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酒

    “啊,好晕……”

    宿醉难醒,一大清早就是头晕胸闷。

    乔知鱼无力地靠在阿哑的肩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小傻子的伺候。

    这人啊,就是容易腐败堕落,平时身体康健的时候万事都可以亲力亲为,一不舒服就想犯懒。

    喝了醒酒汤,又苦又臭,令人想打干呕。乔知鱼痛苦地侧头凑到阿哑胸膛上,猛吸一大口,鼻腔中顿时充满了暖洋洋的皂角味道,驱散了苦臭的药味。

    小伙子人虽然傻,但是爱干净,身上常年暖烘烘香喷喷的,是个行走的空气清新剂。

    也幸好阿哑是个傻子,要是是个正常人,乔知鱼还干不出来这么羞耻的事情。

    梳洗好,走到大厅时,天壹已经端了个碗在喝粥了,见到乔知鱼一脸菜色的过来,忍不住调侃她。

    “呦,这不是咱们的千杯不倒嘛。”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等会儿我吐你身上。”

    乔知鱼病恹恹的给自己打了碗粥,“阿斯尔呢?昨晚他和你在一起的。”

    “还在睡。”

    天壹撇撇嘴,“失算,真是失算。昨晚本来把他灌醉了准备套话,结果他说得都是胡话。”

    “你喝醉了不说胡话?”

    “不是胡说八道的胡,是胡人的胡。哇啦哇啦听不懂。”

    “你算了,十几岁的草原小伙能有什么心机,套什么套。”

    乔知鱼说道:“这几天事情多,你没事多去酒庐转转,或者帮着吴伯转转书画市场也行,看看有没有绣圣的作品,再过些日子安颜就要成婚了,我这手头都没有拿得出的贺礼。”

    “那这流浪的野狼呢?”

    “收留他一段日子呗,远来是客,就当交个朋友。茶马古道上的脚夫好多也是南疆来的,黑发绿眼,红发黑眼的都有,只要不倒卖货品,也没见官府去查。”

    “收留他?”

    天壹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乔家小子,这可是异族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听过?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

    “什么异族,几百年后都是一家。更何况南疆那边近几十年都没有战事了,怕什么。”

    乔知鱼喝完了粥,叼了个包子走,“我去酒场了,叫阿哑看家啊。”

    前世读大学的时候,乔知鱼有一个彝族室友。那姑娘美艳强势,同时直爽豪气又大方,说话从不拐弯,喜欢就勾肩搭背,讨厌就拍桌子开干,行事风格大开大合,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工作以后,她也常常遇见少民同胞,基本上都是有话直说型。质朴天然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有的时候就是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阿斯尔只有十六七岁,放在前世那都算未成年人,再加上性子又直爽,看起来容易被人骗,收留照看他几天,就当随手做个善事也行。更别说他还烤得一手香喷喷的好烧烤……

    乔知鱼很快就把这事扔脑后去了,开始想着自己的正事。她一大早就去酒场不是一时兴起,是酒师傅遣人过来说这边出了点问题。

    城东乔家酒场。

    “怎么了?”

    “您尝尝。”酒师傅皱着脸,从大酒缸里舀了一碗酒,递给乔知鱼。

    这酒还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刚刚蒸出来。

    她低头抿了一口。

    火辣的酒液炙烤着唇舌,等这刺人的灼烧感过去,酒的真正味道才漫开来。浓烈的酒香中夹杂着一股突兀的酸苦,极其格格不入。

    这酒坏了……

    乔知鱼皱起眉头,将酒液吐出。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我找到前两天提的酒,发现也有这酸味,只不过那时候这股味道要淡些,没尝出来。”

    酒师傅担忧的说道:“酒坏了,先看曲。可是我们的曲块用的是自己做的,一直以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乔知鱼便跟着他去曲房转了一圈,发现曲块保存完好,上面也没有长杂菌,初步排除是曲的问题。

    酿酒是个很神奇的过程,酒粮、酒曲、窖池、水、蒸煮的温度、入窖的温度,发酵的时间这些因素都会影响最后的成酒。可是像粮、水、曲这些酒材,都一直是乔知鱼在把关,不可能出现问题;而像蒸煮、入窖、发酵这些属于是酒工的操作,这些操作的每一个步骤,她在酒场刚开始运作的时候都立了规矩,力求标准化的流水线运作,只要按照她的标准来,也不可能出现问题。

    乔知鱼想了想,“近日酒工可有更换?”

    “有,好几个酒工告假了,吴大哥就又聘了几个补上。”

    “这几个是哪些部门的。”

    “哎呀。”酒师傅犯了难,“都有。有晾晒的,翻曲的,撒曲的,也有入窖和蒸粮的。不过我都是按照您说的标准,严格训练后才让他们上工,头三天我还抽查过他们,做得都挺好,没发现问题。”

    乔知鱼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想到一个可能,“近日,酒场里没闹老鼠吧。”

    老鼠太多,排泄物掉到酒材里,也可能会引发污染,导致酒味发苦发酸。

    酒师傅斩钉截铁的回道:“没有。厨房养了三只猫,个顶个的抓鼠圣手,没一个晚上是闲着的,我们场里干净着呢。”

    嘶,这就奇怪了……

    乔知鱼抠了抠后脑勺,半晌后,吩咐道:“这两天咱们先歇一歇。已经入窖的就算了,没入窖的粮都收起来,然后做个大扫除,酒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必须清扫到。师傅您多费点心看着。”

    “另外,从今天往前推五天,蒸出来的酒全都倒了。”

    酒师傅本在郑重点头,听到她最后一个指令,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全倒了?!”

    “这是几百斤粮食酿出来的酒啊,这么好的粮食酿出来的清清亮亮的酒。”

    小老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眼睛都有点泛红,他抽了抽酒糟鼻,低着头别过脸去,“这么多粮食,灾荒的时候都够救好多条人命了……”

    乔知鱼心里也不好过,不过她还是拍了拍酒师傅的肩膀,劝慰道:“别难受了,师傅。”

    “酿酒和酿醋、酿酱都不一样,要是酸败,千万不能入口,否则会闹出人命。倒就倒了吧,以后我们小心点。”

    坏酒产生的源头,最后依然没有找到。

    乔知鱼心绪不宁的回到小院,一下马车就迎上阿斯尔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俊脸。

    “卖酒!”他言简意赅。

    “不卖。”她挥挥手,“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今天你去哪里?你没带我,我是你的安答!”阿斯尔亦步亦趋。

    “我去酒场我带你做什么,你懂酿酒吗?”

    乔知鱼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这一天天事情多得自己着急上火的,赶紧喝两口去去火。

    阿斯尔那双灰蓝清澈的眼眸瞬间一亮,把胸口拍得“砰砰”响,“马奶酒,我会酿!”

    “天真。”

    乔知鱼被气笑了,“马奶、牛奶、羊奶,用得是最简单的单式发酵法,我们酒场是用粮食来酿酒,要用复式发酵法,知道吧。你那经验不管用。”

    阿斯尔汉话本来就不好,更听不懂乔知鱼的现代酿酒术语,想了半天没想懂,干脆又绕回来,“卖酒!”

    “这个犟种,我真服了你。”

    乔知鱼站起身来就开始躲,“一定要买酒吗,你就不能买点板鸭。我们江阳的板鸭也不错,而且这玩意儿不会让你被砍头,还很香,为什么就非要买酒,年轻人学会变通……不准跟来啊……不准跟……”

    下午酉时,练刀时间到。

    虽然每天都有很多的烦心事,但练刀是乔知鱼每天都在坚持的一项任务。

    事情实在太多的时候,她也会想,到底有没有坚持练刀的必要,毕竟她身边有天壹,还有阿哑的保护。可是一想到几个月前在树林里与山贼头子那场险死还生的对决,她就马上坚定了自己动摇的决心。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就算以后这刀法没用,就当是强身健体也好。

    好消息是,经过这些月的不断练习,她终于突破了《黄尘刀意》的第一层,进入到了第二层。

    当然,第二层依然很朴素,只有四招,分别叫做:挑、截、推、刺。

    每招每天得练五百倍,动作没做到位,系统依然会电她。

    虽然她已经练了许久的刀了,但还是常常被电,尤其是状态不好的时候,比如今天——

    阿斯尔这只哈士奇正津津有味地在一边盯着她看,像看猴戏似的。

    “阿斯尔。”

    被电烦了,乔知鱼果断赶人,“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在大晟,你这样很不礼貌。”

    “你的刀,是死的!”阿斯尔眨眨眼睛,解释着自己盯着看的原因。

    “刀不是死的还能是活的,别盯着看了啊。”

    乔知鱼摆好姿势,刚准备开始下一个动作,耳畔却听到清亮的脆响。

    回头一看,阿斯尔缓缓抽出了他的弯刀,刀面闪着寒光,像是汇集了一捧冰凉的月色。

    “刀,就是活的。”

    话音未落,他刀尖一挑就往乔知鱼撩来。

    乔知鱼下意识一搅,长刀反手就往阿斯尔的胸腹横推而去。阿斯尔咧嘴一笑,再格挡反击,她便击退攻势,再削回去……

    几招下来,一来一回间,她的身法越来越迅捷,刀势越来越凌厉。

    刀意如水,竟在一招一式之间流淌起来。

    她觉过味儿来,怪不得阿斯尔刚才说她的刀是死的。

    看来练刀真的和广播体操不一样,基础打好了,还得有实战才行。

    “你很厉害,学得很快。”

    几招终了,阿斯尔真诚地夸她。

    乔知鱼喘匀了气,笑道:“待会儿请你喝酒,再来!”

    她举起了刀,正要又过几招,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当家!坏酒的原因找到了!”

    抬头一看,酒师傅抱着一个包裹匆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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