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不想死……”

    “啊……”

    “不要踩我……”

    “我的手！”

    “为了氏族我们冲啊！”

    “退了就没有活路了！”

    “为了我的母亲，为了我的儿子！”

    “和我一起去下地狱吧！”

    阿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一直喘息，捂着胸口大汗淋漓，脑海中是那些断臂残肢之人围绕着自己，一步步向着自己逼近。

    血流成河，满身血污，缺了半个脑袋的，炸的满身漆黑的，拖着断了一半的脚掌面目狰狞地嘶吼。

    “你有完没完了？”一旁被吵醒的九黎般苦没好气的说着，就因为这个小子告状，自己被哥哥禁足了！就算阿琉没有告诉若说九黎般苦想杀了她的事，九黎般苦的性子也绝对不可能对她说一句好话。

    “抱歉，又吵醒你了。”阿琉颤抖着嘴唇说着。

    已是三更天了，可是室内仍旧灯火通明。九黎般苦看着阿琉的面色苍白，就连唇瓣都是毫无血色，更是有些烦躁，“这都过去几天了？不就是上了一回战场吗？你至于吗！我五岁上战场的时候也没像你这个德行，能不能爷们一点！”

    “九黎般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阿琉也坐在了桌子旁，看着九黎般苦的神情还是犹豫着开口了。

    “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好处呢？”任谁天天半夜被吵醒都不会有好脾气的，更何况九黎般苦半身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是一个十足的价值衡量者。

    “你想要什么好处？”阿琉倒不是真的非问不可，只是确实每天晚上都太打扰九黎般苦了，阿琉想做一些补偿。

    “帮我杀了轩辕帝鸿。”九黎般苦直接说出了自己众多的想法之一。

    “九黎般苦！”阿琉有些恼怒，“且先不说我根本不可能去伤害我在乎的朋友们，就说你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好不好！”

    九黎般苦这才正视阿琉，原来她刚刚问自己想要什么好处竟然是认真的。

    看着九黎般苦上下打量自己的神情，阿琉更加觉得这个疯子在认真考虑让自己杀了轩辕帝鸿的可能性。

    “九黎般苦！不可能！”阿琉直接打断九黎般苦脑中的想法，“要么换一个要么我不问了！”

    “我要你之前给我用的外伤药的配方。”九黎般苦看阿琉这样，便直接说出了另一个条件。

    阿琉一愣，就这么简单？

    “怎么？不行就算了。”九黎般苦别过头撇了撇嘴，反正他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毕竟他也知道有些配方是氏族不得外传的秘密。

    “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想要这个。我可以写给你，不过有些草药丞鎏外没有，我的药方给你，你也可能配置不了，我再给你一个我出来之后新研制的吧，新药方是根据你们这里现有的药材重新做的，功效上也是一样的，两张我都给你。”阿琉连忙解释，说完就开始用交语誊写药方。

    对阿琉来说行医救人方面从不藏私，更何况是这种东西。而九黎般苦则是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阿琉的药几乎可以说是涂上就能看见效果了，在战场上如果能够配上这种药膏给族人，生死之间这就是救命的东西。

    九黎般苦在认识到阿琉不是说着玩的时候，本意是想先提一个阿琉不好做的要求，一旦阿琉拒绝了，九黎般苦再提出让阿琉给九黎氏族炼制一些外伤药的，只是他没想到，阿琉就这样轻易地给了？看着阿琉工工整整的字迹，九黎般苦着实有些意想不到。

    为了掩饰自己此时的出乎意料，九黎般苦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瓮声瓮气地说着，“想问什么快说。”

    “你别……”阿琉正欲阻止九黎般苦的动作，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九黎般苦就已经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这茶已经凉了，对你胃不好。而且这么晚了你喝了这么多茶该睡不着了。”阿琉抓了抓头发，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你以为不喝我就能睡着了？你这几天晚上连烛火都不让熄，而且每天晚上折腾好几次，身为一名具有警惕性的灵者，我可没有你那种躺下就睡的本事！”九黎般苦不带好气地说着。

    “抱歉，我……”阿琉垂下了头再次道歉。

    “别别别，有事说事！我不需要抱歉那种虚无的东西。”九黎般苦从来对任何人的话都是保留着怀疑的态度，语言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一种工具，一种博弈的砝码。他自己就不会对别人敞开心扉，自然以己度人，他也不相信任何人会对他以诚相待。当然，以上这些不包括若。

    “谢谢，”阿琉重新抬起头，看着九黎般苦出声问道，“请问你可以告诉我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阿琉总是会想起那些战场上看到的景象，白天忙起来还好，可是这种药戒断的时候会昏昏欲睡，只要一到夜晚，熄灭烛火她就会觉得那些声音仿佛都在自己耳边一样，甚至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惊醒。

    战争之后对精神的伤害以及药物戒断时对大脑的作用，让阿琉几乎夜不能寐。阿琉双手抱紧自己的臂膀，微微颤抖。

    “我？”九黎般苦没想到阿琉想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阿琉质问自己为什么想要杀了她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不过这个问题倒是简单多了。

    九黎般苦看着阿琉虚弱的样子，把玩着手上的茶杯说着，“还能什么感觉？我五岁的时候救上了战场，前面是我的哥哥，我不想拖他后腿，想着的就是我要把哥哥的背后守护好，多杀一个人我哥就能多安全一分咯。”

    “那你面对那么多人的死亡就不会害怕吗？”阿琉抬起眼皮看着九黎般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害怕？又不是第一次杀人有什么好怕的？”九黎般苦唇角一弯，“再说了死多少人又怎么样？”

    九黎般苦在阿琉面前没有装的必要，阿琉知道外面那些人总是说九黎般苦多么多么亲民，多么多么和善，可是早已见过九黎般苦真面目的阿琉早就知道那些都是伪装的了。不过九黎般苦没有在阿琉面前伪装还有另一层用意。

    阿琉一怔，直直地盯着九黎般苦，却发现他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是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你……”

    阿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理，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九黎般苦嗤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被子。

    阿琉有些混乱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想说的不只是这个，“那些死去的人里不还有你的族人吗？”

    “看在你这么脆弱的份上，给你讲讲好了。”九黎般苦挑了挑灯芯，然后对着烛火开口说，“我早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亲手杀人了，而且杀的还就是我的一个族人，她还是一个邻居家常来找我玩的小姐姐了。仔细想想那个小姑娘好像还挺好看的，不过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她说她把我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

    九黎般苦没说完的是，阿琉曾经对若说我会把你的弟弟当成我自己的兄弟来看待这样的话也是让九黎般苦觉得厌恶的原因之一。

    阿琉先是因为两岁这个数字一愣，又因为九黎般苦后面的话而感到震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

    “因为她想杀了我啊。”九黎般苦脸上表情不见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