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衍去了公司，在办公桌抽屉里发现她签过字的职权转让书。
不错。
他终于是被她养着的那个了。
这下安全感多了不少。
不过他打开电脑后，发现浏览器的记录里有一条“离婚协议书范本”的搜索历史。
宋衍从头凉到脚，约江辞晚上出来喝酒。
一顿套话后，江辞拍了拍他肩膀：“我觉得，还是等她回来你好好想想吧。”
宋衍觉得他们都挺混蛋的，一个一个搞得姜南枝好像绿了他一样。
喝多了被罗秘书送回家，宋衍进门发现门口多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皮鞋。
这双皮鞋的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交叠着长腿，说：“我以为你要在庙里待一辈子。”
“让你失望了。”宋衍有点微醺，“来做什么？”
“给南枝送点东西，我也刚到没多久。”宋徽起身说，“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宋衍：“……”
怪事，这人怎得这么反常？
他问蔡妈：“送什么的？”
蔡妈收拾茶几上宋徽喝过的水杯，回答：“一些补品。”
老宅往这里送补品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恐怕不是宋徽自己想送的，指不定是郝美的主意。
宋衍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似曾相识的鸡鸣。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境，直到被吵得彻底睡不着才确定，家里真的有只鸡。
时间是凌晨3:00。
他站在院子里的小木屋前，转头问跟过来的蔡妈：“这就是他们送来的补品？”
蔡妈冷得缩着膀子：“这次是母鸡，不是公鸡。”
不都是鸡吗？
他一脸头疼地问：“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蔡妈掰手指头算日子：“上个月是二十二号，这个月应该也是二十二号。”
宋衍：“……”
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和上个月几号有什么关系？上个月二十二号不是还没去剧组吗？
不管了。
确定她回来的日期就行。
他得想办法哄姜南枝开心，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
哄女人开心不是一件难事，但哄姜南枝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宋衍取了一个礼拜的经，22号当天在家里亲手布置了烛光晚餐。
——鲜花和礼物。
他还在cpu的脖子上打了领结。
可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姜南枝都没有进门。
蔡妈的电话拨过来：“太太直接去九霄龙霆酒店了，听说要帮一个剧组临时改戏，明天晚上才会回来。”
宋衍一脸懵逼：“你能打通她的电话？”
蔡妈：“能啊。”
宋衍：“……”
他望着这一桌子他自己亲手做的菜肴，脸色比cpu生气时还难看。
姜南枝不是忙。
他一直打不通她电话是因为她把他电话拉黑了！
想想也是，姜南枝既然决定和他离婚，拉黑号码就显得是件比较正常的事情。
无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被老婆放鸽子吗？
反正不是一次两次。
次日晚上，宋衍还是做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准备。
八点没到宋徽打来电话：“你怎么不和她一块儿来啊？”
这个“她”让宋衍打起精神：“你在哪？”
“老宅啊。”
“……”宋衍问，“她也在？”
宋徽沉默了几秒，拿气音笑了下，没说话就挂断。
宋衍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只鸽子两只鸽子和一群鸽子没什么明显差别。
他就在这里等着。
等姜南枝回来看到他的良苦用心，一定会感动。
3个小时后——他站在玄关盯着可视电话，快把屏幕盯出了窟窿也没有见大门外有半个人影。
天一亮他开车去老宅。
车进门时遇到保姆出门买菜，他降下车窗问：“我老婆昨晚在这睡的？”
“是的…”保姆话还没说完，他就把车窗合上，一脚油门开了进去。
保姆欲言又止，对着他的车屁股说完下半句，“可是她在半小时前就走了呀。”
餐厅里只有宋万辰一个人在吃早餐。
他看见宋衍进门，不等开口就说：“你无事可做就把cpu送到这里来，我们养着。”
“为什么？”宋衍一脸懵逼，“姜南枝呢？”
“她去剧组了。”宋万辰不满地说，“我之前跟南枝说过把cpu送过来的事，她或许是为了你，才没有同意。但你身为男人，她的丈夫，应该万事以她考虑。不管和cpu感情多深，多舍不得，你都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还是把它送过来吧。”
宋衍就不明白了。
自己只是吃斋念佛几个月不在家而已，这些人怎么就跟变了一个样似的？
“南枝的剧本忘记拿，你走的时候帮她带回去。”宋万辰指客厅。
“知道了。”
这顿早餐不见宋云谦，不见郝美，也不见宋徽。宋衍和老爷子下了盘棋，带上剧本去九霄龙霆，准备把东西送给她。
等红灯的时候，意料之外地收到姜南枝的微信。
【剧本在你那？】
回来后他发了将近百来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
现在倒是为了剧本主动联系他。
心怀事业的女人真可怕。
宋衍忙道：【是。】
她说：【我晚上回。】
宋衍嘴角一扬，如今没什么比得到她亲口告知的事情更令人愉悦的事了。
过十字路口，他直接把车打了个弯，途经理发店剪了个新造型，路上又买了一束花，回浅水湾准备烛光晚餐。
时间飞逝，晚上还是八点这个时间，在宋衍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她终于打了电话过来。
但却不是她本人。
是赵律：“老板，太太今晚不回去了。”
宋衍咬着后槽牙，握着手机的骨节泛着白：“你们在哪？”
“还在剧组。”赵律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她，“她现在忙，就让我打个电话告诉你，她明天再回。”
结束通话，宋衍把准备好的食物全部倒进垃圾桶。
姜南枝你最好能躲我一辈子！
等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气过头了，宋衍早上不太想去公司，他进餐厅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有一份光盘的早餐。
“这谁吃的？”
蔡妈过来收拾：“是太太。”
宋衍这几天天天懵逼，这会儿自然也懵了：“她昨晚回来了？”
“对呀。”语气还很当然。
“她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夜里回来的，都快两点了，太太不想吵醒你，就去客房睡的。”蔡妈顿了顿说，“不过先生，你是不是把房门反锁了，太太早上想换衣服都没进得去。”
宋衍：“……”
难道不会敲门吗？
他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昨晚只是太生气了，所以反锁了门。宋衍想想就后悔，怎么能把自己的老婆拒之门外？
他不抱希望地问：“太太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晚上。”蔡妈高兴，“听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太太等下午剧组杀青就回来。”
这真是太好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宋衍决定还是做一些防范措施为好。
蔡妈收拾完了厨房，见他还没走，而且还从杂物房里搬出工具箱。
“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宋衍得意地说：“拆空调。”
蔡妈：“……”
深秋的夜晚很冷，姜南枝离开酒店将近凌晨。
赵律打完哈欠，掐了一把自己认真开车：“这边彻底忙完了吧？”
“嗯。”姜南枝说，“明天开始放假，你好好休息。”
抵达浅水湾已是两点钟。
这一路赵律哈欠不断，姜南枝下车时建议：“要不你在这儿睡一晚上？”
赵律瞬间精神抖擞：“宋总在家，我留下来，不是纯属找死吗。”
姜南枝笑道：“路上小心。”
不论什么时候她说回来，蔡妈都会为她亮着灯，人也等在玄关。
“先生等你好久了，一个小时前回的房。”
姜南枝换上拖鞋，朝餐厅望，桌上的烛光晚餐还没有撤掉。
“早点休息。”她笑了笑说，“我也回房了。”
这个房姜南枝没有回得去，因为门是反锁的。
她敲门：“宋衍，开门！”
隔着一道门，她听见男人生气的话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滚去客房睡！”
姜南枝愣了一下，想明白后摇摇头，笑着去了客房。
但客房已经不是昨天晚上的客房，没有被子不说，连墙上挂的空调都拆没了。
现在天这样冷，这么睡一晚上还得了？
这个男人…
姜南枝不得已拍主卧的门，她知道男人没睡，刻意压着声音说：“老公，开门！”
“现在几点？”里面传来询问，听着像是人就在门后。
姜南枝解释：“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庆祝晚了嘛，快点开门吧。”
过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反应，她想了想继续说：“我保证以后早点回来…快点开门！”
最后一句隐隐发火，宋衍顿时就有点慌，但既然得到了她的保证，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把笑脸准备好，打开门，想给姜南枝一个热情的拥抱，不过在看到姜南枝挺起的肚子时，他的表情沉了下来。
“姜南枝，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姜南枝浑不在意地拨开他：“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宋衍颇受打击：“你、你怀了？这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我弄死他！”
很好。
第一反应不是问她出轨，也不是骂她给自己戴绿帽子。
这个男人真的有点可取之处。
姜南枝坐到床边慢慢脱外套，面无表情地看着怒火滔天的男人，问：“你要自杀？”
宋衍：“……”
她怀孕了。
怀的是他的。
这是他想过却一直以为错过没能实现的事。
这也太突然了。
-
随着肚子月份越来越大，姜南枝也越来越嗜睡，再加上天气冷，早上就更不想起床。
但是不行。
今天还要去做产检。
不知宋衍什么时候起的，只他睡的那边已经没了温度。洗脸台上放着接了水的刷牙杯，牙膏挤得有点早，也有点多，些许从牙刷边缘溢下。
她还记得自己几岁的时候不愿在冬天早起去学校，每次姜乾都会挤好牙膏帮她准备着。
时隔十几年，父亲姜乾换成了丈夫宋衍。
早餐是奶香燕麦粥和馒头，还有几样凉拌新鲜小菜，加了醋的。
怀孕后的姜南枝鼻子尖，几乎坐下的那刻就闻到。
“先生亲手做的，我起来的时候先生就在忙了。”蔡妈小声和她说。
然后她就看到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宋衍。
“这是我在庙里学的。”他坐下神色很期待地说，“你试试。”
这次产检包括验血，需要空腹。但姜南枝没说，她看到蔡妈在厨房外，而厨房里还有个身影的时候就不想开这个口了。
她脑补宋衍失落的样子，有点不太想拂了他的心意。
不验血了，这次先查些别的。
出门时，罗秘书刚到，且已经站在车旁等候。
看他们去了车库，罗秘书便小跑过去问：“老板，我来了。”
宋衍把姜南枝扶上车，跟扶佛爷出行似的，扭头不解地问：“你来干什么？”
罗秘书：“太太产检呀。”
“不需要你。”
“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直说！我一定努力改正！”罗秘书惶恐道，“请您不要开除我！就让我来吧！”
宋衍的眼神像看奇葩，听到最后五个字脸色也黑了点，压嗓子说：“你只是秘书，时刻记住自己的本职行吗？我老婆产检，凭什么让你开车，神经病！”
我一直是秘书兼司机呀…罗秘书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挠了挠头。
这男人真的正常吗？
-
产检过后两人去了明日，处理一些滞留下来的事物。
人还没坐进沙发，姜南枝就被请去老板椅坐着，桌上的“代总裁姜南枝”铭牌还没撤下，只是“代”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笔划掉了。
姜南枝狐疑地看宋衍。
他翻开文件摊在她面前，拔掉钢笔帽时顿了顿，立刻拨通内线电话。
外面秘书很快进来：“宋总。”
宋衍拿着笔脸色难看：“姜总的笔呢，这么久不知道定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秘书白了脸：“我马上去办！”
“……”姜南枝揉按眉心，接着听宋衍说，“老婆，先用我的凑合一下。”
她心神略乏地接过笔在文件上签字。
处理了几份文件后，她想起什么打开抽屉。宋衍就见她拿出一份挺厚的文件。
当头《离婚协议》四个字让他眼睛都瞪大了。
姜南枝还没把剧本打开，就被宋衍抢走，吓了她一跳：“你干吗？”
宋衍把剧本背去身后：“你想干什么？”
姜南枝：“我盖章啊。”
宋衍想不通：“你都怀了我的孩子，怎么能让孩子没有爸爸呢。”
“……”姜南枝审视他好几秒才头疼地说，“你仔细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确定是剧本而不是离婚协议书的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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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产期在二月初，也就是过年后的两天。姜乾也从吉祥镇搬过来了。
凛冬的老宅灯火通明，饭后姜南枝和宋衍在院里散步。
姜南枝停下来看月亮：“问你个问题。”
“好。”宋衍将她身上的外套又拢了拢紧。
“婚后第一天早上，你为什么会说和我结婚不是你本意？”
宋衍老实说：“因为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产生你必须拴住我的心思。”
“……”姜南枝疑惑，“你植物人的时候，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吗？”
“为什么这么问？”
“总感觉你醒来后和之前不一样，好像特别了解我，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如果我说我魂穿到cpu身上，你信不信？”
姜南枝惊讶：“真的？”
“是真的。”宋衍搂着她，“我不会对你说谎。”
“我才不相信。”
她继续望着月亮，眼底有了点笑意，作为当事人，心里却将他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
月亮也在望着他们，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斜长。