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入目之处，无旁人的烟火之气。

    街道上的喧嚣与房子内里的死气沉沉清晰比对，按旧例而言，时黎早该适应了才是。

    可不知为何，从医院回来之后，他脑海里留存的却是对视的那一眼。

    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中隐隐泛着泪光，却也折射了些刚强的调子，惹人生怜。

    当时危难之际，若是他去的再晚些，她那副脆弱的身子骨，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那混蛋的殴打。

    她那点儿重量，他横抱而起时，讶异了一瞬，原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看着挺匀称的，谁知抱起来轻飘飘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浑身没有二两肉，可骨子里的刚毅，如同晨起初升的朝阳，带着新生的希望。

    并不是他救了她，而是那抹无畏的希望，她骨子里刻着的求生欲，完完全全地救了她自己。

    昏迷之时，他抱她入怀，隐隐听到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救我……救救……我”。

    谁都不知道，他听着反反复复的那几个字时，心里是如何煎熬，那颗快要千疮百孔的心脏，腐烂地生疼。

    腐烂，衰败，渐生，恢复。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快要犯病了，曾经折磨他数年之久的病症，像是要复发了似的。

    怀中的重量，不再让人忽视，他发冷的双手，更是僵直的厉害。

    他抱着小姑娘踏出走廊后，若不是沈康和前来寻他，并适时搭了一把手，恐怕小姑娘身上的伤就要再添上一处了。

    他这般懦弱之人，如何能托举住她。

    瘦弱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尚存风骨，知性命可贵，更是懂得向人求救。面对折辱和殴打，在丧失神智后，却也不忘自己要活着。

    而他，曾经的求死之人，不止一次想要离开世间，放弃与逃避，催促着他一了百了。如是解脱不成，才以病理为由，活了下来。

    如今，此次的意外，小姑娘给了他狠狠一击，直面地冲撞，他的遮羞布彻底被扯了下来，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记忆里，冰冷的河水淹没他的头顶，水不停地从鼻腔和嘴里灌了进去，身体缺氧的信号不断发出，四肢不受控制地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