情逐渐平复，她忍住打人的冲动，回击道:“你说得对，这张脸的确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