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应辞顿时惊了,但手上拉琴的动作没停,满脸惊喜地转身看向那架角钢。

    她根本不知道孟宴臣还会弹钢琴,在她对孟宴臣的“刻板印象”里,他那双漂亮的手,能签上千万资金流动的合同,能在手机电脑的键盘上跳跃,能在方向盘上敲击出不带任何情绪的节奏,能捏着装了半杯教父的威士忌杯,能优雅地举起刀叉也能矜贵地整理袖扣……但好像不怎么能在琴键上起舞。

    孟宴臣坐在角钢前,指尖在黑白琴键之间恣意跳跃。

    角钢似乎也很久没人用过了,音色有些沉闷,甚至其中有些键的音量都出现了明显差异。

    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应辞久违地重新拿起小提琴,并且同时拥有了在她看来相当不错的伴奏。

    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同频共振的。

    一曲终毕,孟宴臣收回手,转身看她。

    应辞还坐在原地,脸上满是惊喜的笑意:“你会弹钢琴?”

    “只会皮毛。”孟宴臣起身过去,陪她一起坐在地毯上。“你会小提琴?”

    “也是我小时候学的了,那个时候我班上很多同学都会学点乐器,什么钢琴小提琴之类的,然后我觉得我好像也得会点什么,就自己去找了老师学。本来学的是钢琴,但是我真的坐不住,老师都说我太好动了,我就选了小提琴。说来也是真的挺搞笑的,我第一次参加演奏会,我爸妈定错票了,买的是第二天的,第二天那场不是我的。他们还在家庭群里说我拉得好,我真的是要被他们逗死。”

    他笑得温和,把她拉进怀里。

    “你呢?”应辞好奇地看着他。“你的钢琴是自己想学的吗?”

    “当然不。”

    孟家当时势力还算庞大,他又是独子,父母必然要按照“名门后代”的标准来培养他,简而言之就是“鸡娃”。

    那些在孟家看来低俗的、不入流的,他碰都不能碰;那些能让他在名流圈子甚至大小名利场里站稳脚跟的,他必须都会。

    钢琴已经算是入门级别的技能了,什么马术、高尔夫、冰球、射击,他都信手拈来,小提琴当然也会一些。

    所以当初得知许沁想吃辣条去live house,他压根不能理解——毕竟那是他从小就不被允许接触的“低俗的”东西,但还是尽量尊重。

    他和应辞的人生轨迹好像完全不同,但又隐约有相似之处。

    应辞从他逐渐变得淡漠的表情里读到了答案,也没说什么,从旁边拿了个抱枕过来,让他更舒服地靠着。

    “我也想学钢琴,小孟总能不能当我的私教?”

    他确实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精神随之放松下来:“你还说你想学服装设计。”

    “不冲突呀。”应辞再次拿起小提琴。“想听什么?”

    “都好。”

    她选的曲子是最近常听见的《Golden Hour》。

    小提琴版本比孟宴臣熟悉的钢琴版更柔和一些,像是外面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而屋内烧着温暖的壁炉,灶台上的小壶里煮着肉桂红酒,客厅里的两个主人公轻轻抱在一起,随着橱柜上的小音箱发出的音乐声优雅起舞。最后,穿着长裙的女主人在原地转圈,裙摆飞扬。

    孟宴臣也随之跌进了梦境里。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应辞怀里。

    眼镜被摘了放在一边,那个抱枕被她垫在腿上,她的手一刻未停地轻抚着他的脑袋,而他身上还盖着一床毯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睡了多久,但这次睡眠是前所未有的长时间深度睡眠,没有做梦更没有中途醒来。

    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他甚至没吃药就得到了这样一次好睡眠。

    应辞还在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笑得温柔:“下午好。”

    孟宴臣懵懵地摸来眼镜戴上,边问她边看向自己的手腕,却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戴手表:“我睡了多久?”

    “正好八个小时,再过一会儿,等完全天黑了,我们就可以出去逛圣诞集市了。”

    他撑着地毯坐起来,似乎还在状况外,点点头。

    应辞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又开始整花头:“孟总,正好我们中午都没吃,一会儿能不能出去吃点好吃的?孟总不会连个汉堡都不给我买吧?不会吧不会吧?那我先谢谢孟总啦!孟总大气!”

    孟宴臣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大半,哭笑不得地凑过去亲亲她的嘴角:“知道了,应女士不客气。”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外面的圣诞小彩灯已经全部亮起,远比前几天更加华丽温馨,他们往前走的整个过程里,都像是漫步在金碧辉煌的童话世界里。

    应辞这两天在小镇上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汉堡店,但孟宴臣向来不吃汉堡这类食物,她每次都是买了就走。

    但这回,孟宴臣牵着她在店里坐下了,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方便她欣赏窗外的圣诞夜景。

    街上两边的小楼之间都挂着灯串,几乎全是暖色调,到处都是亮晶晶的暖光。

    在大街的正中间,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也挂满了彩灯,驾着麋鹿飞车的圣诞老人灯被放在了树顶,远远看过去,好像圣诞老人真的马上就要降落在地面上,把车上的礼物分发给大家。

    在应辞大快朵颐啃汉堡的时候,孟宴臣正在优雅地切牛排。

    “我有个问题啊。”应辞咽下嘴里的一大口牛肉,还差点噎住。“我们现在出门,也会被拍吗?”

    “当然会,但不重要。”孟宴臣垂眸。“海外的公关部门不是吃素的,大家都会知道现在没人在岗。股东的意见固然重要,但对真正用心工作的人来说,他们是在没事找事。况且,我们没做什么,我这点小事,倒也不至于撼动国坤。”

    “但毕竟是股东啊,真的一点不重要吗?”

    孟宴臣擦了嘴角:“我会处理好的,你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这是我能做出的保证。如果他们确实还想再搞什么幺蛾子,那我也只能正面应对。现在算是观察期,我还想看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应辞眨巴眨巴眼睛,再看向他的眼睛,读到的已然是一股升腾的杀气,顿时明白了。

    不得不说,这个状态下的孟宴臣,好像才是她“刻板印象”里的那个。

    作为商务精英,杀伐果断才是必须品质,抬眼转手之间皆是风云,运筹帷幄之中都是暗涌。

    此前她还担心那些新闻会过度影响他的情绪,就像昨晚那样,但现在看来,找回清醒与理智的孟宴臣好像能给她无穷大的安全感。

    气氛烘托到这,她今天白天的那些小事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妈妈联系我了,说她也看到了那些新闻。起初她也不在意那些豪门八卦,但他突然发现图片里的另一个人是我,立刻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孟宴臣顿住,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是严肃,但没说话,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妈妈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就老老实实说了,我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可能这些事情会给你带去一些不太好的后续影响。然后我妈妈说你身居高位,言行谨慎是必须的,但现在毕竟是假期,属于私人时间,出去度假也不是什么错。她好像也知道国坤的那些大小事,说让我之后也谨慎一些,在外多保护自己。她支持我好好经营感情,但在一切之前,我自己的感受是最重要的。如果不开心了,或者某些人的行为真的影响到我了,我随时可以表达,爸爸妈妈都会站在我这边。”

    孟宴臣的心一下子又放了下来,点点头。

    倒也没错,毕竟是她的父母,一切以自家孩子的想法和感受为主,虽然平时没太管过她,但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只是,这么一比较,显得孟家的行为更讽刺了。

    “然后就是......我妈妈可能会在元旦之后去找我。你想见见她吗?”

    寂静。

    应辞罕见地从孟宴臣脸上看到了名为“紧张”的情绪。

    在她印象中,他从不会因为某件事纠结犹豫,尤其在工作上更是雷厉风行。但现在,他好像深陷纠结之中了。

    “孟宴臣?”

    他倒没在走神,只是纠结不出结果,握着刀叉的手渐渐收紧:“我......”

    “别紧张,我妈妈没说非要见你,这是我自己想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第一想法。说实话,他们到时候都不一定记得要去看我这件事,但我想提前准备好,这样也好留出空档来。”

    “我不知道。”

    应辞笑了笑:“那现在就不想了,不做让自己觉得难受的事情,包括思考。”

    孟宴臣看了一眼她盛满笑意的眼睛,原本不定的心再一次飘飘忽忽地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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