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下班之前，助理匆忙来了孟宴臣的办公室。
“孟总，出了点意料之外的情况。”
正在看项目报告的孟宴臣停笔，身形未动，抬眼看向助理，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之前送文件来的那位员工被开除了，两天之内完成全部交接工作之后必须离开，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
“开除他的理由很简单，他的职级很低，没有权限查看项目数据，但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拿到了公司内网的数字秘钥，直接登进了保密系统，在很多加密文档里都有浏览痕迹，被信息安全部逮个正着。
“说是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行为，但是那次情况不太严重，没涉及到保密文件，内网放过他了。这次是真的踩到红线，所以保不了，甚至可能涉及商业泄密。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走仲裁也没用，安全部保存了全部证据准备起诉，最快会在股东大会之后开始处理。
“我问过了，这件事目前在公司没多大风声，大家都在为股东大会做准备，所以没有声张。”
孟宴臣神色未动：“会影响到和裕锦的合作吗？”
“难说。”助理也很是纠结。“我现在比较担心一件事......我们当初看到的项目报告是那个员工送来的，在今天高管会上，何董说他们在你的建议的基础上润色了市场调研报告。”
办公桌后的男人已经明白了助理的意思：“但是没人提起过他们是否看过所谓的‘之前那份调研报告’，所以这中间存在可以操作的空间，比如那个员工当初送来的那份报告是假的，进而导致我今天在会上说的‘数据相似度极高’是污蔑。”
助理顿顿地点头，已然在用眼神问他应该怎么办。
孟宴臣合上笔帽，轻轻放下那支钢笔：“数据是我们的底牌，当时我没在高管会上直接点明究竟是哪组数据有问题，就是因为我知道或许真的存在纯粹的绝对巧合。我不能保证安行同意我在国坤内部这么做，更不能保证股东站在我这边，所以我的想法很直接，也很冒险。”
助理听得直皱眉：“你想赌一把股东大会。”
他没接话，但已经用眼神回答了助理的疑惑。
“孟总，风险太大了吧？现在我们手上只有调研数据，如果安行不点头，何董那边又临阵改模型，我们的赢面很小。
“再说了，就算安行点头，我们真的能保证安行就站在我们这边吗？
“刨去时差因素，让安行的人过来一趟不现实，我们临时往返德国更是做梦。”
“所以是‘赌一把’。”
助理简直想掐人中：“真的很冒险，这跟下雨天光脚走钢丝没区别，你真想在股东大会上被国坤总部扔出去啊？”
“谁是你老板？”
站在办公桌边的男人立刻闭嘴。
孟宴臣看向电脑屏幕，轻车熟路地打开工作邮箱：“你先下班吧，我来联系安行总部，看看能不能借调数据文件。”
无奈之下，助理也只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
直到听见办公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孟宴臣才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
说实话，他心里没底。
数据问题是大忌，尤其是产品安全数据。
那位员工之前给他看的调研报告里，尺寸数据是一组敷衍的等比数列，但安全数据却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
至于之后在高管会上看到的那份调研报告，他们把那串等比数列改掉了，还在安全数据那块加上了国行标准。
那串安全数据，和安行三年前公开发布的产品安全报告里的数据相差无几。
但安行执行的是欧洲标准，数据对得上标准线；
国坤总部照搬了人家的数据，但没按照国行标准来进行适当修改。
至少在他看来，显得很滑稽。
另外，还有一件让他很烦的事情：应辞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回他消息了。
他知道她这几天非常忙，毕竟画展才开，她作为馆长，事情只多不少，忙起来的时候或许还会剧烈压缩她的休息时间。
现在联系不到人，他很难不担心。
晚上睡前，应辞总算打来了电话。
孟宴臣那时还在远程和国坤海外部门开线上会议，他全程只听不说，所以能分神接个电话。
“离离？”
应辞那边很安静，但她有些迷糊，大概还是因为太累，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还开始打哈欠，听得孟宴臣更是忧心。
“这几天很累吧？”
“还好，就是事情很杂很多，要不停地动脑子。我平时坐在家都懒得动的，现在要我不停动脑子，很烦呐。”
他的心顿时软成一滩水：“那快点休息吧，是不是没怎么睡？”
“好想你呀，是不是股东大会结束之后就能回家了？”
“是，我会尽快回去，现在就等股东大会了。”孟宴臣的视线依然落在在线会议室的小窗口上。“我也很想你。”
“听起来......好像我们小孟总受委屈了？恶霸欺负你啦？”
他瞬间被逗笑：“没有受委屈，但是确实有恶霸，小画家很聪明。”
应辞又吃了颗酸糖保持清醒，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旋即缩回房间里，笑嘻嘻地在电话这头亲了他一口：“不委屈！我们小孟总就是全世界最牛的！等你回家！”
虽然没真的亲到脸上，但他确实在那瞬间心情好了不少。
“快休息吧，睡醒之后给我发个消息好不好？”
听见电话那头的笑声，孟宴臣甚至能脑补出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脸上总算有了轻松的笑意。
应辞对着电话那头狠狠“啵”了一声，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应辞边打哈欠边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
靠看动画片坐了不到一小时，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来显和屏幕上的消息通知，这才匆忙拖着箱子出门。
万幸的是，这一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她能在路上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