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孟宴臣毕竟是商务人士,对这些配饰还挺感兴趣,也确实本就想来瑞士带点“土特产”回去,这次被应辞拽进一家表行之后,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向橱窗的眼神都锐利了些。

    应辞没打扰他,自己去了另一边,也认认真真地盯着橱窗里的精致手表。

    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他主要看的是星空款。

    放在以往,他或许会直奔自己曾经在图册上看过的蝴蝶盘,但这次,他在星空柜台前坐了下来。

    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散发着耀眼又迷人的光芒。和低调的月亮不同的是,星星是璀璨的,更是张扬的。

    无数星星汇聚在一起,如同一盘碎钻散落在暗夜中,光彩夺目。

    浩渺的星空被精妙的手工艺装进这么小小一个表盘里,时光与浩瀚星辰一同流转,分秒之间都是浪漫。

    他莫名回想起了那次和应辞在博物馆的经历。

    也是在星辰中,也是被万千星球包裹。

    四下漆黑,星星却是永远亮着的。

    察觉应辞已经在他身边坐下,孟宴臣试戴手表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应辞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也没说什么,转而看向展柜里的手表,不再盯着他的手腕瞧。

    眼看孟宴臣对这块七位数的手表甚是满意,一旁的应辞单手撑着脑袋,故意瘪嘴:“金砖长城要没了一截了。”

    孟宴臣闻言,扭头看她,尽管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满眼的笑意已然藏不住,伸手去点点她的额角:“你有喜欢的吗?”

    应辞又乐了:“其实吧,相比于手表,我更喜欢我妈妈去雍和宫帮我求的香灰串,可灵了。之前我妈妈帮我求了个学业顺利,然后我真的拿到了全院最高的绩点,奖学金都够我交学费了。不过也是哦,这次假期之后还得继续搞展览,我得再麻烦我妈妈去帮我求一次事业顺利——不不不,求暴富好像更好。”

    他总算笑了,顺利刷卡付钱,换回自己的手表,随后和她一块出门。

    因为马上就是圣诞,大街上的圣诞氛围格外浓郁,挂着装饰物的圣诞树也早就被放置在路中间,晚上还会亮起灯来。

    应辞在国外过了很多个圣诞节,但还真不知道瑞士的圣诞夜是怎样的,晃着孟宴臣的手问他想不想晚上再来,哪怕只是看看灯光秀也好。

    孟宴臣那时正好也在看她,迎着女孩子满是期待的眼神,他除了点头之外,别无他法。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拒绝应辞了。

    但正如她当初在黑暗里拥抱他时说的那样,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拒绝她。

    在班霍夫大街粗糙地逛了一圈,应辞给妈妈买了个项链,随后拉着他去了教堂。

    正是因为知道教堂里的彩玻会让应辞驻足停留,孟宴臣笑着跟在她身边,全程一言不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她欣赏。

    没过多久,前面突然传来歌声。

    应辞愣了一瞬,随后拉着孟宴臣快速入座,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其实她并不知道今天教堂里还有合唱,但之前找到的攻略里说圣诞期间会有活动,她当时没在意这个活动包括哪些,只笼统地概括进行程里,却没想到现在撞了个刚刚好。

    环境声学是教堂建筑设计中不可或缺的考虑因素,越是这样大型的教堂,越需要将声学设计融入其中。应辞之前去蹭过建筑系的课,大概清楚些,但只懂皮毛,在第一个音节传进耳朵里的时候,顿时被震惊得汗毛倒竖。

    他们两个都不是教徒,也都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演出,尽管全程只有人声没有伴奏,但仅仅只是分了不同声部的人声合唱,也让他们久久沉浸其中,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演出时间并不长,直到结束,人声还回荡在教堂的各个角落。

    应辞回过神,偷偷看了一眼身边孟宴臣的表情,确认他现在情绪似乎还不错之后,拉着他起身离开。

    教堂里能拍照的地方并不多,他们只看了一圈就出去了。那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昏暗下来,街上的灯也都亮了,孟宴臣怕她饿,先带她找了家餐厅吃饭。

    热红酒是冬季的良饮,应辞的酒量顶多两瓶啤酒,还容易上脸,才喝了没半杯就鼻尖红红,在暖光灯的映照下,眼睛水汪汪的,显得格外迷人。

    孟宴臣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她应辞面前就更不是了,就这么勉强保持耐心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直接夺下她的杯子,让服务生给她换了热巧克力。

    他们的位置靠窗,外面是如星辰般的闪耀街景,店内却响着悠扬的圣诞曲。应辞只吃了几口,注意力就被外面的灯光吸引走了,盯着挂在建筑物上的小彩灯串看了几分钟。

    他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但很快目光又回到了她脸上,心里平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水面。

    以前他很讨厌嘈杂的环境,就算是和客户一同吃饭,他也会让人安排尽可能安静且隔音的包厢,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本就脆弱的神经受折磨,所以他也很不喜欢去酒吧之类的地方。

    但今天,班霍夫大街上熙熙攘攘,店铺里人潮汹涌,他却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濒临崩溃,反而很安定。

    他也说不上来这其中的原因,但极大概率是因为他一扭头就能看到身边的应辞。

    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没直接去大街上,而是先去了观景台。

    站在高处远眺,应辞兴奋得像个找到了新鲜玩具的小朋友,几乎全程蹦蹦跳跳。

    孟宴臣跟在她后面拍了几张照片,随后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明天才是平安夜,但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圣诞彩灯,整座城市也几乎变成了圣诞色。

    暖光灯和夜空,老式的尖顶小楼和圣诞配色的电车,好像都是小时候读过的北欧童话里才会有的场景。

    尽管今天运动量并不大,她还是懒懒散散地靠在他手臂上,几乎整个人半挂着,笑嘻嘻地抬头看他:“每当看到漂亮景色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应辞松开他的手,振臂欢呼:“我要在这买房!”

    孟宴臣差点笑出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你没这个想法吗?”应辞转身看他。“我听说你们都是狡兔三窟的。”

    他也不知道她这些奇奇怪怪的“听说”究竟是谁跟她讲的,哭笑不得地重新把她捞进怀里,总算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没这回事。”

    应辞轻哼一声,大概是离开餐厅前被她偷偷喝完的那半杯红酒有点上头,这回整颗脑袋都闷在他怀里。

    “孟宴臣。”

    “嗯?”

    他却半天没听见小花头精的下一句话,下意识松开手,垂眸看她。

    视线随后就撞进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观景台周围的树上也挂着小灯串,分明是灯光落在她眼里,他却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璀璨星空。

    那些曾经让他在梦里也频繁失控的想法再次破土重生,如带刺的藤蔓一点一点将他的理智全盘束缚。

    他本想控制住自己,试图推开她,甚至松了手,视线也生硬地别开。

    但应辞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反而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唇随后贴了上来。

    花香四溢,张牙舞爪地把他喜欢的木香全盘掩盖。

    孟宴臣清楚地听见自己那些惯常来紧绷的弦一根根崩断的声音,而偏偏他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全靠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所以整个过程极具侵略性,让应辞有些招架不住。

    松开她的时候,孟宴臣明显有些懊悔。

    她猜到他并不知道怎么亲吻才能更好地传递情感,原本停留在他后颈上的手悄然落在他的后脑勺,像安慰小动物般轻抚着,带着他一点一点从狂乱的情绪中找回冷静和理智,再次轻轻凑上去。

    这次全由应辞做主导,带他慢慢感受彼此的存在。

    在远处大街上的圣诞曲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应辞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他。

    孟宴臣明显觉得不够,还凑过去亲亲她的鼻尖。

    应辞很快找回自己的理智,笑嘻嘻地圈着他的腰,整个人缩在他宽大但温暖的怀抱里:“我真的想在这买房!”

    他这回笑出声了,多少是被情绪牵着脑子走,说话的同时还在细碎地吻她脸颊:“知道了,会有的。你听说的‘狡兔三窟’,也会实现的。”

    “听说”两个字被他故意加重,听得应辞瞬间皱皱鼻子,更是把他逗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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