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留着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

    “那等我跑完回来看还有没有胃口。”

    “这么快就跑完了?”

    同样的拐角,再次经过的杨落明显没了一开始的精气神。

    这么快?虽然杨落觉得不至于像有些人说的跑个八百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那么夸张,但难熬确实还是难熬的好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坐着的。”

    “不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啊?”

    “现在发现也不晚。”

    杨落现在懒得跟他贫,她走上楼梯,朝他伸出手,“走啦,回去了。”

    他手搭上她的,人却并未起身,而是轻一用力把她带了下来。

    “先坐坐,把早餐吃了。”

    刚跑完的杨落确实没什么胃口,只小口吸着玉米汁。

    “你就一直在这等着?怎么不直接过去?”

    话音刚落杨落就惊觉问错了话。

    还好,他只是说,“这里凉快。”

    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景又补充道,“那边那么晒,你舍得?”

    你舍得?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话。

    “你觉得晒我也觉得晒,你觉得凉快蚊子也觉得凉快。”

    她说着帮他拍掉小腿肚子上的一只蚊子。

    “那正好,你被晒,我被咬,谁也没比谁好过。”

    “江景,突然想问你个问题。”

    “我有女朋友了。”

    “滚啊,说正经的。”

    “我有正经的女朋友了。”

    如他所愿,杨落摆出一脸正经的表情。“还听不听了?”

    江景随即正襟危坐,“你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喜欢我的?”

    “你呢?”

    “我先问的。”

    “谁说先问的就要先知道答案?”

    “我说的。”

    “好吧那我想想。”

    江景仰头看了会天。

    “大概,是你第一次打后场那会儿吧,就……有一种反差和新鲜感,我其实习惯了打后场,因为能最大程度俯瞰全场,去尽力救回险球,我很少把身后交给别人,尤其还是交给一个女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相信你。”

    “那还挺久的了嘛。”

    杨落嘀咕。

    “还好,也就亲自跑了八百米那么久吧。”

    “现在到你了,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谁说的你回答了我就要回答?”

    “亏我那么相信你,你就可劲欺负我吧。”

    杨落对他这副故意卖惨的样子也很受用。

    “哎呀逗逗你嘛,我很早就有好感了呀。”

    “不过正式确定自己的心意的话应该也是从那次开始的吧。”

    “就像你说的,是有反差,但你尊重而且接受甚至喜欢这种反差,有人放心把身后交给我,而我呢,也喜欢这种肯定和信任。”

    “那是因为你本身能力就值得让人相信。”

    “真会说话,奖励你一口玉米汁。”

    她把剩不到一半的塑料杯递到他面前,江景定睛看了看,却没什么动作。

    “你嘴上还有。”

    杨落闻言伸出舌头快速地抿了抿嘴唇。

    “嫌弃我口水啊?”

    “不是。”

    “我只是,想要更多。”

    要不是江景说这话时看向她的眼神太过炙热,她都快以为他说的是玉米汁了。

    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平时表现出来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当然有所不同,可以说是反差,也可以说是伪装。有人能看破,有人能接受,也就足够了。

    然而知道并不意味着不会别扭,江景只是看着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脸红了,于是为了掩盖眼神中的慌乱无措,她决定先闭上眼。

    杨落才吞下玉米汁,口腔里隐约还有之前润喉糖的残留,等她时江景自己一定也吃了糖,总之他们第一次接吻,流贯着一股鲜甜玉米混合着刺柠吉的味道,一半温热,一半清凉。

    八百米那么久的吻,八百米一样的呼吸与心跳。

    临近中午十分,太阳更高了,沥青大路上也是一半阴影一半阳光。

    虽然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因为没有官宣,杨落和江景明面上的相处模式其实也跟平时差不多。跑步和以前一样,他们不会特意约着一起跑,但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去操场,她从内圈慢慢向外,他则是一直跑最外圈,等到杨落跑到最后时偶尔两人才会刚好同一步调,更多时候只是擦肩而过。而在黑暗中,在别人只要不特别留意就不会发现什么端倪的情况下,他会跟她说一声加油,或者说,套你一圈了,两圈了,又或者像完全不熟般一言不发视而不见,而两人的耳机里却放着同样的歌,杯子会放在同样的位置,他有时还会悄悄在她的水杯边放些鲜花零食之类的小玩意儿。

    打球同样如此,不过周围经常一起打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俩被人调侃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又让人家女生打后场啊。”

    “徒弟带我赢怎么了,你们就是嫉妒。”

    出于好奇向陈沉打听的人也有,陈沉虽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毕竟是他自己的猜测,而且如果他们真是在一起了但又都不说,那肯定是有他们自己的考虑。

    “这瓜保熟吗?”

    “七八分吧。”陈沉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盯着球场上的两个故事主角。此时球刚好掉在了地上,杨落弯腰蹲下去捡,江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陈沉觉得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走到后面离她很近的地方,杨落站起,转身,几乎就要撞进后面人的怀里。

    “但一定保甜。”

    相较起来不正常的反而是陈沉。

    “怎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谈恋爱后被舍友嫌弃了啊?”

    “你才被嫌弃了。”

    至于谈恋爱嘛,杨落现在在陈沉面前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

    “她们一个都不打羽毛球的吗?”

    “她们不想动。”

    “但不是都有人跑步吗?”

    “只有惜墨偶尔会跟我一起跑。”

    “那你也带她来打球啊。”

    “她不会。”

    “不会可以教嘛,你不也是江景教的。”

    “你才是江景教的,我自己本来就会好吧。”

    此时的杨落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唐惜墨突然问她怎么最近没怎么看到陈沉。

    “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杨落是想打趣她来着,然而唐惜墨显然想多了,连忙摆手解释,“你别多想啊,我就是前几天老是在学校路上碰到他,这几天没看到好奇问问而已。”

    经常碰到吗?她可没怎么在除球场外的地方偶遇陈沉。

    “下次见到他我问问。”

    至于问什么……当然不只是问他这几天去哪了。

    但杨落好久都没见到陈沉,哪怕是在球场,然后才从江景那听说他出校一趟后成密接了,现在还隔离着。从教学楼到宿舍楼的路上有一栋小楼平时没什么人住,疫情期间就拿来专门作隔离用。

    杨落下课回宿舍的时候经过这栋楼,刚好就看见了楼上窗边的陈沉。

    他也发现了楼下的她。

    “哟,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景哥他出去找实习了。”

    “谁关心他去哪了。”

    “我关心行了吧。”

    “咦,真受不了你们小情侣。”

    “特么的不是你先问的吗?”

    “我又没问他。”

    杨落回以一副有病就去治的表情。

    “你不会真被舍友排挤了吧,平时不都会一起走的吗?”

    杨落这下反应过来了,“你是想问怎么惜墨没跟我一起吧?”

    “你小子,是不是对我们惜墨有什么非分之想?”

    “正当想法。”

    他回答得太直白以至于杨落听完先是愣了一下,她虽然是有些猜测,但不太敢确定,本来只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就给试出来了。

    “承认得还挺爽快。”

    “喜欢就是喜欢咯,你以为谁都像你跟江景那样一个藏着一个掖着非得被逼急了才敢说出来啊。”

    杨落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她现在更好奇他和唐惜墨的事。

    “为什么啊?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哪来的交集啊?你抢我女人是吧?”

    “你抢我男人我抢你女人,礼尚往……”

    陈沉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眼睛略过她望向她身后。

    “她来了。”

    杨落顺着他的视线转身。

    “她叫唐惜墨,不叫礼尚往。”

    杨落压低声音,“要我找时间帮你暗示一下她吗?”

    莫名熟悉的一句话。

    “不用,我自己有嘴。”

    然而上一秒还炫耀着有嘴的人在唐惜墨走到杨落旁边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怎么进去了?”

    “出去鬼混成密接了。”

    “喂,能不能至少回避一下当事人啊,我能听见你们说什么。”

    “哦,那我们走远点说吧。”

    “走吧,回宿舍说去。”

    “杨落你给我记着!”

    杨落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一定记着。”

    “又碰见了,好巧。”

    杨落好后悔刚没让唐惜墨一个人先走,陈沉可能隔离那几天憋坏了,这一出来就到处晃悠,简直阴魂不散的。

    “可不就是巧嘛,只要有人想,一天偶遇八百次都行。”

    杨落弯弯绕绕话里有话,陈沉却视而不见直奔主题。

    “今天下午打球吗?”

    “我倒是都行。”

    像是早有预料,杨落和陈沉同时望向唐惜墨。

    “你呢?要一起去不?”

    “我?还是算了吧,我不太会打,好久都没打过了。”

    “很简单的,打着打着就上手了,而且我们可以教你还可以让你。”

    “嫌球馆灯泡不够亮是吧?我跟你说找我当工具人可是要付精神损失费的。”

    陈沉笑了笑,倒没有急着解释什么,或者压根就还没想解释。

    “脑子转得还挺快,就是转错了方向。”

    “哈?”

    唐惜墨没懂他话里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杨落。

    “别看我,都说你转错了,看他去。”

    “收费是吧,请你们喝奶茶可以吗?”

    “请她就行了,请我干嘛。”

    杨落语意不明嘀咕。

    “都说了是精神损失费咯。”

    确实,她才是电灯泡和工具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点两份可以吗?”

    陈沉咬牙切齿道,“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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