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好吧，一会终于可以睡了。”阿琉一笑，虽然她不觉得九黎般苦会关心自己，但是不妨碍她现在心情很好，可以笑着回话。

    “我是说……你每天都在为别人而活，不累吗？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你的族人不是吗？”九黎般苦突然开口。

    “哈？”阿琉一愣，紧接着反应了一下开口说，“不是为别人做事或者做的事有利于别人就是为别人而活。我呀，一直都在为自己而活。”

    写完最后一个字阿琉收起了笔，看着九黎般苦说，“我呢是为了证明我自己，也是为了证明祖先的路不一定都是对的，所以才离开我的家乡来到这里。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我的理想。天下大同，人人为公就是我追求的路。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而付出的努力。”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救了他们，他们就会不再打仗了吗？”九黎般苦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说着，“现在只不过是因为瘟疫才把这些人聚集到这里，瘟疫一旦消失，很快又会重新恢复你争我夺的常态。”

    “嗯，我明白。”阿琉点了点头，“可是即便是这样短暂的和平我相信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的。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过每天面临着厮杀和死亡的日子，也许这样的和平之后还会有战争，可是经历过这短暂和平的人会有所思考，氏族们的和谐相处也不是不可能的。在灾难面前人类是渺小的，可是同时人类凝聚起来的力量却也是伟大的。日久天长，每天做出一些改变总会有实现天下大同的那一天。”

    被阿琉认真地看着的九黎般若别过头去，“呵，不和你说了，我要睡了。”

    “哦，好的，晚安。”阿琉也起身吹灭了烛火走回自己的床上睡了。

    星光闪烁，万家灯火，这一夜过去，有人欢喜有人忧。

    “古渡角洲？阿琉，你有多大的把握？”若开口之后问着。毕竟改水不是一件小事。

    “根据现有的资料推测，我有九成把握，就是古渡角洲的问题。其实之前我就有所推测，大灾之后可能会有大疫，而古渡源平野正好符合人兽尸体腐烂，污染水源的条件，古渡角洲位于下游，又是几个氏族取水之地。你们看，我在这张图纸上把所有患病的人家都标记出来了，而中心区域就是在古渡角洲。不仅如此，偏远地区，从冰江长河中取水的人家则少有。偶尔有几户也是与患病人家有所接触才会出现的。”阿琉认真地分析着。

    “被污染的水源想要处理，十分艰难，如果改水这会是一个大工程。”轩辕帝鸿开口说着。

    “是，但是如果继续饮用古渡角洲的水，必定还会有人沾染疫情。”阿琉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而且你们看，现在在隔离区大家的水源都是冰江长河，就没有人再生病，可一旦回去了就又有人复发。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好，那我这就去联系其他氏族。”帝鸿说着站起了身。

    “那我同你一起。”若也紧跟其后。

    “那我先回族下令禁止我们族人在古渡角洲取水。”九黎般苦也起身离开了。

    虽然这件事对于各大氏族的影响都很大，但是有了轩辕氏族和九黎氏族的坚持，到底其他氏族也没胆子反对了。炎热的六月很快就结束了，七月流火、八月未央，雨水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多了，而这场疫情在持续了几个月之后，终于伴随着最后一批恢复正常的患者解除隔离宣布结束了。

    在瘟疫宣布结束的那一天，被解除隔离的人纷纷抱头痛哭。既是在哭自己的幸免于难，死里逃生，也是在哭逝者的一去不复还。

    在这场疫情里，阿琉凭借着轩辕帝鸿和九黎般若的支持，给所有氏族讲清利弊之后一把火把所有人的尸体全部烧毁了，留下的骨灰也飘洒在了这一片土地上。为了纪念那些在疫情中去世的人，各大氏族合资在此建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将每一个亡者的名讳按照去世时间的先后都刻在了上面，而背面则是雕刻着轩辕帝鸿、九黎般若和阿琉的肖像，以此纪念三人在这场疫情中做出的贡献。

    在宣布石碑完工的那一天，各族幸存的人以及亡者的家属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里。每人手执一朵洁白的溯葭花放在了石碑的前面。在北地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据说洁白的溯葭花象征着纯洁与往生轮回。手执溯葭花的亡魂就能够找到通往轮回的道路，一世纯洁不受烦忧。

    阿琉也一起来了，把自己手中的溯葭花轻轻放在上面，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了帝鸿的身边站好。等到最后一个人放好之后已经是天光渐暗，人们按照不同的氏族站好纷纷离去，氏族之间可谓是泾渭分明。

    九黎般若深深地看了一眼轩辕帝鸿，然后转身离开。阿琉知道，这短暂的和平到底是结束了，很快战争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在外停留了这么久，而且涉及到这么多的族人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下去的。之前轩辕释天在养病，等到轩辕释天身体恢复之后，帝鸿亲自去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跪在堂前请罚。

    那一天帝鸿去了很久，等他回到沧浪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阿琉担心他受责罚，便借口等他一起吃饭，一直站在沧浪居的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秋天了，霜露寒凉你怎么也没披一件衣服？”帝鸿看着身子单薄的阿琉皱了皱眉头。

    “没事的，就是等着和你一起吃饭。”阿琉仔细打量着，确定帝鸿的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在黑暗中仍有烛光的竹屋，帝鸿感到心中一暖，拍了拍阿琉的头，“走吧，一起去吃。下次不要等到这么晚了。”

    “嗯。”阿琉点了点头。看着帝鸿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阿琉也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朋友之间也是要有所距离的。

    阿琉知道很快就会有战争，但是却没想到第二天就听到了战鼓的声响。这她才从轩辕谷那里知晓，每年秋天衰草枯杨就是战争最频繁的时候，因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北地的冬日会有皑皑白雪，可以食用的植物都无法生长，每年冬天都只能靠着打猎和凿冰而渔才能勉强度日，可即便是这样还会有很多族人面临着饥饿的风险。

    而且这还是轩辕氏族这样的大部落，如果换成小一些的氏族，就像是缥缈一族那样，族内有人被饿死都是正常的。今年因为瘟疫战争已经比以往晚了两个月了，而且也因为瘟疫的原因，氏族里面生病的族人几个月都没有劳作，可以储存的粮食就更少了。

    阿琉把院子里的草药都搬了回来，看着枯败的千宽万琼花心里起了一丝丝愁绪。不知道阿璃在家里有没有按时吃饭。丞鎏的莲花一年四季都会盛开，几乎每一处的池塘都会有不同种类的莲花。阿璃自小就喜欢晚春的莲子和秋日的莲藕，以往秋天的时候阿璃总会缠着姐姐说想出去吃藕。

    而往往这时，因为苦夏刚过，阿琉只要有时间必然也会顺着妹妹的心愿一起出去。谁曾想到，春天还说要相约百年的人如今却天各一方，相见无望了。

    可是想到那些死在战争中的人再也回不来的时候，至少知道妹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成了阿琉心中唯一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